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樹熊症病患者

第12頁 文 / 深雪

    過了很有趣的半天。花了許多錢,但物質滿足過後的快樂,永遠值回票價。

    這男人不見得會是關心愛惜女朋友的男人,看來又是另一個方季雲。但同這樣的人一起才開心,同聲同氣。

    我歎了口氣。在今日我真正知道,我的快樂真的來自吃喝與揮霍。

    我大字形躺在床上,剎那間清醒開來,我清楚知道,永遠走不回回頭路。再不能夠/不懂得享受純情的戀愛。我把自己在大學時代的照片拿出來,鑲在相架內,然後在前面放了一朵小白菊。再會,從前的我。

    後來我便和天澤說清楚我的意思,望他不要對我抱任何希望。

    「就算當初從沒分過手,我們亦不能再愛下去。是我,心態不同了。」我說。

    他點點頭,似乎真的明白到。

    我們在AmeicanPie的陽台向下望,穿黑衣的男人女人上上落落,我在想,當中必然有幾個是我將來的男人。

    「聖誕了,」天澤說:「節目排得好密吧。」

    我笑笑:「還未有人約。」絕對是真話,或者黑衣人都另有對象,頂多預個BoxingDay給我,但我不介意,既然選擇了沒心肝的一族,便有沒心肝的結果。

    我再看看天澤,他的眼睛真的很黑很亮,是天生的,不是身體上外加的黑T恤。是我不好,沒福氣要這樣天然的黑。

    或者,這個聖誕節我會很寂寞很寂寞……

    緣起緣滅大減價

    她是個孤獨的打工女子。

    外表普通,沒有什麼朋友,沒有解悶的嗜好,做了三年會計文員,和拍了拖三年的男朋友分手,男友的理由是:「阿夕,你應該改名叫阿悶。」

    男友和一個業餘模特兒拍拖,阿夕已失戀兩個月,百無聊賴,每個週末都在等大減價。

    快點大減價吧!九千元不到的月薪,扣除母親的家用、交通費、膳食費,不到大減價,阿夕買不到什麼東西。

    她要買一對抽猙鯨皮鞋,一個Prada手袋和一兩套上班服,還有打算添置三套美艷內衣,一套白一套黑一套紅。

    從前的男人嫌她古板嫌她無情趣,阿夕心想,現在開始改也未算遲,下一個男人,有福氣。

    於是,在未開始大減價之時,阿夕先在週末往各大小商場搜索,以便一減便能飛身前往。

    這個星期六,阿夕在太古廣場的MargueriteLee看中一套連身的棗紅色內衣,輕紗上是點點假鑽石,很女人。

    阿夕笑,內衣上有兩顆特大的人造鑽石在乳暈的位置,阿夕不知道她有否穿著的膽量,而且,標價一千五百,他日半價也要七百多。

    夏天的星期六,太古廣場例牌多人,阿夕所在的內衣店,也有接近五名顧客,連售貨員大約八人,齊齊擠在四百尺左右的空間內,你眼望我眼,店內鏡面又多,大家的動作,一目瞭然,就在這時,阿夕看到站在她跟前的一男一女,正在有所行動,那個女的把兩套內衣塞進特地帶來的購物袋,男人則在把風。阿夕看看,不懂反應。而突然,身旁不遠處一名看似是高級售貨員的中年女子,對著那雙男女大喝一聲:「有人偷--東--西。」

    店內所有人靜止動作,望向阿夕跟前的男人女人。

    也是在同一刻,那男人從外套內袋拔出一柄槍,冷靜地說:「打劫。」

    那女的接下去:「拿錢來,全部人不准動。」

    其後,售貨員從收銀機內拿出錢來;以至交給那兩名雌雄大盜;直到兩人施施然步出商店,前後不過五分鐘。

    阿夕想,這雙男女大概是未進來之前,剛剛打劫完畢又或是準備下午去做世界,所以才隨身攜槍。雖然,阿夕在驚嚇之餘有這樣的聯想,但也迷迷濛濛地在事後買了那件鑽石乳暈內衣,付了一千五百元。

    並且對警方錄下「男人大約年廿八,六尺高,短髮gel頭,濃眉大眼高鼻方下巴,身穿米色麻質西裝上衣白T恤Levi's50」的口供後,整個下午以至晚上做夢,也儘是男大盜的樣子。

    第六章

    講真,阿夕不會忘記他,他很合她眼緣,她覺得他很英俊,那個女的,她反而沒有什麼印象。

    日復日,時裝店開始一年一度夏季大減價,然而,阿夕卻沒有實行她的購物計劃。

    她的男朋友要和新女友結婚,阿夕知道後一整天躺到床上,眼睜睜的心口作悶。

    才不過一起在一個月,自己和他足足三年。

    阿夕比起從前更加雲遊太虛。在公司做數,十項入錯八項,八小時持續地迷濛,只有同事Jenice的說話入腦:「上次我在JJ's碰見一個做電腦的,不知多刺激,又靚仔又肯花錢,比起阿祖不知好上多少倍……」

