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沈彤
"沿著庭園過去的那些平房是作什麼用的?"我好奇的指著後面問道。
"後方幾幢平房是供發電的廠房,廠房後面有一道矮矮的圍牆,跨過圍牆是一大塊空地,但延伸過去卻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斷崖,沒事最好不要在那裡逗留。"程家倫盡責的解說。
我住在西邊的房子,那兒除了我就是幾個女僕,所以偌大的房子顯得分外清寂。
屋裡的電話只能供內線使用,完全切斷我對外聯絡的希望。
事實上,令我覺很怪異的是屋內陳設的骨董,頗啟人疑竇,例如起居室的"紫檀鑲翠玉屏風";客廳牆壁上懸掛的"唐玄宗禪地抵玉冊";書桌上的"白玉瓜葉水盛"等等,都是引人矚目的焦點,因為我只在故宮博物院看過這些骨董,而為什麼現在竟然出現在棲月山莊?光是這些有錢也買不到的骨董,更增添了棲月山莊的神秘感。
第三天的傍晚,程家倫對我說:"沈小姐,我們少爺回來了,想和你見個面。
當程家倫帶我來到前廳時,唐澤鈞已在那裡等著,他看起來和程家倫的年齡差不多,雖然只穿了套樣式普通的西裝,看上去卻有股難以形容的氣度,神情極度的孤傲冷僻,煥發出一種貴族丰采。
他見到我,淡淡的說:"我是唐澤鈞,沈小姐請坐。
他的聲音清晰而低沉、威嚴而冷峻,即使在微笑時,仍令人感覺不出他的和善。
他又向程家倫揮揮手,程家倫則必恭必敬的退了出去。
房裡只剩下我們兩人,唐澤鈞的聲音顯得更清冷,"沈小姐,讓你跑這一趟,不敬之處還請海涵。他說的是客套話,但語氣和神態卻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吧!"我迎向他犀利的目光。
他欠了欠身說:"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我找你來有兩個原因,第一,我要跟你借一件東西。"
"向我借東西?我有什麼東西可以借給你的?"我疑惑極了。
"有,我要跟你借一顆紫色的寶石。"他雖然說是借,但他的口氣卻像是非得到不可。
"我母親是留了不少珠寶首飾給我,但我不記得有紫色的寶石。"
"不,應該是你爺爺留給你的。"
哦!我想起來了,爺爺的確留了一顆寶石給我,但我還沒見過。
唐澤鈞要向我借一顆我還沒見過的寶石,實在是啟人疑竇哪!
"為什麼你知道那是我爺爺留給我的?而且還肯定是一顆紫色寶石?你要這顆寶石做什麼?"
"這你就不必多問了。"他一副嫌我多事的口氣。
噴!還沒見過有人用這麼霸道的方式借東西,偏偏讓他碰到我的倔脾氣。
我不知死活的威脅他,"既然你什麼都比我清楚,幹嘛還要向我借?"
大概是從來沒有人敢頂撞他吧!他略微意外的愣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冰冷高傲的神態說:"由不得你不借。"
他頓了一下又說:"至於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齊浩欠我一個交代,既然他不肯面對,而你是他的未婚妻,我只好先請你來,我相信現在他已經拿著寶石往這裡來了。"
這人沒那麼神吧?齊浩和我可沒公開宣佈訂婚,他怎麼會知道?
"等等,你說我是齊浩的未婚妻?我想你誤會我們的關係了,我們…"
他惱了我一眼,"誤會?你們從小訂的婚,自然是未婚夫妻。"
"你大概又弄錯了吧!我是跟章爺爺的孫子訂婚,可不是跟齊浩。"我越來越糊塗了。
"沈小姐,弄錯的人恐怕是你吧!齊浩就是章慕白的孫子,也是從小跟你訂婚的人。"他的嘴角嘲弄的微彎了一下。
我瞪大了雙眼,"他……他是章慕白的孫子?怎麼不姓章?"
他白了我一眼,彷彿我問了一個白癡問題,"章慕白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她的兒子自然不姓章。"
我感到一陣暈眩,原來齊浩是章爺爺的外孫!他騙我騙得面不改色,而我卻被騙得暈頭轉向的!天啊!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錯誤?我逃來逃去,竟自投羅網的逃到他懷裡去。
我努力的調整呼吸,"你說他現在已經拿著寶石往這裡來了,意思是,你綁架我來換寶石?唐先生,應該不需要我來提醒你這樣做是犯法的吧?"
