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桑洛

    沒錯，他是離開了台灣，這三個多月來，他都待在國外過著放逐自己的生活，他要找回最初他對畫畫的熱愛，他甚至時常待在異國的街道上，就這樣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想著他們正要去哪裡，猜測什麼才是他們努力的目標。

    他將小雅留在台灣，為她的夢想做最大的努力，但這並不代表他不關心她、不注意她、不愛她，她的一切他都知道、都放在心裡。

    本來打定主意對她的愛在他替她實現夢想後就打住，沒想到自己並不是那麼的意志堅定；她所遭受的困難，看在他眼裡，心卻不會痛，因為放著心的地方已經被掏空了。

    再賭一次吧。

    遇上一個夏可瑄讓他從天堂掉落幾間，再遇上一個宋小雅，難不成要他直接落人十八層地獄？

    「請告訴大家，做為一個害死人的第三者，難道你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嗎？」

    他轉頭，落入他眼底的是宋小雅那張受傷卻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的臉。

    他胸腔的位置，空空蕩蕩的。

    她把他的心帶走了。

    拿起電話，他按了一組號碼。

    「喂，是李委員嗎？是我，韋同，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女兒！」坐在台下的來明城看到來小雅被圍剿得如此淒慘，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不欺負小雅就不錯了，還敢說別人。」旁邊的范媽媽回了一句。

    「媽，別說了。」范修文拉拉母親的衣袖，示意她別在此時又挑起事端。

    「怎麼，我有說錯嗎？以前他還不是一天到晚欺負小雅。」范媽媽瞪了兒子一眼，生氣的撇過頭。

    宋明城被說得啞口無言，他是虧欠女兒太多了。

    「不知道小雅叫我們來做什麼，看這些人把小雅罵成這樣，我真的好難過。」范媽媽眼眶都紅了。

    「我也不知道，小雅只告訴我說，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宣佈。」看到這個會議廳擁進了那麼多記者和舉著抗議布條的夏可瑄的影迷，他真替小雅擔心。

    「修文，你有沒有聽小雅提過她在夏可瑄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宋明城打死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是一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范修文搖搖頭，「我問過，她不願意說，她跟我說過，她一定要在演藝圈闖出一番成就，她說她要做給一個人看。」

    在三人心中都產生一個疑問，他們都在想小雅口中的這個人是誰？難道真的是夏可瑄的男朋友嗎？

    這時，安靜的會議廳中鼓噪了起來，因為這些日子的折磨，明顯憔悴的宋小雅在唱片公司人員的簇擁下進到會議廳。

    記者的照相機拍個不停，連那些抗議部隊也開始發出干擾。

    她被帶到一個簡陋的小舞台，幾次想用麥克風說話，可她一出聲，她的聲音馬上就被台下的聲音掩蓋住了。

    在台上，她是孤立無援的；她看向台下，想尋找支持她的眼神，卻只讓她找到三對——爸爸、范媽媽和修文哥；她看到的是更多對看好戲的眼神，當然也有惡毒的鄙視。

    她也看到了兩對得意洋洋的眼神，夏可晴和白瑞哲站在人群中間等著看她崩潰，而會讓她充滿信心的眼神還是沒出現。

    夢想是美麗的，現實是殘忍的。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討厭她、不想聽她唱歌，而她甚至還沒有機會在公開場合演唱她的歌便慘遭全面封殺。

    網路上一面倒的輿論指責著她，她的海報被人破壞，電視台接到大批傳真抵制讓她出現，只有少數人肯聽她的歌，因為有更多的人咬定她的人格有問題，拒絕給她機會。

    經過幾天來的考慮，她跟公司做下的決定即將在待會兒發表。

    「請大家聽我說幾句話……」她勉強的擠出幾個字，然後就被另一波聲音蓋過。

    她頹喪的低著頭，握著麥克風的手顫抖個不停。

    她最引以為傲的唱歌天分在這裡完全派不上用場，她好想就此逃開，一個人逃得遠遠的，逃到沒有人指著罵她的地方。

    「想落荒而逃的話就說一聲。」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她好懷念的話。

    眼眸一抬，她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或許真的是韋同的出現帶給她力量，宋小雅拿著麥克風的手漸漸不再抖了，她盡量用平穩的音量說道：「不管如何，請聽我唱一首歌。」

