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商妍
第一章
𨪜𨪜一九八一年冬紐約
𨪜𨪜「不要碰我的東西！」男孩一把推倒女孩，搶回自己的溜冰鞋。「這是我的房間，不准你進來，你給我出去！」
𨪜𨪜女孩仆倒在地毯上，睜大了眼睛，說不出任何話來……卻也沒有半點要移動的意思，黑色的眼珠子裡儘是不解。
𨪜𨪜「我叫你滾！聽見沒有？」男孩大吼。他生氣著爸媽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眼前的髒東西，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的，滿臉的鼻涕口水。
𨪜𨪜「你給我出去！」看見女孩仍是沒有半點反應，男孩粗魯地開始用手不斷地推擠著她。
𨪜𨪜就是她害得他變成同學們嘲笑的對象。
𨪜𨪜那天，這個髒東西居然偷偷跟著他到小學去，然後在他們上課的時候大刺刺地跑進來，硬是要坐在他旁邊。這就算了，她還不知羞地流著口水，不時地對著他傻笑，最可惡的是，她居然在他們上課時尿尿，害他顏面掃地，丟盡了臉。
𨪜𨪜「走開！」男孩硬是把女孩拖到了房門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得她永遠消失。
𨪜𨪜「我討厭你！」語氣與眼神一樣充滿鄙棄與不屑。
𨪜𨪜女孩似乎懂了，大大的眼睛霧朦朦了起來，卻又不死心地盯著男孩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起身，以她最快的速度跑開。
𨪜𨪜女孩卻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階梯，重重地摔了下來。
𨪜𨪜※※※
𨪜𨪜「阿熾，這是怎麼回事？小覺怎麼會從樓梯上跌下來？」冷竟問著自己的兒子。
𨪜𨪜冷熾低著頭不吭一聲，心裡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那個髒東西只是額頭縫了幾針而已，沒有死掉。
𨪜𨪜「為什麼不說話？」自從他在愛心認養慈善會場認養並帶回了商小覺以後，他的兒子冷熾就一直怪怪的。
𨪜𨪜冷熾是出名的天才兒童，IQ一八零不說，連運動細胞都好的令人咋舌。除此之外，更是世界上最受囑目的溜冰好手，甫十歲的他耀眼地舞地滑冰場上。
𨪜𨪜「與我無關，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冷熾不帶感情地回了一句。
𨪜𨪜「就算是小覺不小心的，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應該去看看她、陪陪她吧！」
𨪜𨪜即使是冷熾在商小覺摔下後幫她做了最妥善的處理，並且叫了救護車到醫院，但等他們夫婦接到冷熾的電話到了醫院後，冷熾卻又什麼話都不說，也不肯進去看看商小覺。
𨪜𨪜「我要去練習了。」溜冰比賽迫在眉睫，他才沒空去與理會那個髒東西。冷熾作勢欲離開。
𨪜𨪜「進去看一眼才准回去。」冷竟命令道。即使自己的兒子再優秀，也不能連做人最基本的禮貌也不顧。
𨪜𨪜冷熾心不甘情不願地踏進了病房，映入眼簾的居然是那髒東西在看到他之後笑盈盈的臉蛋。
𨪜𨪜她摔傻啦？是他害她的不是嗎？她卻還能笑得一臉白癡樣。
𨪜𨪜「打聲招呼呀！」冷竟向自己的兒子丟個眼神，示意要他表現出和善的態度，而不是像冰塊一樣站著不動。
𨪜𨪜「Hello！」又是擺著一副不屑的嘴臉。「GodBlessYou！」被冷竟瞪了眼後又補上了一句。
𨪜𨪜「小覺聽不懂英文。」冷熾從小在紐約長大，開口閉口都是英語，而商小覺剛從台灣過來不到一個月，加上可能因為剛到陌生環境的不適應，幾乎很少聽她開口說句話。
𨪜𨪜是嗎？那早上是因為那個髒東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羅？
𨪜𨪜該死！他居然全身不舒服了起來。他極度討厭這種感覺，都是她害的！
𨪜𨪜慢慢地走近了那張還在微笑的臉蛋，冷熾更是無法控制心裡頭那亂糟糟、莫名紛亂的情緒。
𨪜𨪜她以為她這樣對他笑，他就會更內疚嗎？不會，他才不會。
𨪜𨪜他，討厭她。
𨪜𨪜假裝疼愛地輕撫了撫她的髮絲，勾起了唇邊的弧度，接著，他彎下身，用中文在商小覺的耳旁小聲卻又清楚無比地說了一句。
𨪜𨪜「真希望你不要醒過來。」
𨪜𨪜冷熾殘忍地咧開了嘴角，商小覺卻慢慢收回了笑容。
𨪜𨪜※※※
𨪜𨪜一個月後冬晨
