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沈郡
正開心大笑的僕人,一聽到陸丹心的話。全都立即閉上嘴忍住笑,一張臉憋得通紅。因為他們都知道,丹兒小姐那種說到做到的胡鬧個性,要真是惹毛了她,只怕到時候,大家真的要人人頂著大花臉了,這可不妙。
丹兒開心的笑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眼波明媚的轉了一下,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浮起。所有的僕人一見到她這若有所思的微笑,全都藉故一個一個跑去忙了,因為再不溜走,可就真要遭殃了!
她腦子中正浮起,「秦雲山莊」的所有人全都排隊,一個一個的讓她在臉中作畫。哇!那場面將會多麼壯觀,真有意思!嘿……嘿……好主意。
他無奈的看著正兀自陶醉的她,他拉著她回到房裡,接過僕人手中的毛巾,細心的替她擦去她臉上的污漬。這才陪她吃飯,順便宣佈他們今天得到的懲罰。
吃過午飯,秦聞風和陸天擎召集了李庸、任大愚、杜平、易翔一起在「鶴鳴廳」中開會。此次陸天擎出莊,就是為了打探一件地盤爭奪的事,秦聞風仍是一貫平和的態度,對他來說,做生意賺錢要比和人打打殺殺搶奪地盤重要多了。
在這件事情上,他非常幸運的有陸天擎這個兄弟,替他擔待了這一部分的事。他並非懦弱,而是他很清楚,這種和人爭強鬥狠的事不是他的專長。於是他寧願把這些事交給陸天擎全權處理,這樣他可不用硬充好漢,而陸天擎也能毫無拘束的去做。
這是秦聞風聰明厲害之處,也是他能將偌大的「秦雲山莊」產業打理得妥妥當當的原因。他用人的原則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他手下的三閣閣主,和十二護衛,全都是他和陸天擎一手挑選、訓練出來的得意幫手。
在「秦雲山莊」的眾人都知道,就連一名最不起眼的小廝,都很清楚自己的工作本分是什麼。如果說,三位閣主是經營「秦雲山莊」事業的人,那麼秦聞風無疑的,就是大家的精神領袖,是凝聚整合大家力量的關鍵人物。他的書生本色,讓他有謙沖和緩的氣度,和廣大包容力,使得每一個人都能各司其職的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盡心發揮。
十幾年前,陸天擎年輕氣盛,仗恃自己有一身好武功,四處行俠仗義,不久就在江湖中闖出名號來,卻因他的個性剛毅不屈,常得罪人而不自知。有一回他中了仇家的埋伏身受重傷,又被追殺,萍水相逢秦聞風二話不說的替他引走仇家,又收留他養傷,兩人意氣相投,一等他傷好,兩人便結拜為異姓兄弟。
當時的秦聞風剛接手「雲記珠寶」,不少人欺他年輕,又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料定他無力反抗,使得「雲記珠寶」損失連連。不是交貨時遭人劫走,就是地方惡霸,或者官府藉機敲詐。陸天擎眼見自己的結拜大哥面對這番困境,如何能不助一臂之力?於是他親自押貨,並放出風聲給江湖上的朋友,誰敢劫「雲記珠寶」的貨,就等於和他陸天擎正面為敵。這才使得那些打「雲記珠寶」壞主意的人,乖乖改變目標,不再當秦聞風是頭無力反抗的肥羊。
而剛強的陸天擎在秦家療傷時,便愛上了雲秀芳的遠房親戚——何玉蘭。當時他對闖蕩江湖爭強鬥狠,也真是疲憊了,對家庭的渴望,渴望那種穩定的歸屬感,讓他願意接受秦聞風的提議,留下來一同奮鬥。
如果說秦聞風是帶領眾人過得更好的人,那麼陸天擎無異就是保護大家奮鬥成果的人。這種肝膽相照、不分彼此的感情,真不知羨煞多少人,畢竟世上知音難覓。秦聞風還是一貫溫和的開口說:
「八天前、梧州『雲記』的分店遭人蓄意破壞。五天前,運往杭州分社米糧,在途中遭劫,這件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此事由易翔來向大家說明。」
於是十二護衛的老大——易翔接口報告。
「梧州『雲記』的分店遭人蓄意破壞,幸好無人傷亡,只丟了一小批零星的首飾。而根據弟兄們所提供的消息,劫糧的人共有十二人,手法乾淨俐落。蒙臉行動,其中一人似乎是女人,劫糧後並揚聲警告還有下次,並留下繡有『燕』字的紫色小旗。我懷疑,對方目的並不在劫糧,而是在向我們挑釁。」
