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沈郡
「你還不算太笨嘛!」公主笑咪咪的點頭誇讚,卻又馬上神色一整的提醒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丟了這麼大批的貨,將軍心裡還是很不痛快的。」
「求求公主替我美言幾句。」甘力傣難得謙卑的求人。
「我這輩子,唯一沒學過的就是幫人說好話,我可不會呢!」她輕淺的抿嘴一笑,看看朝陽已在天邊露出曙光,「話講完,你該去工作,下去吧!」甘力傣當下愣住。
公主站在他面前,仰頭問:「不懂嗎?」她甜笑的退後一步,迅速狠辣的旋體回身側踢,「撲通!」一腳助他下海。
甘力傣在萬頃白浪中載浮載沉,拚命踢水讓自己浮起,「公主救命!求求你!」這裡不知道在哪裡,茫茫大海見不著陸地,難道要讓他游回台灣嗎?
公主笑咪咪的蹲在船舷喊話,「我還有事要辦,不能送你。」小手還輕輕的與他揮別。
「不!」大口灌下又苦又鹹的海水,甘力傣可憐兮兮的哀求,「求求你留我一命給將軍辦事……救命……」
「你說的也對。」她點點頭,轉身吩咐道:「給他繫上繩子的救生圈。」就這樣,甘力傣套著救生圈被漁船拉回,而公主在半途又另外登上其他船走了。
神志幽幽的輕晃著,水銀似醒非醒的假寐,她感覺自己聞到熟悉的青草味,滿眼不同層次的翠綠直鋪在眼前,那是她出生的家鄉,躲在叢山峻嶺裡的小村落清並。
大片極綠的雜草中出現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山風吹揚起她淺藍的碎花小裙,小女孩甜甜的笑著招手,「姐姐,我們來玩躲貓貓,來找我……」人影很快消失在草叢中。
「姐姐,來找我、來找我呀……」甜嫩的童音在空中迴旋飄蕩。
不是自責心碎,而是愉快的想到童年的無憂。
她張開眼瞪著天花板,眨眨酸澀的眼皮,扭頭打量四周,男人的西裝、襯衫、領帶、刮鬍刀……這裡是華定邦的房間。
背脊傳來的空虛感表示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她摸摸手臂,那裡似乎還留有整夜擁抱後的溫暖。
窗簾遮掩著,讓她看不出窗外的天色,忍住酸疼的肌肉,套上放在椅背的睡袍站到窗前,掀起簾幔,海面上金芒點點,看樣子時間已不早了,她的手錶應該和衣服一起留在外面的客廳。
想到衣服,她不禁聯想起昨夜激情的片段……直到熱水徹底沖刷過身體,她臉上的嫣紅依舊未退。
輕巧的把門推開一條小縫往外探看,鑒邦低沉的細語傳了過來,她還沒想到要以怎樣的面貌面對他,所以小心的藏住自己的身形。在書房裡,華定邦坐在書桌後側對著門口,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他用脖子夾著話筒,邊翻閱手中的資料,邊盯著電腦螢幕,「你盡快把財務報表送過來,還有股東持股明細。我沒有那麼快回去,紐約的會議由你代表出席,另外讓投資股注意歐洲的盤勢,尤其是生化科技股……」
他正在工作,他的眉心輕擰、表情嚴肅,出口的語氣也是絕對的權威,和平常隨和開朗的模樣完全不同。
明亮的光線灑在他強勁勻稱的軀體上,造成不同層次的陰影,水銀靜靜的打量他高大結實的身軀,平常他總是著正式的西服,現在穿著輕鬆的家居運動服,頂著尚未梳理的亂髮,下巴冒出新生的胡碴,但在晨光的烘托下,性感中還帶著幾分的頹廢,和她印象中整齊乾爽的模樣完全不同。
掛斷電話,他看見水銀穿著寬大的睡袍站在書房門口,華定邦咧嘴笑道:「早安。」他好心情的拉近兩人的距離。
「我……我的衣服呢?」她難得結巴,有點不好意思看他。
「丟進洗衣機洗,等會兒烘乾就可以穿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睡得好嗎?」他邊撫摸著她眼下淡青的痕跡,邊警戒的打探她可有一絲的後悔與懊惱。
水銀胡亂的點頭,」幾點了?」她迴避著他灼熱的視線。
「快八點。」還好,懊悔的眼神並未出現,他的心又踏實了起來。「八點?!怎麼可能?」水銀瞪大眼,她竟然睡了五個小時以上。
他壞心的朝她的耳朵吹氣,「我們昨晚太累了。」調皮的擠眉弄眼,言語中有著數不清的曖昧暗示。
她是個二十七歲的成年女人,應該能以理智成熟的大方態度來處理兩人之間,水銀不斷的替自己做心理建設,不安的低語,「我想……我想我應該道歉。」硬把他推開距離,「昨晚我心情不好,所以可恥的利用你的身體幫我轉移注意力。」
