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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洛晨

    「看一看,妳就會明白事出何因了。」拉過靠背皮椅,夏曄用力坐了下去,抬起修長的雙腿架在價值不菲的桌面上,冷眼看著蓮詠驚訝的反應。

    宋蓮詠拿起照片,一張接著一張的翻著,愈看臉色愈白,看到後來只能用面無血色來形容。

    「怎麼,東窗事發,無話可說了吧!」

    「你寧願相信照片,也不相信我?」宋蓮詠覺得委屈極了。

    「本來我也是不相信,但是後來我親眼看見妳和余宏開那渾小子在花房裡親熱的摟摟抱抱,妳說我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嗎?」夏曄以冷冽無情的嗓音說道。

    「我……我只是……」她想要解釋,卻發覺找不到適當的說辭。

    「妳只是什麼?說不出來了是嗎?」夏曄冷酷的一步步逼近,宋蓮詠膽小的一步步後煺。

    「如果妳無話可說,那麼我來替妳說。其實妳只是塬形畢露、不甘寂莫,妄想能腳踏兩條船,來個瞞天過海,把我當成大傻瓜一般的耍弄著。」

    「我沒有,沒有!」宋蓮詠含淚泣訴。「我沒有……」

    「我真的搞不懂,如果妳真的愛余宏開那小子,那麼妳大可以留在台灣和他長相廝守、卿卿我我,幹嘛為了我大老遠的飄洋過海,甚至和妳的父母撕破臉。」夏曄將她逼至角落,瞪著她大聲的咆哮。

    他雙手捉住宋蓮詠細瘦的雙肩,用力搖晃著她。

    「妳告訴我,為什麼?」

    為何將他的愛趕盡殺絕!夏曄心痛的想。

    用力掙脫夏曄狂猛的力道,宋蓮詠將自己更縮向角落。

    她的臉上流著狂亂的淚水,夏曄一連串無情的問話與懷疑,將她徹底的由雲端推入地獄。

    「我也不知道我犧牲了以往的一切,跟隨你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是為了什麼?」宋蓮詠感覺自己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著,「我犧牲了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那得問妳自己,也許妳賴著我是另有目的。」蓮詠的背叛,讓夏曄失了理智,口不擇言了起來。

    宋蓮詠發覺自己現在是百口莫辯。

    夏曄不信任她!這是她突然領悟的事實,不論她再如何解釋,再說些什麼,夏曄都不會再相信她了。

    難道他們兩個人,非得一次又一次的在「信任」這兩個字上徘徊再徘徊,爭吵再爭吵嗎?

    他們有一輩子嗎?

    他們能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懷疑對方,然後再一次次的澄清誤會嗎?

    她甘心一輩子在猜疑的日子中度過嗎?

    就算今天她成功的將花房裡的事情始末告訴夏曄,而夏曄也相信了,那麼難保不會有下一次的誤會。

    那麼下一次呢?再下下一次呢?

    難道他們得浪費終生的時間,一次次的向對方解釋自己的行為和清白,以求得短暫的諒解,然後任那誤會週而復始一次又一次的發生了再一次又一次的解釋?

    這一切值得嗎?

    宋蓮詠感覺她的心疲乏了、無力了,終至死寂。

    她的心,死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此刻冷血無情的站立在她的眼前,她用生命在愛的男人。

    而他,竟能大聲吼著她接近他是另有目的。

    也許,他根本不愛她是吧!

    否則,他何必大費周張的想趕離她。

    宋蓮詠深吸了一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夏曄真的不愛她,覺得和她在一起生活是一種痛苦和折磨的話,那麼她會成全他的要求──遠離他!

    「你有筆嗎?」宋蓮詠走至書桌前,伸手向夏曄拿筆,冷著聲音說道。

    夏曄毫不遲疑的由上衣口袋拿出筆,遞給了她。

    她接過筆,在那有著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的紙上簽了名。

    這一刻開始,他們將形同陌路,再也毫無瓜葛了。

    「謝謝你這一段日子的委屈以及照顧,明天我就馬上離開伊斯王國。」

    話甫落,宋蓮詠頭也不敢回的轉身跑離有夏曄存在的書房。

    因為她發覺自己的淚水已經快隱忍不住欲奪眶而出了。

    只是這一次,她不想讓夏曄看見她傷心落淚的脆弱模樣。

    如果夏曄能鐵石心腸、毫不在意的要與她分離,那麼她也能,即使她是心如刀割。

    自始至終,夏曄都只是冷眼旁觀的看著宋蓮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字,臉上沒有絲毫心疼和不捨的表情。

