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洛梅
「不!恩人千萬別這樣做,您這樣做,就是讓我恩將仇報,也讓我無顏再活
下去!如果您真的要殺,殺我就好,我這條賤命很好取的,取我的命比較節省氣
力……」于歸焦急地說道,小手緊緊攀住魃的胳臂。
「恩人,舅舅待我恩重如山,還將我扶養長大,就算無功勞也是有苦勞的!」
魃仔細一想。的確,他若真的這麼做了,她就成了罪人。
也罷!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他管太多反而適得其反,不如就一切
隨意,況且他同她還是陌生人,毋需插手管太多,而他向來就不是個會自找麻煩
的人。
「好吧!我姑且饒了他們。」
「謝謝恩人!」于歸興奮地說著。
「先別高興,該做的事情你還是得做。」
「哦!好的。」她瞭解的靠近魃,才要摸上他,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又
被壓在他身下。
她乖巧地閉上眼睛,等待即將落下的男性薄唇,怎料半晌都沒有動靜。她悄
悄地睜開眼,只見他平靜地抱著她,然後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快睡吧!這樣
就好了。」說完,他閉上眼睛,將她攬至身旁。
這樣就好了?于歸感到驚異。剛才的火爆場面彷彿是出自於她的幻想,否則
這一刻怎又如此祥和?恩人的個性的確怪異。
不過,這樣也好,今晚夠刺激了,就算她是九命怪貓,也禁不起如此反覆的
折磨。高興的閉上眼睛,于歸享受難得的安靜,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魃張開眼,微惻頭看著嘴角帶笑的丫頭。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東西,剛剛他
才發狠要她的命,這會兒她竟能如此放心地安睡在他懷中,他該高興她對他的信
任呢?還是氣憤她的無知?唉……
山裡入夜後氣溫急速下降,冷風從門縫強行灌入,于歸打了個寒顫,只是更
加偎縮進魃懷中,不見一絲清醒。
魃看不下去了。這丫頭就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嗎?都已經冷成這樣還睡得著!
解開自己的衣襟,他將小人兒納入自個兒懷中,熾熱的胸膛迅速溫暖冰冷的
身軀。
不過,這種感覺滿不錯的,就算什麼都沒做……卻比有效還舒暢。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他也形容不出來,只知道比躺在床上的感覺還要好,
還要舒服……
于歸緩緩睜開眼睛,乍然入侵的光線又讓她立刻閉上眼,稍嫌稚氣的臉龐也
皺成一團。
好一會兒她才適應太陽高掛的事實……天啊!她完了!一堆衣服還沒洗,飯
也還沒煮,水也沒去挑……天卻早已經亮了,這下子舅媽定會將她打死的!
于歸急忙翻身而起,正要奔出去時,她又停下一切動作,放鬆地坐了下來。
呵呵!她幹什麼啊!現在安全得很,她是待在山上的小木屋裡,舅媽不可能
打她的,她怎麼會這麼笨,呵呵……
像笑了好幾聲之後,她伸了伸懶腰,手不小心打著了硬物。好痛!什麼玩意
兒?轉頭一看,原來是恩人。
真是的!她怎麼把最重要的人給忘了。
伸出手,她想叫醒恩人,太陽都曬屁股了,不好再繼續睡……奇怪,道什麼?
她的小手輕輕覆上熟睡的面孔,觸碰到的卻是一片冰涼……
恩人為什麼戴著面具?難不成是怕她會認出他來?不過她挺好奇恩人的長相,
到底是什麼樣子呢?一定很俊!
好奇心不住的強出頭,逼得她非得一滿私慾,探出小手,她小心翼翼地取下
面具……
「啊!」手中的面具陡地飄落地面,為這驚喜的一刻增添幾許諷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于歸垂下雙手,呆愣地看著魃熟睡的臉龐。
為什麼會這樣……帶著粗繭的手輕輕撫上扭曲的面容。凹凸不平的,一定很
痛吧?她心想。傷疤佔了顏面的二分之一,如果是她,早就痛死了。難怪恩人的
脾氣陰晴不定,要是她,說不定還要糟上十倍呢!