    於是阿夕記住了,在放工後工廠甚至沒回家換衣服便往JJ's去。

    那夜是星期三JJ's已經人不多,而且阿夕怎樣說也算不漂亮,打扮又不起眼,縱使一個女孩獨坐bar台,上前搭訕也沒好幾人。

    她也沒所謂,但當然,有會更好。

    未幾,阿夕看到,打劫內衣店的男人和另外兩個男人笑語盈盈地走進來,三人都衣著光鮮。

    阿夕的心不停亂跳,她不相信,竟有這麼巧。

    而且,三個男人都選擇她的位置旁邊作歇腳處,大盜氣宇軒昂地站在她身旁,她甚至可以嗅到他特別的體味。

    她把手中的Sol貼近面龐。她的心跳得更厲害。

    她聽到其中一個男人對大盜說:「就你身後那個罷,你不是想轉轉口味換個斯文點的嗎?」

    大盜看了阿夕數眼,嘴角眼內依然滿載笑意,看來他只想結識她,而忘記了他曾看過她的臉。

    差不多是公式的一句:「可以做個朋友嗎?」然後再補上:「很少見你這類型的女孩子在這裡出沒。」

    那夜,阿夕與他上了君悅酒店。是沉悶生活中的少有刺激?抑或是被甩了後再得到男人的快樂。總之差不多是即時,她愛上了他。

    清晨,她對他說:「我希望再見你。」

    他回答:「我和你不同類。」然後他燦爛地笑。

    她哭了,他沒有安慰她。他走進浴室漱口沐浴更衣,他比她早離開。

    意料之中,阿夕無時無刻在掛念他。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想再見、再抱抱他。

    她徘徊在MargueriteLee外面,重溫她初見他的偶然。她故意地留連各大金鋪,期望有一天會在他打劫的時候碰上他。她天天檢查港聞版,渴望知道他有否被捕。就是沒有膽量再到JJ's。在心愛的人面前,她不想被誤會為那種女人。

    視察各大商場的同時,阿夕碰上了她的前度男友,他拖著妻子在大減價的日子選購抽濕機。是她先看到他,她快樂地上前去,搖著他的手,告訴他:「我找到了新男友,比你好很多倍!」說過後,幸災樂禍地向舊男友的妻子笑了笑,然後蹦蹦跳跳走開。

    心裡已經沒有前度男友的影蹤,一心一意,就只容納她的內衣大盜。

    在守了兩星期後,阿夕等不了,甘願冒著被誤會的危險,她又再鑽進JJ's。

    在一個星期六正和一名性感非常的女子跳舞,其實整個晚上,他也陪著她。那女子有極其豐滿的上圍和極長的腿,阿夕不能肯定她是否就是那天和他拍擋的女大盜。若果是,那麼,他會不會是為了她才去偷女裝內衣,繼而打劫呢?

    想著想著,便妒忌起來。她衝動地趨前,故意在他面前搖搖晃晃,偏他就是看不到似的,他的眼裡只有性感的她。

    她停下,她氣餒。她頹然離開JJ's。在心想著上次分別時他的話:「我和你不同類。」

    是同類才可在一起嗎?他只喜歡同類嗎?

    她難過極了,毫無儀態地站在入口的大門哭起來,讓衣飾講究的男人女人對她投以鄙視的眼光。

    夏季也差不多過去,轉眼又是九月中。商店陸續推出新貨,大減價的日子差不多完結。

    阿夕繼續做她的會計文員,繼續獨自逛街,心裡想,要不要買那Prada用袋,價減了一半以上,一早看中的。

    心大心細,但若然不買,下年暑假一定後悔。

    於是,阿夕在大減價最後一天出動。

    就在Prada專門店裡,阿夕又再碰見她的大盜和那夜在JJ's摟著的女人。那女人在挑手袋,英俊大盜的樣子似乎有點煩厭。

    阿夕立刻想:這可好,他儘管厭棄她,倦透了,便來找自己。但怎能令他留有印象呢?阿夕當下靈機一觸,掏出梳子,用手巾包著,衝前櫃位去,喝道:「打劫!」

    店內顧客驚呼,售貨員連忙拿出錢,而阿夕,用梳指著售貨員,但她的雙眼,是渴望地凝視著她的男人,她在告訴他:我其實也是你同類。

    剎那間,男人的眼神有了回應,眼眸內先是訝異,接著而來的卻是討厭。像是早已得悉阿夕是誰,只就討厭她無時無刻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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