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沈郡
「是呀!」他的談話內容還真是跳動快速,不過還好,這是安全話題;心琪的心情不覺放鬆下來。
他靠著樹幹,雙手交握在胸前,眼睛盯著她,很緩慢的說:「姜心琪,你現在一定很希望我告訴你:昨天我喝醉了,不管我說了什麼都別放在心上。是嗎?」
嘴角一撤,他露出壞心的淺笑,「很抱歉,我雖然不記得談話的全部內容,但是,肯定是我心裡的話,人家說『酒後吐真言』,我很少對什麼事情認真,不過……」
不安感瞬間直搗向心臟,讓心琪急切的打斷他的話,「請你信守約定,不要談過去!我不想失去現有的平靜生活。」她往後退,一副隨時準備逃離現場的模樣。
「不准逃!我們還沒談完。」他輕易就看穿她的企圖,挑高眉頭不懷好意地說:「讓我整理一下思緒。你剛剛那段話的意思是說,我有本事破壞你的平靜?嗯……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他摸著下巴,神情轉為得意,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他竟突然扣住她的雙腕,蠻橫的拉近彼此的距離,眼對眼的嚴厲遇問,「你到底還要逃避多久?別再說你對我沒感覺,我不會相信的。眼睛是最誠實的,你根本不是忘了過去,只是勉強壓抑罷了。」
男性濡熱的鼻息強烈地侵擾著她,心琪惱怒於他逼問的口氣,於是氣不過的提高嗓音吼道:「你到底想怎樣?」
「這、樣。」簡單兩個字吐出薄唇,於鼎中前傾傾貼近,強勢的銜住唇瓣輾轉吸吮。
「嗚……」所有的抗議聲,悉數被他吞入口中,心琪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間全衝向腦部,讓她暈眩無力,心臟急速地縮緊,現實世界也開始變得模糊遙遠。
舌尖輕輕、慢慢的逗弄,老練的傳送著誘惑意圖,感覺到她生澀驚慌的反應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鼻端嗅聞著女性的馨香,讓他渾身滾燙,血液瘋狂地奔流……
他想貼近她,完全的……
濡濕的氣息相混合,呼吸在瞬間被奪走,心琪下意識的閉上眼,但黑暗卻讓感覺更加靈敏,所有的知覺彷彿一瞬間全數集中在兩人接觸的點上,小手無意識的揪握著他胸前的布料,身體如自有意識般的攀向復壓在胸前的剛強軀體。
時間,似乎凝結在唇舌交纏的瞬間……
好一會兒後,於鼎中才眷戀不已的放鬆糾纏,卻仍一下又一下地輕吻著她緊閉的眼瞼、唇角、臉頰,濃濁不清的吐氣低歎,「真可惜……場合不對……」
「場合」兩個字倏地傳進她的耳裡。
場合……他們在哪裡?他對她做什麼……
意識終於歸回腦袋裡,心琪驀的推開他,不敢相信他竟敢在開放的場合大膽的吻她,而她竟然也很自然的接受他……
於鼎中滿意的看著心琪沾染著水氣的紅唇。
「於鼎中,我警告你,別再這麼做!」她孩子氣的以手背抹著嘴唇。
「呵呵呵……」他開懷大笑,從再見面後,心琪始終展現出冷靜得體的表象,今日首度張牙舞爪的吼叫,反倒讓他覺得愉快。
「你……你笑什麼?我的警告是認真的。」難道她受的教訓還不夠多嗎?
