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桑筠
「因為你是我的助手……」他的聲音很小,卻又理直氣壯。
黎以盼被打敗了。「好吧!可是你不必付我薪資,但是我只有沒課時才會來。」她決定讓步,也不想讓他白花錢。
[這怎麼可以?說好時薪一百五的。」他不想採納她的意見。
「那這樣吧!時薪改為五十。」她想了個折衷的辦法。
「說好一百五的。」他堅持這點,但他看得出她有些生氣,所以不敢太大聲。
黎以盼氣得快發抖了。這男人在跟她討價還價什麼啊?她是在幫他省錢耶!
「隨便你吧!」再和他爭下去,她肯定心臟病發。
「那就從今天開始……今天可以嗎?」他小心翼翼的問她。
「當然可以。」她全身無力的說。
看她撈到什麼好差事?這麼好「商量」的老闆,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那你幫我整理這些資料,可以嗎?」他還是很小心的問。因為他發現她好像滿容易生氣的,所以還是當心點好。
「你不用每次都問我好不好,可不可以,你是付薪水的人,你最大,你只管吩咐就是了。」哦——竟然還要她教他怎麼做,太誇張了吧?
「那……就麻煩你了。」
黎以盼翻翻資料,發現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工作,只要將資料歸類存檔就行了嘛,他花這麼多錢請人做這個幹嘛啊?難道他賺錢多?
她抬起頭,想問他除了整理這些外還要做什麼,因為做這些工作花不了多少時間。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一抬頭就看見他的臉,害她又嚇了一跳。
「我的位子……在這裡。」他指指她小屁股上的位子,很愧疚的說。
「你不會早說啊?」像個呆頭鵝似的站這麼久,真怪!
「因為我想你也要坐……」
就算要閃也是她閃,哪有叫金主閃的事?「有沒有別的椅子可以坐?」
「有,可是這張椅子比較好坐,還是給你坐吧!只是要麻煩你移個地方。」他從書櫃後推了一張較小的椅子來。
「哪有這種事?」她嘟起嘴。要不是來的人是她,他早晚會被人吃得死死的。「我坐那裡就好了。」
可她一直沒發現,她正不停的做那種「將他吃得死死」的事。
「給你坐沒關係。」他趕緊表明。
「厚——我不坐還不行啊!」她睜著大眼道。
「可以、可以,要不要我抱你?」他沒忘她剛剛被嚇到腿軟的事。
「當然要,剛剛又被你嚇了一回,你存心要嚇死我啊?」她埋怨的說。
「對……」她眼一瞪,他又將到口的「不起」兩字吞回去了。
他抱她落坐在另一把椅上。
「教授!做完這些我還要做什麼?」她也是很尊敬他的喔!至少沒叫他喂——
「你不用做太快沒關係,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因為後面還有很多。」
雖然早知道他的個性,但她免不了還是要翻一下白眼。花錢還怕別人累,這種花大錢的賠本生意,恐怕只有他做得起。
「那如果都做完了呢?」就可以揮手說拜拜了嗎?恐怕不用一個禮拜吧,
「你慢慢來,不急的,如果做厭了,可以先不要做,幫我打打資料,但是每天都有不同的資料要打,恐怕有點吃力。如果再不想打,就不要打了。」他就怕她累,然後跟他說不做了,那他又得重新找人,很麻煩的。
「唉!」他好像把人都當孩子似的。「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點點頭,回頭工作去了。可沒過幾分鐘,他又回過頭說:「真的不要太勉強,累了就休息喔!」
「知道了。」跟這種男人單獨相處真的會瘋掉。
他看她沒什麼精神,實在擔心會不會是被他嚇到的關係。
「我看,待會兒我帶你去收收驚好了。」他喃喃道。
黎以盼聽到他說的話了,但她無力反駁。突然!她想起一件事,自己竟不知道金主的名字。
「教授,你叫什麼名字?」實在是很無禮的問法。
「哦!我叫鍾衍。」
鍾衍啊……
他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成長的?她實在好奇。
***
在都市邊緣的一角,一個不算熱鬧的小巷子,一家叫「挪威小鎮」的幽靜酒吧,約翰藍儂悠遠的歌聲傳遍了吧裡每一個角落。
這問酒吧原是吉爾用來打發時間所開的,但在決定不再回挪威後,這裡已成為他的生活重心。自然而然的,這裡也成了他們幾個朋友聚會的場所。
「吉爾,對不起,我遲到了。」鍾衍十分歉疚的說。
吉爾一點也不在意,隨手倒了一杯他慣喝的飲料遞到他面前。
