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沈郡
「我不需要你的崇拜討好,已經有太多人膜拜我,不差你一個,可是把我當平常人,以最真實面貌對我,也讓我可以摘下面具自然相處的人,卻只有你,就你一個。」最後一句話,他加重了音調,標示出她在他心中獨特的地位。
白雲對他來說是不同、特殊的,
藍天熱烈的眼神,堅定的語氣在在傳遞出這樣的訊息。
「我、討、厭、你,非常。」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話,心裡對他充滿抗拒。
「為什麼?」他的眼神暗沉,悒鬱的追問理由。她搖搖頭,揪緊著眉心,努力裝出不在乎的語調說:「你永遠不會懂得我的心情,從小到大,你都是最優秀的。可我討厭你的優秀,因為,我不管怎麼努力都趕不上你,唸書你永遠是第一名,我則是吊車尾;我媽從小的口頭禪就是『你要多跟小天學學』。
「小天、小天,她成天嘴上誇的都是你,我甚至懷疑過我們兩個可能是在醫院抱錯了,其實,你才是白家的孩子。」
「我從不知道我給你這麼大的壓力。」藍天低喃的聲音充滿了安撫的意味。
「本來以為你搬到香港,我終於可以告別噩夢,結果,你偏又成了萬人景仰的大明星,我還是得聽我媽動不動就說『藍天真是了不起』。
「我討厭別人老愛把我和你放在一起,偏偏你的優秀又襯托出我的劣質,我討厭自己老是不如你。」終於說出對他多年的心結,心頭有一種宣洩的快意,卻也血淋淋的把自己的內心剖析在他面前。
「少妄自菲薄,這不像你,別說你自己劣質,在我的心中,你就是你,是獨一無二的白雲,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較,而我從來也不想和你比。」他從來不曾看過這樣沮喪的白雲,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理直氣壯往前衝,不管對錯。
眼前的人兒卻讓他感到有些陌生、有些無措,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好不容易我的書要搬上螢幕,結果你居然是男主角,所有的新聞報導全說是我死巴著你炒新聞,想增加知名度。
「剛剛你也親耳聽到了,大家都認為我的書能搬上螢幕,要多謝你的提攜,我的努力寫作、我的用心經營全都不見了。我可以想見,等到連續劇上演後,如果受歡迎,大家全都會以為那只是因為你演得好,他媽的!」白雲終於忍不住胸口盈滿的挫敗,不淑女的詛咒。
「好不容易有件事情是我的專長,是我自認也許可能可以贏過你,為什麼連這一點你都要硬來破壞呢?我真是恨死你了,該死!」她氣得跺腳,沒想到她冷不防的竟然讓眼眶的酸楚,化成淚珠滑落臉頰。
不甘心的用手背抹去,她扭過頭,不想讓人看見她這副吃鱉的狼狽樣。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對不起、對不起……」藍天衝動的擁她入懷,胸口熨貼著她帶淚的臉頰,他從來不知道白雲的內心竟然這麼缺乏信心,明知道錯不在他,他就是很自然的道歉安撫。
輕撫她的秀髮,胸懷傳遞著源源不絕的溫暖給她,好一會兒他才伸手抬起白雲的下巴,堅定的開口,「在我心中,白雲是位非常優秀的作家,每本書我最少看三遍以上,我很高興能飾演羅邦。
「第一本書、肯塔之鑰。原來是一句暗語,而不是真的鑰匙;第二本、催眠謀殺。催眠的指令是:死狗,死者有醫生、銀行職員、清道夫以及化妝師;第三本『聲音殺人』,兇手是電話公司的客服人員,凶器他放在公司廁所門的夾層中……」
白雲驚訝的瞪大眼,他竟然真的看過?!