不理會她的警告,大拇指輕輕地滑過她的唇,壞壞的問:「你覺得被冒犯了嗎?」
「當然!」她義正辭嚴的數落他,「我們的關係早已不是那樣,你沒資格這麼對我。」
「關係……隨時會變動。」他無所謂的聳聳肩,「與其說你生氣我的冒犯,不如說你氣自己竟然很享受我的『冒犯』,還比較貼切吧!」肩膀半靠著樹幹,他吊兒郎當的吐出話語,「今天我突然有了新領悟,這幾個月,我對你太紳士,一點都不像我。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還是回復任性妄為的本性比較舒服。」
「你太過分了!」她握緊拳頭,忍不住宣洩出滿腹的委屈。
「過分的是誰呢?」他瞇著眼,狂放的怒焰毫不掩飾的撲向她,出口的聲音卻輕得宛如催眠。「你的行李都打包好了,而我們約定的一年期限,現在卻還不到一半。」
他果然看見了……情勢頓時大逆轉,理直氣壯也在瞬間消退,她無法否認他的指控,因為她的確想不告而別。
聳聳肩,他咧開笑容,惡意的鼓動著,「編個謊先搪塞我吧?就說你打算跟朋友去旅行,說我誤會了,說呀!」
當他因為手機鈴響而進人心琪的臥室,不小心看見打包好的行李時,就像被數把利刃同時插入胸口般,痛徹難忍。等他恢復思考後,人已在車上瘋狂地踩油門飄向南投。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當他找到她時,漂浮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了地,他繃到極限的精神也突然一下子完全鬆懈,短短一秒,他彷彿經歷了天差地別的兩種極端情緒。
他的笑容陰森,讓心琪有種錯覺,似乎他正想一把掐死她洩恨。
「默認了嗎?可惡!」於鼎中捶著樹幹出氣,「你連撒謊安撫我都不肯。」煩躁的抓爬過頭髮,他氣憤的撂下威脅,「有本事你就逃看看?不管你躲在哪裡,不管要花多少錢、多少年,我絕對會找到你的。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有錢動用人力把這個小島給掀翻!」說完,他就不再看她一眼的轉身離開。
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於鼎中讓她自己來育幼院,自己回去。
心琪站在原地,看著他跨步離開。他的步伐顯得僵硬,握緊的拳頭飽含怒意……心琪看著漸漸遠去的高瘦背影,感覺心窩漫上一抹痛楚。他何必這麼執著與和她糾纏不清?她真的、真的不需要他的補償,為什麼他不相信呢?想到他痛苦扭曲的俊臉,她……竟然有些心疼……她心疼他的放不開呵!難道,十年前的錯誤,已經延伸到十年後了嗎?
☆☆☆
書房裡,路透社的電腦終端極顯不出世界各股市、期貨市場的即時價格,再加上網路專線,讓於鼎中即使身在台灣,卻依然能精準的監控著盤勢。電腦切割成數個畫面,螢幕最下面一排的電話圖案不停地閃動,還發出「嘀——嘀——」的聲音,那是通訊系統,表示有人想和他通話。
滑鼠輕輕一點,跳出來的畫面卻讓於鼎中懊惱不已。
「嗨!親愛的,順利嗎?很想我對不對?」畫面上出現Dave的臉孔,耳機裡傳出他慣有的不正經嗓音。
「我說過,你沒有叫我『親愛的』的資格,白癡!」於鼎中咬牙切齒的回敬。
「MyGod!自從你拋棄我去台灣後,已經很久沒有人罵我白癡了,好懷念。」Dave露出暈陶陶的表情。
「三秒鐘,講主題,否則我切斷。」於鼎中的耐心本來就不足,再加上最近跟心琪的緊繃關係惹得他更加煩躁。
看來這傢伙心情不佳,於是,Dave識時務的導入主題,「我希望你馬上、立刻回來幾天,有位大金主計劃要把資金交由本公司投資操作,需要一位資深基金經理人出馬解說投資策略。」
「不去,客戶歸管業務的Sam負責。」於鼎中很乾脆的回絕。
「大哥,你幫幫忙好不好?」Dave把臉貼近,讓畫面塞滿他的五官.「如果把我和Sam扒光了送去,對方願意收的話,我們一定去做,絕不會麻煩你。問題是,對方指定要和你談談,賞個光好不?大把鈔票送上門,不收,對不起公司所有員工哪!」
於鼎中癱在椅子裡,雙手交握放在腹部,陷入沉思。
耳機裡繼續傳出說服的聲音,「你回去那麼久,該怎樣也怎樣了,要是沒怎樣,那就是你策略錯誤,需要跳脫出來重新思考佈局。」
重新思考佈局?
心一動,於鼎中突然站起身拉開書房的門,看見心琪正坐在餐餐前,桌上放了一堆發票收據。她把長髮全挽到一側,露出恬然細緻的側面,正神情專注的在筆記簿上寫著。
直到確定她還在他身邊後,他才放心的吐出一口氣,「快十一點了,你不睡覺在做什麼?」
「記帳。」心琪溫和的回應。
「去睡吧!別做那些浪費時間的事情。」於鼎中把提款卡交給她使用,卻從來沒看她費心做的家用帳本。
不想爭辯,她轉開身問:「我煮了百合蓮子湯,幫你盛一碗好不好?」她習慣在睡覺前弄個小點心,以防他半夜肚子餓。
於鼎中無聲的欺近她的背後,雙手扶在流理台困住她。「別動,一會兒就好。」他的聲音低啞,似乎正在壓抑著什麼,「別回頭,就這樣站著聽我說。」
他並未觸碰到她,兩人中間還留存一絲小空隙,然而,那種被男性灼熱的體溫包裹住,和那若即若離的緊繃感,更教人心慌,也更具煽情誘惑力。
心琪用雙手環抱著自己,僵硬著背脊不敢亂動,隨著說話,他的氣息撫動著她的柔髮,發心有著溫度的熱燙感,輕輕地撩動她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