"犯法?要做大事的人,是不用拘泥於小節的,歷來哪一個成功的偉人不是這樣?"他挑了挑眉說道。
我瞥見他那不善的神色,試探的問道:"你說齊浩欠你一個交代,那又與我何千?"
唐澤鈞歎了一口氣,眼神飄向窗外的喜馬拉雅山,而我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片皚皚白雪。
過了好一會,他低沉的嗓音幽幽地說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應該從小時候說起吧!齊浩和我是一起長大的,雖然我們身份不同,但我嬸母並沒有因此虧待過他,由於他的聰明很討嬸母的歡心,所以他今天的成就都是嬸母有心栽培的,但他卻是不折不扣的撒旦,不但教壞語儂,還唆使她離開我…"
"語儂?誰是語儂?"我隱約地感覺到這人才是故事的關鍵。
"語儂,霜語儂,她是我的妻子,從小就在唐家長大,我一直都很愛她……很愛她的。"說到這兒,他把視線調回室內,露出難得的笑容——一抹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
他的臉色變得柔和多了,雙眸卻溢滿了滄桑和損郁,啊!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深愛的妻子。而這樣溢滿滄桑和損郁的眼眸,我彷彿在哪裡見過?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是在洛城的酒吧裡。那時齊浩的眼神就是這樣,難道都是為了這個叫霜語儂的女子?
他又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她比我小十歲,但我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她來到唐家彷彿是讓我等她長大的。從小,她就被我捧在手心裡呵護,然後我們如願的結婚,我以為我們從此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牽動冷薄的嘴角,乾笑了兩聲,"剛結婚的前兩年,我們的確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直到該死的齊浩不知怎麼誘拐她,讓她整個人都變了,她不再是那個乖巧溫婉的語儂,也不再是善解人意。事事以我為重的妻子,她變得…變得連我也不認識了,最後,她居然要求離婚,要求離開我、離開唐家。"
說到這裡,他俊秀的臉孔竟痛苦的扭曲,任誰見了都可以感受到他有多麼的愛霜語儂。
他平撫了痛苦的表情,歎了一口氣又說:"但這不能怪語儂,這不是她的錯,從小她就猶如溫室裡的花朵,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風風雨雨,她是那麼的美麗、溫順,那麼的純真、纖柔、嬌弱,也難怪任何男人見了她,都會情不自禁的愛上她,我又怎麼能放她出去呢?"
我不禁想像著他所形容的霸語儂,一個任何男人見了都會情不自禁的愛上她的女子,到底是長得怎樣一副傾國傾城貌?如何能同時教兩個男人的眼眸為她而邑郁?
我仔細端詳著他,以他的氣度容貌,想必和他的霜語儂是一對絕色壁人。
他彷彿懂得讀心術似的接著又說:"當四周的人都稱羨我們這對鴛鴦佳偶時,我卻因為忙於事業,而放任她的生活和交遊圈,她是那麼的楚楚動人……
"其實,這一切真的不是她的錯,錯在我事業心太重、錯在我太疏忽她、錯在我太信任朋友,事情才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他哀痛的捂著俊美的臉孔,讓我幾乎踉著他悲哀起來。
我忍不住的安慰他,"那也不是你的錯,即使有錯也是無心的。"
忽然,他抬起頭來,臉上的溫文儒雅霎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表情。
"你說得對,我即使有錯也是無心的,全都是齊浩的錯!他簡直是從地獄來的撒旦,明明知道語儂是屬於我的,為什麼還要誘拐她,灌輸不正確且近乎荒誕的思想給她,所以她才學會去追求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難道我給她的愛還不夠嗎?而她卻聽從一個外人的教唆,踐踏我給她的愛,糟蹋我們的婚姻。"
他激動的抓著我的肩耪,問道:"你說,你說齊浩是不是欠我一個交代,我應該原諒一個撒旦嗎?"
我怔怔的看著哀痛不已的唐澤鈞,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抽痛,"齊浩啊齊浩!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我捂著狂跳抽痛的胸口,哽咽的喉嚨再也發不出一個字來。
他扭曲著笑容搖頭道:"不、不,我絕不會原諒一個撒旦,更不可能因此放棄我們的婚姻,所以為了語儂、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努力的做一個她心目中理想的丈夫。"
"當我以為可以挽回一切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語儂懷孕了……但是,那個孩子不是我的,而是一個孽種,找……我……像發了狂一樣,那時候我好希望時光能夠倒流,而我絕不會讓這一切發生,所以……所以無論她怎麼哀求我,我堅決要她把孩子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