「據我所知,江湖上以『燕』字闖蕩江湖的幫派並不多。洛陽『燕子幫』他們一向和我們素無往來,並且距離遙遠,我不認為是他們。另外近兩年在江湖上新竄起的新組織,其中有一個就叫『燕霸山』,但到目前並無證據顯示『燕霸山』和此事有關。『燕霸山』到目前為止,尚不清楚他們正確的落腳地,只知他們在江南一帶活動,十分神秘。我已經傳令下去,全力打探有關『燕霸山』的消息。」
秦聞風關心的插口:「米糧被劫,我們的人如何?」
「無人死亡、三人重傷。」
秦聞風難過的說:「傳令下去,如果在運糧的途中,有人意圖不良。不需抵抗,保命為要。」
易翔一聽,一向冷淡的他,吃驚的脫口說:
「不行,對方萬一食髓知味,那我們將損失慘重,而且也有損『秦雲山莊』的威名。」
任大愚是一個相貌平凡,年紀約五十的男人,他的個性一向溫和,慢吞吞的說:
「易老弟,你還不清楚莊主的慈悲心嗎?他是決計不捨得底下人白白送命的。」
秦聞風淡笑的說:「還是大愚瞭解我。易翔,誰無妻兒老小?為了區區幾包米糧,何苦陪上性命,咱們『秦雲山莊』不至於經不起幾包米糧的損失吧?」
一旁的杜乎,一向個性火爆,他直言的說:
「莊主,話不是這樣說的,我贊成易老弟的話,別人欺到咱們頭上了,再不想法子打擊對方,教咱們這『天下第一莊』的威名往哪兒擺?」
李庸帶著他一貫的笑容,笑嘻嘻的說:
「唉!杜老弟,你這個問題,莊主鐵定會告訴你:這『天下第一莊』的威名,咱們一向擺在背後的,咱們要虛名何用?」
「哈……哈……說的好。咱們是作生意的商家,不需像那些江湖幫派般跟人爭強鬥狠。我希望山莊內的兄弟,人人都能衣食溫飽,一天過得比一天好。至於那些虛名,又不能拿來當飯吃,爭那些何用?」
「大哥,這件事不管如何,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成。至少該給弟兄們一個交代。」一直不說話的陸天擎,謹慎的開口。
「好吧!天擎,這件事就由你和易翔去做,記住,我不想咱們的弟兄白白丟了性命。」
「是,我記得。過兩天我會再出莊去,四處看看。」
接下來自然是討論如何防範,以防下一次再度發生這種事。對這種需要武力解決的事,秦聞風一向信任陸天擎的處理,並不插口由他全責去調配、負責……
第四章
初春的夜晚仍是略帶寒意的,皎潔的月光、低低的蟲嗚,樹影月影交織成一片祥和寧靜的境界。一身儒衫的秦俊彥獨自站在月光下低眉斂首,他緩緩的凝神,控制呼吸,眼中是一片的明朗坦然。
慢慢的他抬手、握拳,就著月光,獨自練著七十二路「追星流光拳」。在陸天擎教他的所有武功中,他最是偏好這路拳法和劍法。這拳的精義,便是要使出來快逾追星、淡如清風。
明朗的夜光中,他淡如清風柳絮,卻又隱含無限威力的拳法,在月光下跳躍翻騰,練到急處,就只見到他翻飛的衣衫和飄然的身影。猛然的「當!」一聲,一陣清脆的金鳴聲響起,接下來一片銀光閃耀,就著月光的反射,劍光映出一陣璀璨的光影來。
到最後幾乎分不清楚是人影還是劍影,只見一片流光閃動,幾乎令人不能直視。慢慢的,閃耀的流光漸緩……秦俊彥練完一遍「追星流光劍」。他在月光下收勢而立,緩緩散去劍氣,一張俊俏斯文的臉上,已經佈滿汗水。
秦聞風靜靜的站在一旁看他練劍,一邊思考著下午陸天擎說的話:該是讓阿俊去外邊歷練、歷練了。這劫糧的事,該不該讓他去處理呢?這……
阿俊一抬頭,就看見正悄悄站在一旁看他練功的秦聞風,他的眼底有著一絲做父親的驕傲。
阿俊帶著稚氣的笑容,輕聲的喚了聲:
「爹,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睡不著,就出來院子走走。你有心事?不然怎麼會在晚上獨自練功。」
「沒有,一時興起。」
秦俊彥不自在的迴避父親的眼光。他怎能告訴爹,說他想逃避山莊的一切事物,他不想這麼早便承起重任。然而捫心自問,真正令他心煩的是:他弄不清,自己對丹兒的奇怪的感情。
聽到師父說:「丹兒有一天還是要出嫁的……」一想到那個可能性,他的心彷彿被挖去了一塊般的難受著,她幾乎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她分開。一想到她依在另一個男人懷中的情景,他的心便是一陣的緊縮與酸楚,他的心中升起一絲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