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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文 / 羅沙倫

    白締小心地穿過車潮,抱起大灰狗,吃力地跑回人行道上。

    「白締!」這時,另一個人闖過紅燈,橫越馬路,惹來一連串的喇叭聲,直衝到她身前才止步。

    她抬眼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發現是黑日。

    他喘息地蹲下來。「你想嚇死我嗎?」

    她只是笑著低頭輕撫著大灰狗。

    「它看起來好像有皮膚病耶!你怎麼都不怕?」

    「我就是在治療啊!」話一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

    她抬眼看他,發現他正牢牢地注視著她。

    「原來那天我感覺疼痛消失,不是我自己的想像。」他低聲道。

    「我並沒有完全治癒傷患的能力,只能做一些初步的治療。」她謹慎地說。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我本來以為你會在家,等時間差不多時才出門,誰知道你連一點時間也不肯浪費,又拯救天下蒼生去了。」

    拯救天下蒼生!他的話讓她不由得一震,彷彿一道電流竄過她的身軀,她的心口湧上一波波熱流,耳朵嗡嗡作響……

    「白締!」

    忽然,一雙鐵臂緊緊地環抱住她,讓她恢復了神志。

    「沒關係,我沒事……」

    「可是,你剛才忽然……」

    黑日說了一半便頓住,他怎能說……剛才她全身好像在發光?

    但是,在那一瞬間,他確實看到她似乎變得有些……透明!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只想緊緊地抓住她,深怕她會消失……

    「我知道。」她溫柔地說。

    這樣的情形以前也出現過,她甚至曾在鏡子前仔細觀察自己的變化。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聲音粗嗄地問。「這到底是……」

    她抬手輕碰他的下顎,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沒事,真的。」她微笑,可聲音卻有些不穩,「你先放開我。」

    他密密實實的擁抱,帶給她一種非常……特別的悸動。

    黑日這才不情願地鬆開手。

    「你剛剛……為什麼會那樣?」他又問。

    「在我頓悟的時候,也就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和體驗,或者是集中精神修練能力時,身體就會自然散發出能量。」

    黑日握緊雙手,感覺到自己剛才碰觸到她的每一處,都還有些微的餘熱,這真是……太奇妙了!

    「白締……」

    她稍稍斂眉,看著正舒服地磨蹭著她的腿的大灰狗。

    「我想帶它到我認識的獸醫那裡,你要不要一起去?」

    黑日把剛才到口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當然要!」他看看表,「但……現在?」

    「那位獸醫是我爸的朋友,就住在他開的動物診所的樓上,現在應該還沒睡。」

    「那走吧!」

    兩人就這樣並肩而行,身旁還跟著一隻大灰狗,這畫面看起來竟有一股不尋常的……寧靜。

    第三章

    一到達火拚現場,眼前砍砍殺殺的景象相當驚心動魄。

    黑日原以為白締會先發制人,而他也做好準備,只要她一有所行動,他就要拚死守護她。但是,白締一直等到雙方互有損傷時,才不疾不徐地走進那群殺紅了眼的混混之中。

    黑日凝定心神,緊跟在她身邊,像個可怕的戰神。

    只見有的人身上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有的人被球棒打傷,躺在地上呻吟,至於其他還沒受傷的人,則不顧一切的向對方撲去——

    可就在白締接近他們時,一種奇異的感覺由天而降,籠罩住所有的人,連倒在地上不斷呻吟的幾個小混混,也勉強抬起頭來,彷彿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呼喚所吸引。

    如同被催眠一般,混混們手中的刀子、棍棒紛紛落地,傻愣愣的直盯著白締。

    連黑日也清楚的感受到,有道清新的氣息徐徐地充塞在心中,慢慢擴大至四肢百骸。

    他不自覺地更靠向白締,他想緊緊地抱住她;想一腳踢開這群礙眼的混混,想和她獨處……

    突然,他腳下踢到一個人,他咒罵出聲,低頭卻看到一張熟得不能再熟的臉孔,正閉著眼,一動也不動。

    「阿清!」

    黑日立刻蹲在阿清身旁。

    白締也跟著蹲下來,伸手探向阿清頸間的脈搏,然後神情平靜地對黑日點點頭。

    「他沒什麼大礙,大概是痛昏過去了。」

    她說。

    白締纖細的手指在阿清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摩,幾秒鐘後,阿清開始呻吟。「你先照顧他,我得去看看其他人。」

    她對黑日說。

    再過一會兒,警察應該就會來了,而她所能做的,就是確定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她。

    黑日一邊幫阿清止血,一邊密切地注意白締。

    只見她每走近一個人,那人便會睜大眼睛看她,臉上還會出現一種……

    如夢似幻的表情。

    看見這情形,黑日又想扁人了!

