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沈童心
「書誠……下廚房?你沒聽過君子遠庖廚嗎?讓書誠下廚房……」唐振笑著指責莊喜君。「還沒結婚就虐待他。」
「你剛才也在廚房啊,你不是君子了嗎?」許書誠說。
「對對對……我們兩個一起下廚房,甜蜜得很呢,怎麼會是虐待?你一定是嫉妒我們這麼幸福……」莊喜君笑。
「我哪需要嫉妒你們,剛才我也和美女一起下廚啊……」唐振嘻皮笑臉說。「倒是這些菜真好吃……我一定要全部吃光。」
「你是客人,請你客氣一點,吃光的事情我就來行,不必勞動尊駕。」許書誠說,和唐振兩個就在飯桌上搶起來了。他們哥兒兩個,打打鬧鬧習慣了。
看到他們這麼高興地吃著飯,沈雲珂也跟著高興起來。小時候寄人籬下,母親總是叮嚀著吃飯的規矩,不可以翻揀盤裡的菜、不可以把食物堆滿碗裡,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結婚後林浚偉更是挑三揀四,她從來不知道吃飯也可以這麼頑皮,這麼無狀。
「對了,你們去哪裡?今天這麼晚。」莊喜君問,夾了一塊清蒸魚。
「去游泳啊。」許書誠說,想到唐振今天說的話,不自禁的多看了沈雲珂一眼。
「不公平!我怎麼沒有去……」莊喜君說。現在要看店,不太自由了。
「你也會游泳哦……」沈雲珂羨慕地說。
「是啊,漂在水裡可以聽到水流聲,像條魚一樣很自由,可以運動,又不會流汗……對了,唐振的水性最好,體力也好,游個七八十趟也不會累。」莊喜君說,這是許書誠告訴她的。
「七八十趟?你也太會扯了……雲珂不會游泳?」唐振說。
「嗯,以前在學校時曾經想去學,可是一直沒有機會,我要打工兼家教……」
就這樣,一夥人邊聊邊吃,晚餐吃飽了繼續泡茶。林浚偉不在,沈雲珂便一直待到大家解散。唐振送她回家,在林家門口忽然提議教她游泳。
「可是……」沈雲珂猶豫,可是唐振卻不讓她猶豫。
「明晚在喜君那裡吃過晚飯,我們就去,你可以先去買泳裝,就這麼說定了,再見。」不讓她有機會推辭,唐振說完,很快的離開。
他一個人開著車,在市區阡陌交錯的路上盤旋,心情有點複雜;這樣的一份感情,出口在哪裡?☆☆☆
睡覺前許書誠把唐振的事情告訴莊喜君,原本偎在許書誠懷裡的莊喜君竟然生氣了,一古腦兒的坐起來。
「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我知道了,說什麼也不會讓唐振送雲珂回去的,那個唐振根本不是個東西。」莊喜君早對他的情史有所耳聞。
「傻大姐,你看不出來他們兩情相悅嗎?」
「這……好像有……雲珂她……」莊喜君想到即使沈雲珂病了,林浚偉仍然不聞不問,他一個人就不知道讓沈雲珂吃了多少苦頭。「那個姓林的也不是個東西,你們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怎麼連我也罵進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許書誠側著身子面向她,無辜地笑著。
「怎麼沒關係,你和唐振是好朋友啊,誰知道你骨子裡是不是和他一樣……」莊喜君恨恨地說。
許書誠不說話,笑著一把將她拉進被窩裡。
「你做什麼啦……」莊喜君又是笑又是罵。
「讓你看看啊,看我骨子裡和他一樣不一樣……」
第四章
沈雲珂幾乎每天都到莊喜君店裡去,而莊喜君一個人看店也確實需要她的幫忙。雖然她不直接推銷衣服,但是她為客人塔配的衣服非常合宜,莊喜君能帶動客人的氣氛,兩人不刻意的搭配讓店裡第一周的營業額有了很不錯的表現。
唐振也是幾乎每晚都來,在沈雲珂做飯時穿上圍裙陪著她,然後四個人熱熱鬧鬧的一起吃晚餐。
「今天很有雅興,還買這麼大一束花。」唐振看到餐桌上一大束白玫瑰,記得沈雲珂鼻子過敏,並不喜歡買花。
「這是人家送的……」
沈雲珂笑著說。
「誰?」
他頭皮一緊,沉著聲音問。
「我也不知道,下午花店送來的,只有一張卡片,連署名都沒有。」
沈雲珂說。
「慕名者怎麼會署名,一定要鮮花攻勢一段時期才會現身的。」莊喜君上來拿點東西。「像雲珂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女,我要是個男人啊,一定也會很愛她的。」