魃雙拳緊握,該死的丫頭,竟擅自掀了他的面具!昨晚饒她不死,並不表示
她永遠都如此好運。
他其實早就醒了,故意不出聲是想看看她要做什麼,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膽!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知曉他醜陋的面目,絕不許任何人知道他隱藏多年的秘密!安
放於兩側的拳頭悄悄動了動,暗示著即將來臨的大開殺戒。
晶瑩的淚水傾著于歸的臉頰滑落,于歸驚愕地看著滴落魃臉上的水珠。
這是她的眼淚嗎?為何她會感到心痛?為何她會為一個陌生人落淚?她不知
道為什麼,只覺得心中好像受了什麼委屈,好想大哭一場,就算是她被鄰村小孩
欺負,也不會如此心痛過。
除了心痛,還帶著心慌,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拭去恩人臉上的淚水,期望沒有
吵醒熟睡中的恩人。
如果恩人知道她看了他的真面目,一定會覺得難堪,畢竟每個人都不願自己
有這樣一張臉,所以她不能讓恩人知道她發現了這個秘密。
她溫柔地低首在醜陋的傷疤上印下一個吻。在她的心目中,恩人是最美好的
人,不論如何,她還是很喜歡他……
輕輕將面具戴回,于歸的心情頓時鬆懈不少,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
好累啊!再睡一回兒好了,反正恩人還沒醒來,她也不好自己先行離開。偎
進溫暖的胸懷,她抱住恩人,告訴自己再睡一會兒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魃張開雙眼,心情複雜地看著偎在他肩頭的小娃兒。
這一刻,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不,應該說是從他遇見她開始,慌亂就
從未離開過他。
他不懂,她怎能在看見他的臉時沒有尖叫出聲?她是有哭,但那並不是懼怕
的哭泣。
曾經,他也曾寄望別人不會對著他的臉驚叫出聲,可是上天從不讓他好過,
在一再的打擊下,他只剩下憤恨、埋怨和怨溪,從此不再相信任何人,直到最後
一絲溫柔也消失無蹤。
他開始變得殘忍、凶暴、冷酷,他閉關上心門,戴上面具,不再有任何情感
波動,一切只照自己的計劃行事,沒想到這個小女娃居然打破了他的絕望,不像
其他人都當他是妖怪。
她不但不怕他臉上的傷疤,還吻了連他都嫌惡的傷疤,更為他落淚……他不
值得的!他是個惡魔,不會感激她的,她是白費心神的!
「丟她!快,丟她!不能讓她逃了……」童稚的聲音竟帶著冷血,像是發了
狠似的。
「不!不要再丟了,不要再丟了……」于歸瑟縮著身子祈求著,希望能喚起
孩童們的良心。
「絕不能饒了她!不潔的人不配繼續待在村子裡!快,快砸死她!」童稚的
聲音不為所動地繼續發號施令。
「不!我沒有做錯什麼,你們不能這樣……」一顆石子砸上于歸的額頭,中
斷了她的解釋。
哦,好痛!于歸的手往額上一摸,然後拿到眼前一看是血!她流血了!為什
麼?她又沒做錯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強忍的淚水不禁滾落。
「春花……」丟石子的孩子被于歸額上的血給嚇了一跳,原本只是想嚇嚇於
歸,沒想到竟然打破了她的頭,不禁白了雙唇,打著哆嗦向首領求救。
「怕什麼,大不了人的,就算打死了她,我們也不會有事的!」龐春花大聲
地說著,似乎意味著就算出了人命也沒關係。「而且她是罪有應得,我們只是替
天行道,怪不得我們。」說完,她順手又抬起一顆石子往于歸身上招呼過去。
「哦!好痛……」于歸的臉頰瞬間又劃開了一道傷口。「春花,你為什麼要
打我?」她嗚咽地問道,想不透為何表妹會如此對她,近來她都沒有得罪春花啊!
「哼!你還真敢說,你這個骯髒的女人,不知羞恥,幹出了那種丟臉的事,
竟還敢理直氣壯!」
「我做了什麼丟臉的事了?」思索了一會兒,于歸確定自己沒有做出什麼丟
臉的事。
「還敢狡辯!」小小的鼠眼被春花用力的睜大,顯得有點荒謬可笑。「那你
說,前天你上哪兒去了?」
「我都待在家裡啊!你不是很清楚?」
「好,很好。」春花泛起冷笑,「那傍晚你又去哪兒了?」
「我到後山,這你也知道不是嗎?」她不解的說道。
「你看!這會兒你不是承認了嗎?你一個女孩家跑去後山做啥?而且還沒有
任何人陪伴?還第二天才回來!」春花咄咄逼人地追問著。
「我……我是去……」于歸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各位,她就是去會野男人了!」春花大聲地宣佈,武斷地判下罪行。「這
種敗壞又淫亂的女人難道不該打?不該好好處罰她嗎?」
「對!打她,打死她!」
其他孩童異口同聲應和著,手中高舉著木棍,臉孔瞬間變得猙獰嚇人;這時
理智已離他們遠去,他們只想尋找刺激,突破平靜無趣的鄉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