    「一定是對嘴的啦！」

    「她的聲音那麼難聽，還敢模仿夏可瑄，真是噁心！」

    「不准唱不准唱不准唱不准唱……」

    「唱吧！證明給我們看，你到底有多好。」

    她聽到這個獨排眾議的聲音後信心大增，不管台下抗議的音浪有多大，她都要唱，只要還有一個人願意聽她唱歌，她就唱，高高興興的唱。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清楚的唱出屬於她的歌——愛上你的日子。

    甜美、富有感情的聲音一字一句飄蕩在會議廳的各個角落，她以她的歌聲證明她跟夏可瑄的不同，她唱著，然後台下的聲浪逐漸變小，逐漸被她的聲音吸引住。

    「韋大哥……」夏可晴看到韋同突然現身，嚇了一跳。

    「以為我不在台灣？」他悄悄走近夏可晴和白瑞哲，不過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台上的宋小雅。

    「你為什麼會來？」

    「來找回我失去的心，也來阻止你們，可晴，住手吧。」

    「我不要！為什麼是她？！你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就是不能是她！」夏可晴恨恨的說。

    「不為什麼，而且我打算跟她在一起一輩子，所以別再搞把戲了，否則我會生氣的。」他越過她，在白瑞哲面前停下來，「我承認你有才華有頭腦，可惜你的居心不良。再說一次，別讓我生氣，否則到時候會不會有人來追問你銀行的三千萬是不是夏可瑄給你的，以及你跟夏可瑄之間真的只有朋友關係嗎？別讓我生氣，連我都不知道我發起脾氣來會變成多麼可怕。」

    本來不發一語瞪著他的白瑞哲聽他這麼一說，臉色都變了，難道他知道什麼了嗎？

    「我討厭死她了！如果那時候死的是她就好了，一切都會跟以前一樣！」夏可晴望著他的背影低吼。

    回到以前？不了。

    那樣的日子，他放棄了。

    「幸好我不會再那麼糊塗了。」

    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正當他們猜得頭疼時，舞台上的宋小雅也唱完了一首歌，原本質疑她歌唱實力的人在聽到她的歌聲後紛紛閉上了嘴。

    「曾經，唱歌是我最大的夢想，我也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前進，而夏可瑄更是我的偶像……」台下的噓聲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讓她說完嘛！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了？！」舞台下的宋明城忽然激動的站起來，他的女兒竟然被這樣欺負，他怎麼對得起她死去的媽啊！

    被他這一吼，全場竟戲劇性的靜了下來。

    「小雅，你說，把你的委屈說給他們聽！」宋明城說完便坐下了。

    「你終於像個父親了。」眼淚掉了滿臉的范媽媽輕聲跟他說。

    得到父親的鼓勵，她才又說下去：

    「為了夢想，我放棄了愛情，放棄了我最喜歡的人；而現在，我明白了夢想跟現實有著很大的差距。為了找回我失去的東西，也為了不讓我的唱片公司為難，我決定了，這張專輯是我第一張、也是最後一張專輯，謝謝大家剛才聽我唱完歌、完成我夢想的一部分。」

    她的公開宣佈一說出，只見唱片公司的人個個表情凝重，而全場更是嘩然。

    我大概是演藝生命最短的歌星吧？

    她為自己超短暫的演藝生命露出苦笑，視線不覺移到站在角落看著她的韋同；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給了她一個無聲的鼓掌，她這才放寬心。他的存在讓她覺得至少她還有個安全的胸懷可以依靠。

    「我帶你走吧。」在眾人的訝異聲中，他跳上舞台，拉住她的手，將她帶走。

    現場的人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夏可晴了。

    「他竟然當眾承認他跟宋小雅之間的關係，」難道在他心中，來小雅的重要性大過姐姐？那就更別提她了。讓嫉妒沖昏頭的夏可晴竟然對著他們大喊：「就是你們兩個對不起我姐姐！你們不要臉！」她豁出去了，不甩白瑞哲的暗示，她執意要他們一塊下地獄。

    傳聞的男主角出現了，有些記者認出了他。

    「大新聞，是韋同！」

    「我們走。」他早料到一定會有這種情形出現，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在一群記者對著他們衝過來時，他拉住了她閃來躲去的溜出去。

    「給我們一個交代好嗎？」

    「不必了。」他藝術家的脾氣一來，甩頭留下一句，然後便帶著她跑了出去。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白瑞哲低頭自言自語。

    「韋大哥……」夏可晴注視著兩人的身影，明白他的心她是永遠也得不到了，只是，她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