她從來沒想到藍天會看她的作品,還從他的口中說出大大的讚美,她不禁懷疑的打量著他,卻只在他的眼中看見認真誠摯的光彩。
他是說真的,不是日行一善的隨口敷衍。
心臟無來由的緊縮成團,猛然湧現一股酸楚的情緒,要命,他被她感動得又想掉淚了。
「別、別又哭了。」沒人會相信在螢幕上談過幾百場戀愛的藍天,私底下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哭泣的白雲。
「誰?誰哭呀?神經病。」太丟人了,因為藍天方纔的這席話,讓她的心宛如注入暖流似的,就連向來對他的厭惡感也在瞬間消失殆盡。
藍天終於放下心,他熟悉的白雲回來了。真的,他寧可她氣焰高張指著他鼻頭叫罵,也不要看見她委屈垂淚的模樣,他知道自己的心已寸寸淪陷,無可自拔。
愛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說來就來,無法預期。
在他認真暖暖的眸光中,白雲只覺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又一步,因為帶著淡淡滿足笑意的他給她很大的壓迫感,雖然他的神態還是如常的溫和,但是,眼神所散發的侵略訊息卻濃厚的讓她無法忽略。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向來膽大包天的她,首度有了怯意。
她心慌的樣子真誘人,藍天雙手捧起她柔嫩的臉頰,低低的傾訴,「我最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尤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圈成微翹的小圓……」
臉越來越靠近,男性的鼻息直接噴到她的臉上,他修長的拇指輕輕的撫摸她豐厚的唇,用手指勾勒起曲線,充滿無盡的誘惑與煽情的暗示。
她突然有些迷惘,眼前的男人她是真的討厭他嗎?心動搖、意迷離,她迷糊的呆愣原地。
「你生氣的樣子讓人聯想到……河豚,總是別人隨便的挑逗兩下,就拚命的生氣,氣鼓鼓的脹大身體,張起自以為有用的利刺防衛,真是可愛得不得了。」他的嘴唇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低語,「讓人忍不住就想挑逗,讓人不捨得放掉。」
白雲禁不起這樣的親密接觸,立刻跳了起來,看到藍天俊美的五官近在眼前,性感的唇和她的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在這一刻,她真的充分的感受到他風靡眾人的魅力,那是屬於雄性侵略的性感,和平常文質彬彬的外貌完全不同。
為了不溺死在他灼熱炙人的眼光中,她抖著唇,氣息不穩的反駁道:「說我是河豚,我的長相有那麼愚蠢嗎?去死啦!」
但由於氣衰,就連罵人都少了剽悍,而多了女性特有的柔媚,出口的聲音就連她自己都陌生,兀命垂頭就是不敢看他一眼。
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藍天抬起她那低垂的小臉說:「不准你再說什麼高攀不高攀,永遠不准再說。」
「本來——」本來就是,白雲小小聲的在心裡把話說完。
他連勸帶哄的說:「我們忘了以前,以男人與女人的身份重新認識對方,好不好?」
但她根本不習慣男人的擁抱和示愛,生澀的推拒著。
原來他凶巴巴的青梅竹馬居然清純得有如百合,完全沒有被男人熱吻的經驗,這個發現,讓他的心裡升起男性幼稚的滿足感,他決定放慢腳步,誘惑她享受他所給予的一切。
他想對她做什麼?他的臉幹嘛靠她這麼近?捧著她的臉親吻,藍天催眠似的說:「閉上眼,相信我,身體放鬆。」嘴轉往小巧的耳垂,再攻佔白皙的頸項。
渾身虛軟幾乎站不住,鼻腔完全充滿他的味道,男性的大手就在她的背脊上游移,貼合的胸口可以感覺到兩人心跳的應和。
「云云……」他再度低緩的開口,「單獨跟男人進入他的房間,這代表你願意也期待,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任何事情,是嗎?」白雲被動的被帶往房間裡的大床。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聲音可以這麼好聽,像融化的巧克力般的軟棉濃郁。
好像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白雲自然的被帶著往下躺;藍天也技巧的貼近她喘不過氣而微張的小嘴。
「喀」的一聲,好像有其他聲音傳來,兩個人卻聽而不見。
「嗯,咳——」不自然的乾咳聲從門邊傳來,而且警示的意味濃厚。
誰在乾咳?由於聲音大到無法令人忽略,他們兩人嚇了一跳,是誰?
白雲下意識的把藍天推開,人也翻身坐起。
廖伯伯握著門把,一板一眼的宣佈:「小天,將軍要你下去送客人。」
藍天呆坐在地板,不明白前後一秒為何差別待遇這麼大。
「你們可以繼續了。」掩上門前,廖伯伯又補上一句,「云云,女孩子還沒結婚前,記得要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千萬別讓藍天越雷池一步。」叮嚀完畢,才把門關上。
「啊——我好想去死。」白雲哀嚎的把臉埋在枕頭裡,希望可以悶死自己,她有種被捉姦在床的困窘和尷尬。
虧她剛剛在樓下還義正辭嚴的拒絕眾家爺爺、奶奶,把她和藍天送作堆的提議,前後不過十分鐘,她竟然被廖伯伯看見她和藍天的親密姿勢,而且還是在床上,她現在可真是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