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桑洛
又來這一招!他謹記上回的教訓,身手利落地閃過潑過來的牛奶。
「你在做什麼,不要無理取鬧。」他想捉住她又怕弄傷她。
「我現在不鬧,難道等到你把我的孩子搶走,我鬧給誰看啊!」她好難過,氣自己差點被他剛才的溫柔蒙騙,他只要孩子啊!才不是真正想管她。
「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何必搶,除非……」他腦中閃過李為的話。
「除非什麼!」
「除非你想帶著我的孩子去嫁給別人。」
「你血口噴人,我要嫁給誰去啊!」真好笑,她要嫁人也要他來告訴她。
「屈亦威啊!」難道還有別的男人?
聽到屈亦威的名字,她是又驚訝又難過,他怎麼會以為她要嫁給屈亦威呢!
「是啊是啊!更稱了你的心,我就是要嫁給他,記得來喝喜酒啊,我會放帖子給你的。」她大聲地嚷。
她的聲音大也比不了他的聲音,他石破天驚的一吼:「你誰也不許嫁,屈亦威更不准!」
「為什麼!你憑什麼!」
憑、憑「我愛你」,夠不夠有份量!
他還是只敢在心裡說這三個字,始終發不了音。
「憑什麼,你說啊!」
她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了。如果他再不說些好聽的讓她聽聽,她就算大著肚子也要把這裡掀過一遍。
他的胸膛起伏著,久久,他才大聲的吼:「就憑我高興。」
一句話就激得她想捶死他了,但這裡是他的地盤,他人多勢眾,情勢對她大大不利。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女不吞眼前鱉,她先走就是,懶得理他,她還得注意胎教呢!
她抿抿嘴,摸摸肚子,往門口的方向移動。
「你去哪裡?」難不成她真要去嫁屈亦威!
「你管不著。」她踐踐地說。
「你不借錢了?」
「不借了!」看你奈我何。
他奔到她前頭,將開了一半的門重新關上。
「讓我出去。」她瞪著他。
他忽然低下頭狠狠地吻著她,豪奪掠取的吻在四片唇相接合的時候慢慢變得柔情輕緩,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腰,擔心她的身體會不會承受不住。他吻得很輕很柔,怕傷了她似的,他的吻一點狠勁也沒有,很有一點的憐情味。
「這樣能讓你改變心意了嗎?」他放開她,趁她還意識迷離的時候問道。
「我……」還沒回答,一陣刺痛痙攣突然襲中了下腹部。她眉頭一皺,急著想攀著什麼,她伸手一撈,碰到的只有他的肩膀。
她努力的調整呼吸,臉色卻開始變白。
「沅沅,你怎麼了!」
如果她的腹部沒有疼得這麼厲害,她會聽到這是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一陣疼痛過去,她的急促呼吸稍稍變緩。才平靜一下子,第二波的疼痛又席捲了她,她這次可不客氣地叫了出來,兩手往上方伸再往下一捉,捉住了他的頭髮。
她捉住他的頭髮甩動,一邊深呼吸:「我可以的,慢慢來,不要緊張。」
「你到底怎麼了!」被揪住頭髮,他也不敢吭聲。
「我要生了。」她在呼吸的空間回答了他。
他傻眼。「你要生了,現在?」
「預產期還沒到,我想寶寶大概是被你的吼叫聲給嚇得提早要出來了。」
「不准摘花樣,否則我會再把你踢回到閻羅王那裡去。」他低吼。
她想了一下,才弄懂他是對著她的肚子說的。她很想笑,不過現在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黑社會的方法沒有用啦!」
「那我現在要做什麼!」他終於大吼了。
「打電話叫救護車、送我去醫院,不然我就自己開車去。」她命令道。不然這個笨男人只會大吼大叫,她痛死了,孩子也生不出來。
他們的叫聲終於引來辦公室外的其他人,一陣手忙腳亂後,將兩個人一塊送到醫院去。
第九章
一樣是女人的叫聲,聽在安祖烈的耳裡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女人在床上的叫聲,不論是真的還是討好的,惟一的目的就在引起他的注意,而那些叫聲從來沒有能夠在他的腦海逗留超過他完事下床後五秒鐘。
而他此刻耳朵裡不斷接收到的叫聲,他大概一輩子也忘不掉。
「她到底要生多久才生得出來啊!」他目光顯得呆滯,注意的目標始終在門後的產房。
「不一定,有的人生三天也生不出來。」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朱亞麗也一起守在產房外。
長長的走廊上都是苗沅沅的詛咒聲。
「都是你的錯啦!安祖烈,我恨死你了,你最好給我滾回美國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了……」
他的臉色忽青忽白。那些話實在令他不太好受,醫院裡的空氣也令他不太舒暢,他要一個寬敞的空間來舒緩他的情緒。
非常需要!
