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深雪

    被拋棄了的人，總不肯甘心地走。無論別人的理由多充裕，你今天肯聽人耳，明天你又洗腦般忘記。你總認為，是他一時衝動，抉擇錯誤了，待他清醒了之後，他便會後悔，便會明白，便會回到你身邊。

    其實不肯去明白的是你。明明你是瞭解愛情的，明明你知道他變了心，便一定不會回頭。但你偏就是看不到現實。太難受了。

    緣來緣去緣盡

    我們時常以為，只要長得好看，性格和善正常，有內涵，家境優良，作為女孩子，已算條件很好，大概不愁戀愛吧，這種女孩子，理應一生順利愉快。

    讀中學時，就曾經很羨慕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覺得她簡直就是完美女孩的樣板。某天，我看完一本愛情小說，便對她說，大概失戀是很慘的，但我可以肯定，她這麼好，一定不會失戀。

    然後她卻告訴我，事實不是這樣的。她說，所有人都覺得她的母親是完美的賢淑女性，又靚又高貴又會持家，然而父親卻不再愛她，他愛上了一個在小型夜總會唱歌的女人，她肥而庸俗，女孩子說，那女人的血紅指甲會甩色的。

    後來女孩子去了英國讀書，她的父母也離了婚，父親數年前真的娶了那肥歌女，而她的母親一個人移民到加拿大。也聽說，女孩子如我們一樣，未結婚，似乎感情也不是太如意。

    時常記起這名女孩子，她比一般女孩子漂亮、閑雅、成熟。她是第一個令我醒覺，很多時候，愛情與自身條件無關。不是你好，他便會愛你。

    我們失戀了，一定會抱怨對方，也會思前想後，怎麼，他不愛我們，他不肯去愛，必然是我們不好。但事實可能是，他很好，你也很好，大家正正常常好端端的，但愛情，忽然溜走了。

    難接受的東西這世界多著，無端白事失戀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但根本無人會保證，因為你好，便會得到愛情。

    緣來緣去緣盡，惟有如此開解自己。

    摔開手

    試過，被心愛的人摔開手沒有？

    明明是扣著的，明明你依偎著他，卻在剎那間，他摔開了你的手，步離一尺，扮作不認識你，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被人摔開手是可怕的經驗，可怕在於，來得突然。既然之前一秒是拖著的，即表示，這種甜蜜是雙方面的－－至低限度，他願意拖你，便表示了他有製造甜蜜的慾望。但為什麼，他會突然摔開？

    你質問他，你懷疑他已不喜歡你。然而他卻又會回答：不是的，別多心。然後，他又再拖回你的手。因為又再拖回了，你便別無異議，也不再把問題翻案研究。其實，告訴你，別理會他口中的解釋，他怎樣開脫都是假的，真相是，他真的有意扔掉你。

    總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喜歡你之初，他首先渴望的是拖你的手，他知道，能夠拖著你的手，不久之後也能拉緊你的心。當一個男人放棄你，首先的慾望就是摔開你的手，不再緊緊的拉著。他不想拖你的手，因為他不想要你的心。

    問題是，你的心對他來說已毫無價值之時，他卻未有另外一雙手可以讓他去拖，就這樣放棄你的手，似乎不是安全而保障自己的做法。於是他會繼續拖，直至碰上了某個人，他便安樂地摔開你的手－－醒水吧，他去意已決。

    他要真正捨棄你，也要有個好場合。譬如，一個煙花夜，人擠，你明明拉著他的手，卻在人潮散去之時他故意鬆開了，讓你無聲無息地隱沒在人潮之中，從此，不理會你。這樣，連分手這兩個字，也不用說了。

    只不過是不愛你

    感情破裂的時候，女孩子不停訴說男朋友的不是。花心啦，不尊重她啦，對她不好啦，粗心大意啦。

    說著說著，連他的性格也一併數上來。窮啦、外型不吸引啦、老啦、蠢啦、無taste啦、悶啦……沒完沒了。

    當初談戀愛的時候，又不見她如此評價他。明明說他有上進心、肯幫人、大方、風趣、照顧她、老實。但今天要分手了，一切性格上的特點，全部negative起來。

    她口裡不認，但其實，她分手分得很辛苦。拚命去否定一個人，為的是令自己容易一些離開他，把他想得好壞好壞，令自己覺得，與他分開是全對的、應該的、必然的，借口足夠了，也就心安理得。

    很少人會從容地分手。當伴侶開始對你不好，而你又知道他有離開你之意，你必然變得手足無措、怨恨、不安。接著而來的，便是說服自己，他的離開，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事，因為，他根本不是好東西。

