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駱青
「呼!好險，差點摔死你。」冷香凝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嗯!幸好有那些籐蔓撐著，不然我就掉下去了。」焦天俊一想起剛才的情景仍心有餘悸，雙腿整個癱軟，不聽使喚。
可是，他的這番話聽在冷香凝的耳朵裡卻變成諷諷，直覺他是在指責她不如那些籐蔓。她什麼都沒有，惟獨自尊心比一般人要來得高些。
於是，原本已平息的怒火再度燒旺了起來，她忿忿地舉起右手，指著焦天俊的額頭對他咆哮，「你這個賴皮鬼，姑奶奶我救了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對我碎碎念，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啊?」
她氣得使勁往他的額頭戳了幾下，明顯的戳了好幾個印痕。
「好痛、好痛!凝凝，你不要生氣，你戳得我頭好暈喔!」焦天俊抖著雙唇，痛得掉下淚水。
冷香凝驚見他的淚水，才霍然清醒地止住手。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對待他?就算她受了氣，也不該把氣出在他的身上，更何況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瞧瞧他全身，被樹枝、尖石刮得又是淤青又是破皮的，令她更是心生不忍。
冷香凝張開手臂，一臉歉疚地對他說：「小俊，你過來，讓我看看。」
聞言，焦天俊就好像快溺斃的人見到救生圈般，陡地笑咧了嘴，立刻奔了過去。
「小俊，你痛不痛?」
焦天俊點點頭，眼眶裡還泛著淚光：
「小俊，忍著點，我幫你上些金創藥後你就會好一些。」冷香凝自懷中掏出一罐粉橘色的瓶子倒了些粉末，輕柔地抹在他的傷口上。
「凝凝，你對我真好!」焦天俊一邊抽噎，一邊笑望著她。
冷香凝看著他那副滑稽的模樣，隨即噗哧笑出聲。「傻瓜!你不氣我用腳踹你，還害你跌下山崖嗎?」
「不、不會，都怪我惹你生氣，你才會不小心踢到我。」焦天俊直盯著她，眼神裡是一片真摯和坦白。
冷香凝看著他，驀地心裡一動，伸手撩起落在他額前的幾繒黑髮。「小俊，我不是真的討厭你。」
「嗯!我知道。其實你很疼我、很愛我，每次都是你在保護我、照顧我。」焦天俊把內心話全掏出來告訴她。
小俊，那是我爹叫我要保護你，不是我心甘情願的。」冷香凝見他如此天真，一時之間倒有點想笑，卻也有點愧疚感。
「可是，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愛我，又怎麼可能拚死拚活的救我?」焦天俊拉住她的左手、把袖口往上一掀。「你看，這就是你愛我的證據!」
冷香凝的左手從手肘到手腕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那是前年有歹徒闖入焦家，意圖綁架焦天俊時，她為了保護他而被惡徒砍傷。
「胡說八道!什麼愛的證據?那是因為對方有三個人，而且武功不弱，我打不過他們才會被砍傷。再說，要不是其他家丁、護衛趕來援助，不然你就死定了!」冷香凝縮回左手，不屑的撇撇嘴角。
「我知道你是因為害羞才會不承認，爹爹說，女孩子面皮薄，男孩子就得多擔待些。」焦天俊一臉小大人樣的頭頭是道。
「拜託!你少臭美了!」
「那你說，你討厭我嗎?你真的不喜歡我嗎?」焦天俊咄咄逼人的直視著她，一副非問出個所以然不可的氣勢。
冷香凝一時回答不出來，只好咬著下辱不說話。
「你回答不出來，就表示默認了。」焦天俊自顧自地做出結論。
「算了，不跟你說這些了，現在該擔心的是要怎麼瞞過你娘！」冷香凝愁眉深鎖，看著焦天俊一身的傷痕，不禁擔心起來。
他的娘親可是出了名的刻薄、難相處，等會兒回去，若讓她見到她的心肝寶貝傷成這樣，就算不把她吊起來痛打一頓，也免不了一陣數落。
「凝凝，你別怕，我不會說出去的!」焦天俊牽著她的小手道。
「可是，你脫衣服洗澡的時候，就會被發現了。」冷香凝忍不住抱怨著。
「從今天開始，我不准她們幫我洗澡。」焦天俊手叉著腰，信誓旦旦的說。
「真的?」聞言，冷香凝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嗯!我跟你打勾勾，說謊的人是小狗！」
焦天俊伸出右手小指懸在半空中，但冷香凝卻遲疑著。
「凝凝，你也要把右手小指伸出來，這樣才能打勾勾。」他以為她不懂，興奮的執起她的右手要教她。
「不要！」冷香凝嘟著嘴，拂開他伸過來的小手。
「為什麼不要?」焦天俊困惑極了，不懂她為何會突然不高興?
