第20頁 文 / 沈童心
庭軒握著聽筒,靜靜地聽她在耳邊的哭泣,心情忽然變得極為複雜。
「怎麼了?想我嗎?」等她的情緒緩和了一些,他故作輕鬆的開玩笑。
「聽媽說,你感冒了。」立晴破涕為笑,吸了吸鼻子問。
「嗯,已經都好了,你呢,好一點了嗎?」
「頭還是暈。」她緩緩的說。
從這天起,像是養成了習慣,每晚睡前她都會打電話給庭軒,而庭軒每天都來看她,輪到他沒看診的時候,他通常會待很久。本來楊媽媽以為他們的感情出了問題,可是現在女婿跑得這麼勤,心上的一塊石頭也就落了地。
***
家裡的一切都沒變,立辰和立雲經常拌嘴,現在立晴回來了,她在頭不暈時也會加入戰局,庭軒常常出現在楊家,所以楊家比以前更熱鬧了。
「姊,我覺得你真的很幸福耶。」在晚餐飯桌上,立雲說。
「為什麼?」立晴不知道她說的是哪門子的事。
「你生病了,全家人都在照顧你,而且還有個專屬醫師。」姊夫每天提著簡單的醫療箱「出診」,專屬醫師可是達官貴人才能有的。婚前從立晴的口裡得知他們沒有太深的感情,但現在看來還是挺好的,雖然太過相敬如賓。
「如果你生病了,大家也會照顧你,不會偏心的。」立辰笑著說。
「可是我沒有專屬醫生啊。」立雲還在開玩笑,毫不介意立辰咒她生病。「你可以跟姊商量,她會把醫生借你,不會小氣的。」
「哎呀!好好的說什麼生病的。」老人家可不會這麼沒忌諱。
「媽,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又不會因為不說,就不生病了。」「你還說,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口沒遮攔,也不趕快討個老婆,盡說些小孩子話。」楊爸爸的圓臉硬是裝個生氣的樣子。
「趕快安排他相親,誰知道他要找到什麼時候?」立晴打算落井下石。
「姊,你是嘗過這種苦的,居然忍心讓它在我身上重演?」
「那你就快一點啊,還是要等我把她抖出來?」立晴威脅他。
「你回來沒多久,怎麼可能知道!」立辰驚訝,是庭亞洩露了什麼?
「呵……原來真的有個她呀!」立晴大笑。
「好啊!你唬弄我。」立辰笑著,卻不明白立晴的話有幾分真假。
「姊!你知道什麼?快說。」立雲非常好奇,這種八卦她居然毫不知情。立晴看了看立辰,又看了看父母親,哈哈大笑:「我什麼都不知道。等八字有一撇的時候,他會自己跟你們說的。」說完自顧自的喝著湯。
父母正要繼續追問時,門鈴響了。
「一定是姊夫,我去開門。」立辰趕緊離開座位。
果然是庭軒來了,大家聽到立辰喊他「救命恩人」,和他並肩走進來。
「爸!媽!」庭軒打了招呼,又向立晴點頭微笑。
「吃飯、吃飯。」楊家父母很熱情的招呼他們的女婿,立辰在回到位置之前先添來一副碗筷,大夥兒挪了挪座位,讓庭軒在立晴旁邊坐下。
「你們在聊什麼,為什麼我一來就成了立辰的救命恩人了。」庭軒感染了熱鬧的氣氛。「這下可好,你不但是姊的專屬醫師,又是立辰的救命恩人。」立雲笑。「好了,別再說生病的事了。」楊媽媽帶點命令的語氣。
立雲伸了伸舌頭。「好嘛,不說,那說說二哥的事好了。」
「哎喲!拜託饒了我。『有一撇』的時候我會跟你們說的,倒是你自己,你怎麼不說你的那個傅景祿,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立辰笑著挑釁。
「我……我跟他很好啊,有什麼好說的,總比你連一撇都沒有強。」立雲不甘示弱。看著他們兩個,庭軒和立晴相視而笑。「吃飯吧。」
「對啦,庭軒要常回來吃飯,每次你回來,立晴都會多吃一些。」楊媽媽說,這是她細心觀察到的。
「原來我還有促進食慾的功效。」庭軒深深地看了立晴一眼。
***
天氣真的滿好的,戶外的網球場被午後的陽光曬得熱烘烘的,球場上庭軒和牧德一來一往的揮著球拍,立晴和書琪坐在一旁說些閒話。
她一向活蹦亂跳的,現在除了朋友來看她,她哪裡也不能去,無聊時只能畫畫圖打發時間。病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真是快把她悶壞了,而隨著氣候轉暖,她的氣色也明顯好轉,所以庭軒今天特地帶她出來曬太陽。
「身體好一點了嗎?」書琪問,她和立晴只見過幾次面。
「出來走走,感覺好多了。」立晴笑著說,都忘了有多久沒曬太陽了。
「聽牧德說,你和庭軒是相親認識的?」書琪說。