    其實，他也不是那麼糟，最糟的，只是他不再愛你。他的人格、性格，不可能因為不再愛你而突然改變。變了的不是人，而是感情。

    我們都害怕被拒絕、被遺棄，因而，我們首先去拒絕、遺棄別人。傷不了他的心，口頭上傷害他的人格也是舒適的。

    所以，當我們聽到一些ex說我們壞話的時候，不必那麼憤怒，分了手，互相傷害，是必然的。如果不是，那麼他的確成熟，的確好。

    沒完沒了分手理由

    分手當然要理由，如果不是，如何成功趕人走？

    最常聽見的理由是：你太好了，我不喜歡女人對我太好。這種分手理由當然就是apply在很可愛的女孩子身上，她們在一段關係中沒有犯錯，卻這樣枉死了。

    另一些常聽到的分手理由：你不夠溫柔；你脾氣差；你不夠大方；你情緒化。還有一個，就是：我與你不合，大家不同路。

    最爆笑的是一個：你無義氣。男孩子怪責女孩子用對朋友不夠好。女孩子聽罷一臉不解，她是對朋友不夠好，但對他最好不是更好嗎？又沒有殺人放火。

    新近聽到的一個理由是：你對人類及世界沒有passion。男孩子說，他要求他的伴侶不獨要對他有passion，也要對其他人及其他事物充滿熱愛。

    女孩子自問對她的生命、她的事業充滿passion，不過的而且確，她不是博愛的那一種，她不會去做義工，不會去非洲探病童，不會……

    其實，以上任何一個分手理由都不足以導致分手，唯一一個理由是：他根本愛得太少。

    但anyway，分手就是要理由。每次都聽見不同的理由，千奇百怪，就快可以集合出書了。

    幸福中的暗湧

    電影《愈快樂愈墮落》其中一個震撼點是黃耀明重唱王菲的《暗湧》，完全點題，聽到想喊。

    看完電影，回味著那些不能圓滿總有遺憾的感情時，再聽黃耀明唱那句「難道這次我抱緊你未必落空」，安全就是現實中你我的寫照。

    感情一段接一段，當中新瓶舊酒的失落已不用說，就算你現在擁有一段好似好圓滿的愛情，我問你，你是否肯定，你可以真的把握得緊？

    不會變嗎？真的那樣好嗎？真的屬於你嗎？

    原來握得再緊，都與你無關。轉眼，是變了，又或是嫌棄了，更或是失掉了。

    一定有暗湧的，無理由會幸福。

    或許愛情的幸福是這樣的：這三分鐘很感動很難忘記，然而餘下十年，都是苦。但因為那三分鐘曾經的好，你與我都彷彿領略到幸福。

    有時候眼看那些甜蜜到漏油的愛侶，在其他人好羨慕之時，我會想，無理由的，沒理由會這麼好，一定有破綻，背後一定打架打到飛起，男的一定有二奶，女的一定騎驢尋馬……

    別怪我陰謀論。試過自己的暗湧，便明白永遠是有危險隱藏的，越幸福越危險。

    時常說安全感。我覺得，最無安全感是當你感到幸福之時，在幸福的頂峰中你會忽然醒覺，噢，很可怕啊，現在我這麼幸福，明天呢、幸福會不會明天離我而去？

    原來幸福，即是等於不幸福！

    愛在反省時

    兩個人走在一起相戀，期間除了相愛之外，就是互相傷害。是這樣的，當你對一個人太好，好得連你自己也覺得太過分之後，你便會開始傷害他。

    有時候，自己會妒忌自己。

    又或者可以換轉來說，你的身體內安裝了敏感的警號，你會知道自己何時付出了太多。

    當付出得太多，你會覺得不值得，然後便開始虐待接受付出的人。

    在愛情中，每當初初墜入那萬劫不復的戀愛感覺時，我們會誤會自己很偉大。哈哈，他多麼適合自己，每次與他見面時多開心，是了是了，親愛的，就是他了。

    你會對他很好，甚至比對自己更好，你明白，這是愛情的能量。你甚至會想，如果有人要插他一刀，你會飛身替他擋去。當然，飛身替他擋刀的情況很少會發生。

    當想完又想之後，你便會誤會自己真能如此偉大。

    在覺得自己太太太過偉大，付出得太多，愛的太深時，脊髓反應地，你開始保護自己，你要收回。看清楚了一點點之後，原來，你的情人也不是那麼完美，更不是你想像中的適合你。你忽然知道，原來倒貼了，理虧了，你覺得，情人在找你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