他看看自己的手。有哪裡怪怪的嗎?
啊!右手掌有磨破皮，滲出一些血，看起來髒兮兮的。
「那麼，換左手好了!左手是乾淨的。」焦天俊自
作聰明地拍拍手掌上的塵灰，又伸出左手來。
「都跟你說了，不要就是不要！」冷香凝執拗地吼道，轉過身背對著他。
和冷香凝相處也有六個年頭了，她的性子焦天俊多少也有些瞭解。
於是，他繞到她的面前蹲下來，故意裝作惶然無助的樣子，猛咬著下唇，差點兒就要咬出血來了。
「凝凝，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好?」
冷香凝一抬頭，便對上他那雙快溢出淚水來的大眼。
「你是男人耶!怎麼動不動就掉淚?真是個愛哭鬼!」她憐惜的摸摸他的頭，語氣不自覺的放輕柔了起來。
嘿嘿!就知道你吃軟不吃硬!
你武功雖然好，可比起頭腦來，我小俊還是棋高一著。焦天俊在心裡暗忖著，卻也不忘演戲，只見他仰起小臉蛋，破涕為笑的問：「那你在氣什麼?我真的不曉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冷香凝噘起紅唇，嘟囔的道：「我才不要打勾勾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早說嘛!」原來是這樣啊!害他驚惶失措了半天。
突然，焦天俊黝黑的雙眼亮了起來，他用力地在手指上擠出一些血來，又撿起一根樹枝，在地面上歪七扭八地寫著一行字——
焦天俊以後都要自己洗澡，如有違誓的話會變成一隻小狗!
「凝凝，你看這樣好不好?」焦天俊炯亮的雙眼直盯著冷香凝。
冷香凝雀躍的頷首。「這還差不多!」
「凝凝，那你把你的手沾上我的血，我們一起在這些字的旁邊印上手印好不好?」
「咦?為什麼?」冷香凝狐疑的望著他。
「因為我們都長大了，是大人了；為了表示我們可以為自己說的話負責，當然要印上手印以示慎重啊！」
霎時，冷香凝的眼裡寫滿了崇拜，「小俊，你好棒喔!」
焦天俊被她這麼一誇，忍不住昂起頭、叉著腰，一臉驕傲的道：「這是當然的囉!連紀師傅都誇我孺子可教也!」
於是，兩人分別印上手印作為約定。
「凝凝，從今天開始，我會自己洗澡，晚上你再來幫我上藥，你說這樣好不好?」焦天俊臉上帶著期盼的央求道。
「嗯!用完晚膳我就摸黑過去。」冷香凝爽快的允諾。
「真的?」
「當然，我可是從來都不說謊的，既然答應了就會做到。」
焦天俊哪會不曉得冷香凝的個性，只不過他要的是她的親口保證，這樣他就可以有更多、更多的時間見到她。
「凝凝，你好香，人也好好，我好喜歡你喔!」焦天俊忍不住緊緊地摟住她的頸項，趴在她的肩上撒嬌低喃。
「少來這套，你有話就說，不要對著我吹氣啦！」他說話時呵出來的氣息弄得她脖子好癢。
「凝凝，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焦天俊深邃的黑瞳中進射出一道認真的光芒。
「什麼事?」冷香凝一臉狐疑的注視著地。是什麼事讓他的臉色這麼凝重?
「你先答應我，我才說。」
「不要!誰知道你打什麼主意?」
「原來凝凝是一個沒有膽量的人！」眼見她起了防備之心，焦天俊只好用話激她，免得計策落空。
「笑話!就憑你一個小孩於，我還會怕了你不成!」冷香凝聳聳鼻子悶哼一聲，代表她的不屑。
「這麼說，你是答應囉?」他就知道，凝凝禁不起別人瞧不起她。
冷香凝很想說不，可是她剛才都那麼說了!總不能叫她把才纔的話吞回去吧?這樣一來，教她的面子往哪裡擺?
反正，小孩子嘛!諒他也提不出什麼太難的事情來。
「好吧!我答應你，你有什麼要求就說吧!」
太好了!她答應了!焦天俊開心得差點跳起來。
趁著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他溫柔地執起冷香凝那柔軟無骨的小手貼向自己的臉，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說：「答應我!等我長大成為能夠保護你的男人時，你一定要當我的娘子!」
冷香凝瞠大雙眼，呆愣半晌後，才迅速地縮回手，別過頭去地嗤道：「少噁心了!你是看太多書了嗎?別亂看一些有的沒的的書。」
「我才不是亂看書呢!我有問紀師傅，要怎麼樣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紀師傅對我說，等我長大有能力時，把那個女孩子娶回家，就可以和她永遠都不分離了。」焦天俊理直氣壯的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