「我又不是『好兄弟』,怎麼會吃煙火呢!」沈雲珂笑。
「吃不吃煙火都一樣美得讓人忘了我是誰了。別只顧著說話,忘了煮飯哦。」莊喜君說完很快的下樓去,她不著痕跡的在他們的感情中做個無聲的旁觀者,希望事情能照著沈雲珂的意願去發展。
「發什麼呆?」沈雲珂要拿調味料,唐振靠在流理台邊擋住了她。
「沒有。」他說,反手將調味罐交給她。有人送花給沈雲珂這件事讓他覺得不悅,不過他並沒有讓這種壞情緒浮現。
晚飯過後,唐振帶著沈雲珂到游泳池去學游泳,沈雲珂第一次下水冷得全身打顫,但她非常願意嘗試,幾天之後就能自行在水裡前進了。
有時唐振會特地先回家把小可可也帶了來,那個小傢伙現在不只親近沈雲珂,也親近莊喜君和許書誠,他們都在的時候它永遠對唐振不屑一顧。許書誠說唐振私底下一定虐待它,可是唐振卻說是這小東西忘恩負義,棄他於不顧。
他們也常在服飾店打烊之後又一起出去兜風,在街邊的攤子吃點心聊天。他們全都愛說笑話,沈雲珂和他們相處久了,居然也偶爾出口說些令人絕倒的幽默話語,莊喜君說,她從古典文學變成通俗文學了。
沈雲珂非常珍惜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幾年的封閉生活,她幾乎沒有朋友,莊喜君和許書誠是她的一扇窗,而唐振是一道陽光,是一陣和風,提早結束她的雨季,把她的心烘曬得像乾淨溫暖的棉花,隨著一陣風來,飛翔。
有一次四個人利用週末到附近山區做森林浴、看螢火蟲,沈雲珂高興得整天合不攏嘴,天曉得她有多久沒有走出林家,看看外面的天空了。
外面的天空,有朋友陪著的天空,亮麗得教人想伸手去觸摸,雨季剛過,森林被洗滌了一次,軟草新泥的,一切一切都教人喜悅。從山上回來,在林家門口唐振和沈雲珂又站著聊天,實在沒什麼話說就唱起歌來了,一直到沈雲珂催他。
「明天要上班了。」
「好,我回去了,你早點睡。」他毫不遲疑的驅車離開。
沈雲珂回到屋裡,才剛洗過澡,電話鈴又響了。
「雲珂,是我。」
「唐振……你還沒睡……」聽到唐振的聲音,他的容顏也隨之浮現。
「你也沒睡?」
「我剛洗完澡。」沈雲珂把聽筒靠得更緊,彷彿他就在身邊。
「我也是。」
「嗯。」
「雲珂。」他又喊她,仍是沉沉的聲音。
「嗯?」
「雲珂。」只是想喊她。
「嗯……」
「我讀一闕詞給你聽,好不好?」他說,像個沒什麼事又不肯掛電話的任性孩子。
「好啊。」她答,心慌蔓延開來。
電話的那一頭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有聲音,唐振沉穩好聽的聲音,經過深思熟慮似的慢慢念著:
「解語宮花出畫簷,酒樽風味為花甜,誰憐夢好春如水,可奈香餘月入簾。春漫漫,酒厭厭,曲終新恨到眉尖。此生願化雙瓊柱,得近春風暖玉纖。」
整個世界靜了下來,只有唐振,只有沈雲珂,只有兩人才能明白的寂靜之中的深深依戀。
「你知道我在哪裡嗎?」他慢慢地說。
「在哪裡?」
「在你的窗前。」他笑了,為自己久違的輕狂孟浪。
「真的?」沈雲珂很快的推開窗戶,一陣好風拂來,果然唐振站在車邊向她揮手。
「你早點睡吧,我回去了。」唐振說。她的聲音就在耳邊,而人卻遠在寂靜深深的城堡裡。
「嗯,開車小心。」沈雲珂說。
「雲珂。」
「嗯?」原本以為他要收線了。
「什麼?」沒有回應,沈雲珂又問。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雲珂……
我……
此生願化雙瓊柱,得近春風暖玉纖……
☆☆☆
總經理辦公室和副理室、經理室簡直無法相比擬,居然還有休閒設備,例如室內的高爾夫球練習用具。唐振不是沒聽過從一個小小業務員成為一家知名企業的負責人的成功個例,而他也一直朝這個方向在努力;即使他深知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是他的企圖心卻告訴他不努力一定不會成功。
他接手的單子,只要認為值得,那就誓在必得,「磊達」就是一個例子。總經理因為這件事注意到他,特地把他和許書誠請過來總經理室聊聊天,討論到了未來的業務展望。這擺明白了是告訴他們未來的人事佈局。
可是,從總經理那裡回來之後,唐振還是把他擬好的辭職信交給許書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