    他邊詛咒邊背起阿清,快步走向白締,在逐漸逼近的警笛聲中,拉著她離開了現場。

    ***

    黑日背著阿清,一手拉著白締,來到一個小公園裡。

    他將阿清放在長石凳上。

    此時,阿清已經清醒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著白締。

    這讓黑日感到非常、非常的不爽,不爽到想把他一拳打昏過去!

    白締用小刀把阿清半破的長褲割開,熟練地用繃帶把他被劃出一道深口子的大腿包紮起來。

    「讓我來!」

    黑日好幾次想接手,卻都被白締搖頭拒絕。

    「阿清,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他轉向阿清。

    「啥?」

    阿清眨眨眼,好像這時才注意到黑日的存在,可他的視線仍沒有從白締的身上移開。

    「老大?」

    「你他媽的眼睛給我看這邊!」

    黑日大吼。

    阿清嚇了一跳,終於看向黑日,「啥?」

    白締瞥了黑日一眼,顯然對他的叫囂十分不以為然。

    「你再露出一副想吞了白締的眼神,我就挖出你的眼珠子!」黑日暴怒的吼道。

    「啥?」

    阿清臉色倏地變白,「老大……」

    「他是受傷的人,你不要吼他。」

    白締蹙眉。「只不過被劃了小小的一刀就叫受傷?」她的偏袒讓黑日氣得咬牙切齒,「這麼沒種,難怪虎頭幫怎麼混都混不大!」

    阿清的眼光又不自覺地往白締飄去。

    黑日見狀,大掌重重地蓋住他的雙眼。

    「哎呀!」

    阿清疼得哇哇叫。

    「黑日!」

    白締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男人在發什麼瘋?「你說過不妨礙我的。」

    聽出她的語氣有些不悅,黑日的氣勢頓時減了大半,「呃……我……」

    「你這樣,以後我還敢帶你來嗎?」

    「帶」他來?

    真是他媽的不中聽!

    要是每次來都得看一群男人被她勾去魂魄,他會想來才怪!

    但是,他要是不跟來,又會擔心她的安危……

    重重地歎息一聲,黑日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抽回手。

    「不痛了吧?」

    她低頭問阿清。

    「痛?」阿清傻傻地回答,「不會啊!」

    聽見他們的對話,黑日忍不住翻白眼。

    「以後別再跟人打架了,好嗎?」

    白締輕聲說。

    阿清忙不迭地點頭,「好啊!」

    我呸!

    黑日在心中低咒,現在就算要這小子倒背英文字母,恐怕都不會有問題!

    「你和黑日同班,對不對?」

    阿清又是猛點頭。

    「班上就只有你是虎頭幫的嗎?」

    「是啊!」

    「那學校裡還有其他人加入虎頭幫嗎?」

    白締又問。

    「嗯!大概有二、三十個吧!」

    阿清老實的說。

    「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可以!」

    阿清一臉癡迷的望著她。

    黑日的手又癢了,唯一止癢的辦法,就是狠狠地揍那揮小子的下巴一拳。

    「你可以幫我把這些人集合起來嗎?」白締要求道。

    「沒問題!什麼時候?」

    「等他們的傷全好了……下禮拜五吧!午夜在這裡集合。」

    「全交給我吧!」

    阿清一口答應。

    「你想做什麼?」

    黑日皺眉看著白締。

    「我在想……」

    白締深思地說:

    「是什麼樣的凝結力量,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挨刀子?也許減少幫派火拚的傷害的最好辦法,不是事後照料傷患,而是取而代之,組織一個新幫,把所有人集結在一起——」

    「你也想搞幫派?」

    黑日不可思議地問。

    「這個新幫不一定是有形的組織,向心力和認同感都是無形的力量。」

    白締答道,「我想,大家之所以會加入幫派,就是希望在單調的生活之外,有一個讓人想去做、去投入、甚至去犧牲奉獻的目標。」

    「和人家打打殺殺的哪算是什麼犧牲奉獻的目標?根本就是為了逞兇鬥狠,因為那樣很爽!」

    黑日反駁。

    白締微笑,「所以,一定有更好、更爽的事可以取代。」

    「除了打架、飆車、賭錢和喝酒,還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們覺得更爽?」

    黑日不以為然的說。白締不以為忤地聳聳肩,「總會找出辦法的,減少流血,這就是我的使命。」黑日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到處把人「迷」得忘了打架!

    這算是哪門子的狗屁解決法?

    這麼一來,她的幫派不就成了「白締迷」幫?

    他絕對不准!

    她是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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