𨪜𨪜商小覺起個大早，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的。
𨪜𨪜她知道今天是冷熾溜冰比賽的日子，換上了冷媽媽幫她買的最漂亮的洋裝，興致高昂地跑下樓，她也想去替冷熾加油。
𨪜𨪜「我不要她去。」冷熾瞥見了商小覺後脫口道。
𨪜𨪜「阿熾！」冷竟斥責，這孩子在鬧什麼彆扭？
𨪜𨪜「我——不——要——她——去。」冷熾絲毫不理會父親的斥責，用中文重複了一遍。
𨪜𨪜他知道今天他可以為所欲為。
𨪜𨪜今天他最重要了不是嗎？他才不要她去呢！誰知道那個髒東西又會鬧出什麼笑話來！有她在的地方，他一向不得安寧。
𨪜𨪜「阿熾，媽會看著小覺，不會讓她出事……」冷母席艾柔出聲道。
𨪜𨪜「她去會影響我的心情。」冷熾狠狠瞪了商小覺一眼。
𨪜𨪜「那……小覺，你留在家裡好不好？」敵不過兒子的任性，又或許是做母親的私心，席艾柔改勸商小覺。
𨪜𨪜小女孩站在原地更沉默了。
𨪜𨪜※※※
𨪜𨪜「大會報告，大會報告，下列念到的選手請將參賽曲子的音樂交至音控處……」透過廣播，聲音清楚地傳到每個角落。
𨪜𨪜「別急，我這就回去拿。」一直到了聽見廣播的催促，冷竟才發覺作為比賽用而經過選曲剪接的音樂帶竟忘在家裡。
𨪜𨪜「可是，阿熾是第一個出場的……」焦急得很快滴出淚來的冷母慌亂得不知所措，倒是冷熾一臉無動於衷，絲毫沒有緊張的反應。
𨪜𨪜「沒辦法了，我只能盡快。」不容許多說，冷竟往停車處走去。
𨪜𨪜須臾，「我去跟評審委員說明原因，希望他們能夠讓我調一下序號。」冷熾淡然道，移動著修長的雙腿走出了休息室，冷靜得不可思議。
𨪜𨪜卻聽見——
𨪜𨪜「阿熾……阿熾……」響亮清澈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
𨪜𨪜見鬼了，他該不會中了那個髒東西的毒太深了，以至於神經衰弱，開始產生幻聽的症狀了？
𨪜𨪜甩了甩頭，冷熾企圖甩開落在腦海裡的思緒。
𨪜𨪜「阿熾……」
𨪜𨪜聲音卻是如此真實地從耳後傳來，讓冷熾不得不停下腳步，往樓下進門處看去——
𨪜𨪜***！果真是妖女。為什麼他到什麼地方，她也會隨後就到？
𨪜𨪜冷熾看到正站在大門口處不斷叫喊自己大名的商小覺，火氣漸漸上升。他的名字已經夠響亮了，不需要她在那邊鬼吼鬼叫的。
𨪜𨪜虧她今天還換上了裙子，現在還不是又渾身污泥？早就告訴過母親，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可以打扮成像公主一樣的。
𨪜𨪜圍觀的人愈來愈多，冷熾別開了頭，故意不去理會那妖女帶給他的煩躁感，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就不能順暢的呼吸。
𨪜𨪜捂起了耳朵，企圖隔絕那惱人的噪音。
𨪜𨪜「阿熾……」呼喊聲硬是不肯停歇。
𨪜𨪜***！冷熾又低咒了一聲，轉身下樓走了過去。
𨪜𨪜他是不想讓她再繼續丟臉下去。絕對不是因為他看到那個髒東西害怕的神情！她害不害怕關他什麼事呀？誰叫她不好好地待在家裡！
𨪜𨪜「阿熾！」看到了冷熾，商小覺原本害怕不安的臉蛋泛起了笑容。
𨪜𨪜「幹嘛？」口氣儘是不耐煩。那些攝影記者是嫌底片太多啊？亂照個什麼勁？
𨪜𨪜「還好冷媽媽有帶我來這裡看你練習過……」小女孩絲毫不在乎冷熾惡劣的口氣，「阿熾，我好冷……」抬頭看著比她高出許多的冷熾，大大的黑眼珠在看見他的怒氣後儘是無辜，「可是又好熱。」弄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商小覺懊惱地像是自言自語般。
𨪜𨪜「活該！」她自找的，但……他幹嘛要走向她，而手還要覆上她的額頭？他不是一向視她為瘟神的嗎？碰了她，他今天肯定沒有好事。
𨪜𨪜「該死！」這妖女居然在發燒。「你怎麼來的？」他怒氣沖沖地質問。
𨪜𨪜「跑來的。」腳好累喔！商小覺順勢倒在他的懷裡，沒辦法，她真的站不住了。
𨪜𨪜「白癡！」脫下了大衣覆蓋住她，抱起全身發燙的商小覺，冷熾往休息室裡走去。
𨪜𨪜「阿熾……」小小的聲音從懷裡溢出。
𨪜𨪜「閉嘴！別煩我。」
𨪜𨪜可是她好像快要睡著了，再不讓他知道就會來不及了。商小覺從口袋裡拿出了音樂帶，「你忘記了。」欣然的笑臉迎上了冷熾的黑眸，「要加油喔！」
𨪜𨪜可惡！她又搞亂他的情緒了。只是抱住商小覺的手，又不自覺地緊了些。
𨪜𨪜※※※
𨪜𨪜半年後
𨪜𨪜「你不要跟著我！」冷熾回過頭去對著商小覺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