他絲毫不介意的輕聲問:「昨晚你快樂嗎?我覺得很幸福。」追問著答案,他的眼睛搜尋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
她垂首咕噥,窘困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決定答非所問的轉移話題,「你這麼早就開始工作啦?你繼續,不打擾。」
但她被拉住了。
「我想和你吃頓浪漫早餐,吃久一點,所以先起床處理事情,吵醒你了嗎?」她搖搖頭,想起瑞芬曾暗示過她,別以為華定邦每天無所事事,只會在她的身邊打轉;事實上,要管理一個全球的企業體並不簡單,為了和她多相處,他總是晚睡早起……
她赫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不曾關心過他的事情,只是在他的半強迫下,被動的接受著他所給予的一切溫柔。
他的唇貼在她的耳畔,刺刺的胡碴輕輕的騷動著她柔嫩的頸肌,「最後一個問題,你還好嗎?會不會不舒服?」
緋紅快速的衝上頭頂,她用力扭動身子想掙脫箝制,羞窘又惱火的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
他的大掌倏地摀住她的嘴,截斷她的話,「不要再說『不值得』這種話,在我心裡,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我下定決心守護一生的人,不管你要不要。」
他捧著她嬌艷的臉龐,溫柔的說:「謝謝你並末後悔。」
「你幹嘛跟我道謝?」出口的聲音竟是陌生的嬌嗔,她只能趕緊躲進他的懷裡,好藏起燒燙的臉。
鼻端充斥著屬於水銀的淡淡幽香,他靜謐的品味著充斥在胸臆間的滿足感,在茫茫的人海中竟能再度找到她,並且把她緊緊的擁抱在懷中,這是屬於他得來不易的幸福。
他的身上總像蘊藏著無盡的熱量,被他擁在懷中就好像被陽光籠罩般,暖暖的,讓她的心一點一滴的融化。
好半晌,水銀才輕輕的開口說:「雖然李明道說關在黑牢裡的人都死了,可是,我覺得明月並沒死,她一定還活著。昨晚我夢見她笑著跟我玩捉迷藏,叫我去找她……」仰頭看著他,她像是在尋求贊同的說:「中國人不是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嗎?在沒見到屍體前,我絕不相信明月死了,所以,我還要繼續找,直到找到她為止。」
「水銀!」華定邦心疼的縮攏臂彎,眼底有著濃烈的擔憂,擔心奶又再一次受到傷害。
****
為了替李明道申請必要的文件,並表示尊重台灣的司法,他必須接受檢察官的秘密詢問,所以,國際刑警組織的人不得不多做停留。由於他並非犯人,也基於安全考量,只好將他安置在飯店並由探員輪班保護。
按著遙控器,李明道煩悶的在房裡走來走去,趴在門上偷聽,發覺外面的小客廳靜寂無聲。
完了!一定是她。
手輕摸著臉上的瘀青,那是杜水銀的傑作,他做夢也沒想到,杜少校的女兒竟然還活著,想到她那副找他報仇的狠辣樣,他的心就毛毛的,所以,他還是安分的待在房裡吧!只要再忍個幾天,就可以到美國逍遙後半生了。
·
「交給你們了,我先走。「喀的一聲,門關上了。
那女人終於離開,他可以大口呼吸了,李明道拉開自己的房門,不客氣的大喝,「喂!我要吃泰式河粉、酸辣……」最後那個「湯」字就在一對冰寒利眼的瞪視下卡在嘴裡沒吐出來,「杜、杜小姐……你不是回去了?」
「我是要走,不過,想到有人欠修理,所以又轉回來。」她冷冷的吐出話。李明道乾笑的退後。
「警告你,甘力傣在逃,盧安也可能派人來宰你,我們是來保護你,不是你的下人,請注意你的態度,別太囂張,也別耍壞點子,否則……」她逼近一步,壓低聲音卻清楚的撂下話語,「我會幫你打上蝴蝶結當成禮物送去給盧安,懂嗎?」
看到威脅發生功效,水銀滿意的對屬下交代,「不用對他太客氣。」她拋下話,轉身離開。
電梯停在地工一樓,她悶悶的想,甘力傣不知道躲到哪雲了?由於這件事情隸屬台灣的治安機關負責,所以,班森下令不得干預。
走向停在角落的座車,拉開車門上車但她隨即愣在座位上,因為後座有支槍指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