他往大門的方向走,腳步一步邁著一步。
「烈哥!」李為在他身後叫道。
「我去透透氣。」他走出醫院門口來到停車場,掏出煙包。
抽出一支煙,卻發現他的手指在顫抖,而且非常的嚴重。
活了三十三個年頭,他從來不知道「害怕」的滋味,今天讓他嘗到了,竟是如此的令他難忘。
也許待會就會有一個與他極相似的娃兒誕生,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而這種奇妙的感覺卻是來自一個女人的努力奮鬥,他卻只能守在外頭像個白癡似的守候。
他慶幸,即將有個有他一半血緣的娃兒要誕生;他慶幸,有個女人肯為他做這樣的犧牲。他也慶幸,她剛才喊出來的名字,不是屈亦威、不是別的男人,是他,安祖烈。
抽著煙,顫抖的手還不曾停止。太陽不烈,他卻被曬得昏昏沉沉。
「烈哥。」李為急忙走出來,在停車場找到他。
「生了嗎?」
「生了,是個漂亮的女娃兒,哭聲非常宏亮,精力充沛,母女均安。」
「和她媽一個樣子。」他抖著手將煙放進嘴裡。
「烈哥不進去看看她?」
「不了,時候未到。」他吐出煙圈,同時也吐出了一口鬱悶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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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話,從一個自由自在的單身女郎升格到有個三個月大小女娃的媽咪,苗沅沅發現其實她的改變並不大。也許是因為小娃兒乖巧得不像個甫出生九十天的小嬰兒,省去了她許多當媽後該煩心的困擾。女兒惟一不和她對盤的就是她似乎不愛賴在她的懷裡,寧願睡在嬰兒車裡也不太愛讓她抱著睡。
很氣惱,多少男人渴望碰上一碰的胸脯,竟慘遭親生女兒的唾棄,為一掃此辱,她研究鑽研了各種抱嬰兒的姿勢,她想如果女兒願意賴在她懷裡,她就是抱到「媽媽手」,需要做復健的地步,她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只是,女兒就是不讓她抱。她讓她親、讓她換尿布、讓她餵奶,就是不願多賴著她一分鐘。
女兒和她一樣,都很有個性,只是這樣的個性是好是壞,她現在也不敢多下評論。
她不想女兒像她一樣,脾氣太倔,會害得自己吃苦頭。
很苦,很苦……
看著女兒的眉毛眼睛鼻子,她又想起了他。沒有理由,女兒有一個和她相似的個性,臉孔五官卻和他要命的相似,放了這樣一個炸彈在她身邊,教她如何在一天內不想起他一遍。
撫過女兒小巧挺直顯出她日後極能聚財的鼻子,想著出神,女兒不高興的哭聲及時將她喚醒。
不該想起他,他早在三個月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女兒出生的喜悅也被他的離去消除了。
他畢竟還不是那麼在意她的,否則不會連來看女兒的企圖都沒有。
「哇……」
女兒哭得更大聲了,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她在哭一樣,聲音哭得又猛又烈,她成功的引來了週遭人的注意。
尤其她們又是身處於非假日的百貨公司的廣場,很容易就被人發現她們的所在地,一波波的注視也免不了。
一陣腳步聲往她這邊跑來,她知道救兵到了。
「嗯,你乾女兒哭了。」她把女兒塞給趕來的朱亞麗。
「我知道,都是乾媽不對,乾媽去停車來太慢了。」朱亞麗心疼地抱著小娃兒又哄又騙的。
小女娃很合作的賴在朱亞麗懷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什麼跟什麼嘛!她到底是誰的女兒啊,老愛賴在別人的懷裡,難道她媽的胸部比別人差嗎!
她的視線落在朱亞麗的胸部上。
「媽咪欺負你了喔!哭得這麼傷心,不哭不哭,乾媽來了,媽咪不會欺負你了,乖寶寶。」
朱亞麗哄她女兒的話讓她聽得亂不爽的。
美麗的眼眸一抬。「誰欺負她啦!」
「不就是你嗎!每次你一抱女兒她就哭,還不是你欺負她。」
「我哪有啊!是她自己不讓我抱的。」天地良心,她很疼女兒的。
「對啊!你看任何人都能抱她,惟獨你這個媽一抱她,她就哭個不停,這不是很奇怪嗎?」
「誰知道她的小腦袋瓜在想什麼!」
「也許你女兒知道你是個超級美艷的美女,所以她不想理你。」朱亞麗開著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