「嗯。」立晴點點頭。
「他很體貼對不對?」書琪笑瞇瞇的說。「你真幸運,相親能遇到這麼好的對象,看得出來他對你非常好。」據她所知,在倩容死後一直有女子倒追他,可是他卻一直到幾年後才因為相親和立晴結婚。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對她說的。
「牧德應該也很體貼啊。」她笑著把話題轉到她身上。
「他啊……好聽的會說,實際上粗心得很。」她也笑著,眼裡卻有些沮喪。立晴看出她有些不快,想問卻又覺得不方便,只好笑笑的不說話。她隨著書琪的目光望去-球場上的庭軒是那麼樣的充滿活力,他和牧德朝她們走過來,前額頭髮上的汗水在陽光下閃著讓人悸動的光,他彎下腰拿起她身邊的水壺和毛巾,熟悉的氣息,忽然讓她想起他的吻。「你們倆說什麼?」牧德笑,不過看著書琪的表情卻有幾分諂媚。
「說老公的壞話。」書琪的回答一語雙關,笑容有些銳利。
「真的?她說我什麼?」牧德裝著不懂,轉向立晴問。
「她說……你很體貼啊。」立晴笑答。
「嗄?我有這麼壞嗎?還說了什麼?」牧德繼續裝蒜,倒是書琪已經笑出來了。「唉,你們夫妻吵架,別把我們拖下水。」庭軒拿著毛巾擦汗,笑著說。「胡說,我們哪有吵架,我們今晚還要去享用燭光晚餐呢!我連位子都訂好了。小姐,你肯賞光嗎?」
書琪眼睛為之一亮,不可置信的看著牧德,似乎在揣測他這話的真實性。「我看……我們兩個已經成了電燈泡了,我們就先走吧。」庭軒調侃他。「唉!我看是彼此彼此,還是我們先走好了,你可以玩得盡興一點,因為明天是我的班。」牧德說,不過這回是一點嘲弄的意思也沒有,因為他看出庭軒對待他的「太太」,有了很不一樣的轉變。
「晚上想去哪裡?」目送他們離去之後,庭軒忽然問。
「嗯……你有什麼計劃?燭光晚餐嗎?」她笑。
「哈哈!正有此意,不過不要跟牧德他們同一家餐廳。」他也笑。「我先送你回去,晚上再來接你,記得換上你最漂亮的衣服。」
本來立晴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庭軒來真的,西裝筆挺的來到楊家,也不進來,就站在門口按門鈴,立晴向家人丟了一句話便開門出去了。
「哇,你剛洗車啊,還打了臘,嗯,你也是,跟車子一樣光鮮。」她笑。「當然,美人要配香車,而且少不了花。」他從身後拿出一大束白玫瑰。「謝謝,香車跟鮮花……那你呢?」她促狹的問。畫上一點淡妝,穿著一件米白色的洋裝,她就像手裡的白玫瑰一樣,美。
「我?放心,我一定是個最體面的司機。上車吧。」他走過來替她開了車門。庭軒帶她去市內最好的一家餐廳享受了一頓浪漫的晚餐,鋼琴師整晚彈的都是她喜歡的情歌,一直到晚餐結束,她仍陶醉在悠揚的樂音裡。
「我媽在趕我回去了。」路燈灑了一地銀白色的光,把整晚的浪漫也灑了滿地,家門就在前面不遠,庭軒的車也在那裡。楊媽媽因為女兒身體好很多了,而且她回娘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基於一些為人妻、為人媳的本分,她再捨不得,也要催她回去。
「我也很希望你快點回來,那表示你已經恢復健康了。」庭軒牽著她的手,隨著他們的腳步,兩人的手鐘擺似的來回晃蕩。「對了……最近我們家有個聚會,我的叔叔、伯伯們都會來,我想請你陪我出席。」
「當然好啊,我保證會扮演得很稱職的。」她拿他們的關係開玩笑,在晦暗的燈光下睜著一雙大眼睛,沒有孱弱的病容,也少了精明的職場強人氣息,在溫婉和善之中,居然還有幾分的天真。
「謝謝你。」
不等庭軒說完,立晴打斷他的話:「欽,別跟我說謝謝,我不記得我們之間需要說這個。」「那……好吧。你早點睡,我回去了。」他從車裡拿出今晚送給她的花。是該回去了,整條巷子已經幾乎沉睡,即使路燈醒著,也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嗯。」立晴接過花,輕輕點點頭,他的溫柔讓她的心怦然不已。她以為他會吻她,可是他卻只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了一下。自從那次在海灘之後,他就沒有再吻過她了。「你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