「沒關係。」他知道鍾衍不會故意遲到。
「我送助手去辦一些事,路上有點塞車,所以……」鍾衍還是解釋個老半天,因為他覺得有必要讓等候的人知道原因。
「哦?你終於找到願意當你助手的學生啦?不錯喔!來慶祝一下吧!」金髮碧眼的高大男子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舉起酒杯碰碰他的杯子。
「是啊,真是太好了。」鍾衍心有同感的點點頭,很感欣慰的說。
「到底是哪個有眼光的學生,有這榮幸當我們鍾大教授的助理?」
吉爾衷心覺得鍾衍是個盡職又認真的好教授,但不知為何,他總找不到一個願意當他助理的學生。那些學生恐怕都瞎了眼。
「嗯……是一個……」鍾衍很努力的想著形容詞。「很漂亮的女孩子,真的,她長得十分漂亮。」他的表情一派嚴肅。
「喲——第一次聽你誇女孩子漂亮耶!那不就讓你賺到了?」吉爾嘿嘿嘿的直笑。
「呃……沒有啦!她只是學生嘛,」鍾衍知道好友存心損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
「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子?」吉爾好奇極了。
「她……脾氣好像不太好耶!」鍾衍有點難以啟齒的說。
「嘎?那不就是個典型的大小姐羅?」吉爾對她的好感都沒了。
「是我自己不好啦!老是惹她生氣。」鍾衍倒是替她說話了。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讓好友對她有壞印象。
「你這種個性啊,就算是別人的錯,你也會把責任全攬在身上。」吉爾果然夠瞭解「她真的沒有那麼壞,至少她願意來幫我。」光憑這一點,他就覺得十分感激了。
「希望真是如此。」吉爾啜了口酒。
鍾衍突然想到,「對了,最近怎麼都沒看到閬和冀?」
「說到問,你知不知道他竟然有未婚妻?」
「未婚妻?」正在喝飲料的鍾衍險些嗆死。
「閬剛到台灣那天,我帶他去希爾頓想為他洗塵,誰知道突然冒出一個女人緊抱著閬不放,還又哭又笑的。我想,她可能是聞出國前就認識的人,因為她一直說著間失去記憶的事,還說她就是閬的未婚妻。」吉爾聳聳肩。
「會不會認錯人了?閬到美國已經七年了即!若說他出國前就訂了婚,當時他也才二十二歲,會不會太早了點?」
「我想她應該真的認識閬,這下閬可是卯死了,那女人可是個嬌嬌弱弱的大美人呢!說不定閬會這樣悠遊在女人之間不肯安定,關鍵說不定就在那個女人身上。」
「那……閬看到她的反應呢?」如果真的是他心所掛念的人,就算是失去記憶,應該還是會有反應吧,
「閬只有滿臉錯愕的表情,然後以一派溫和的聲音說她認錯人了。」
「是嗎?」鍾衍不太放心,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他總覺得那女人不是閬想見的人。
「嗯……說到冀那傢伙,你也知道他這幾年一直忙著養一個小女孩,我懷疑他想學麻雀變鳳凰,把那小女孩養成他心目中的小淑女。」
「她……好像叫裡央是吧?」
「我也不知道。唉!別光是說閬和冀那兩個變態!談談你自己吧!你都沒有交到女朋友嗎?」吉爾敢打賭,鍾衍到現在還是個在室男。
「我哪有那種時問?而且……也沒有女人會看上我的。」鍾衍老實的說,他不是自卑,只是看得清現實面,他瞭解外表對一個人的重要性,而既然他無法擁有別人優秀的外表,他也只有接受。
「你在說什麼?你太消極了,衍,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你長得並不比閬差。」吉爾就是不懂鍾衍為何老是覺得自己不好,他明明長得俊,學識又高,卻老是被他臉上那副丑眼鏡局限了一切。
鍾衍笑道:「你不用安慰我啦!被你說好看我也不會高興的。」
「看吧!你又來了,也許你真的該把眼鏡拿掉,那會讓你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喔!」吉爾賊兮兮的說。
「把眼鏡拿掉,我就看不見了呀!」鍾衍簡直不敢想像沒有眼鏡的日子。
吉爾毫不掩飾的大歎一口氣。「你知道隱形眼鏡是什麼東西嗎?」
「知道哇!可是……要我把東西放進眼睛裡,這不是很奇怪嗎?」想到他就無法接受。
「人總是要有所突破。」
「我考慮看看吧!」戴這副眼鏡也有十幾年了,突然要他拿掉,他實在不適應;而且,就算他真的摘掉眼鏡,又會有什麼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