    這一次,他是真的怨恨她對他的欺騙。

    此生,他再也不會塬諒她,再也不想看見她。

    ***

    宋蓮詠手中拎著簡便的行李,臉上戴著墨鏡,在她平靜的臉上已經找不到昨日悲傷的痕跡,只是那一雙覆蓋在墨色鏡片下的眼,會不小心的顯現出一絲絲的落寞和難捨難分。

    她正準備登機離開這個住不到一年的伊斯王國,回到台灣去。

    心事重重的她一個人獨坐在靠窗的機位上,靜靜的想著自己的心事,柔弱的肩卻冷不防讓人由背後拍了一下。

    「啊!」蓮詠低忽一聲,心急的回過頭去,她以為來的人是──夏曄。

    但是,失望馬上寫滿她的臉,來人不是夏曄,而是與她只有一面之緣卻甚為投契的藍落雁。

    在伊斯王國裡,她認識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何況也只有夏曄知道她今天會離開伊斯王國,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來人可能是夏曄。

    「怎麼,看到出現的人是我很失望?」藍落雁邊說邊將自己拋進宋蓮詠身旁的位子。

    「沒有,我只是有一點意外。」宋蓮詠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妳也要去台灣嗎?」

    「是也不是。」藍落雁賣著關子。

    「怎麼說?」宋蓮詠實在好奇極了。

    「我去台灣是為了逃難,妳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作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言下之意,現在她正要往最危險的台灣飛奔而去。

    「妳遇上了什麼麻煩嗎?」暫時放下自己悲傷的心情,她此刻最關心的話題是藍落雁的事。

    「有個男人的心機深沉難測,逼得我只能一逃再逃。」

    由此看來,這已經不是藍落雁第一次落跑了。

    「他是台灣還是伊斯王國的人?」

    「台灣人。」藍落雁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我會和他結下不解之緣,全是因為我幫他設計屋子的關係,只是我沒有想到塬本單純的主僱關係,會因此而讓我吃盡苦頭,只能逃離。」

    「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宋蓮詠會這麼好奇並不奇怪,她想,一個男人會不死心的追著一個女人跑,大概也事出有因!

    「妳聽說過『天獄門』嗎?」藍落雁小心翼翼的提起,一雙眼還不忘環顧機艙的四周,但當在看到她身後五人步之遙的位子上那兩張面孔時,她的視線快速的收回。

    她在心底暗叫糟。

    像是察覺藍落雁突來的異樣情緒,宋蓮詠不自覺的也繃緊了自身的神經。

    「落雁,怎麼了?」她緊張兮兮的問。卻在心中暗自祈求,千萬別是夏曄追來了才好,雖然那可能性連萬分之一也無。

    「沒事。」藍落雁安撫的拍了拍宋蓮詠的右手,要她放心。「我只是突然發現兩隻黏人的蒼蠅而已。」

    「蒼蠅?」蓮詠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

    藍落雁是說蒼蠅沒錯吧!

    「那只是我拿來形容司野手下的代名詞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啦!」

    不過,「鬼使」東方殘和「神差」西門忍,的確像蒼蠅一般的繞著人打轉,揮之不去。用蒼蠅來形容他們,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司野?那個追著妳不放的男人嗎?」宋蓮詠懷疑自己可能在某時某地聽過這個名字。只是,她一時卻想不起來。

    「嗯,他是天獄門的總堂主事。」藍落雁存心略過這個她不想憶起的名字,含煳的應答:「蓮詠,咱們別淨說我的事,妳呢?妳怎麼會一個人回台灣,曄哥沒有陪妳嗎?」

    「我和他離婚了,所以一個人回台灣。」至少台灣有她的家人朋友,只是不知她的父母是否還願意接納一個大逆不道的女兒?

    「對不起,我並不是存心碰妳的傷處。」藍落雁誠心的道歉。

    「沒關係。」離婚已是不可抹煞的事實,她根本無意隱瞞。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曄哥也欣然同意嗎?」明知不該再提,但藍落雁就是好奇。

    「夏曄懷疑我和別的男人有染,離婚就是他主動提出來的。」一談起自身的事情,宋蓮詠的情緒不免又惆悵萬千。

    「那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大混蛋。」藍落雁心疼的為宋蓮詠抱不平,一反常態毫不淑女的破口大罵。

    她塬本以為,曄哥和蓮詠這一對是最有可能恩愛一生、白首偕老的。至少……也應該比她哥哥藍靖和落雪兒那一對癡纏多年的戀人來得好才是,怎麼才幾個月的光景,事情全變了樣呢?

    「落雁,謝謝妳,有妳相信我的清白這就足夠了。」宋蓮詠寬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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