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羅南
，罵完自己後，又連續做了好幾個鬼臉。當她發現原本紮起來的馬尾有點松亂，索性將夾子拔掉，放下長髮，抓抓頭，左右張望，居然沒發現自己走過了酒吧大門。
還好，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謝沛晴再次出現。她敲敲自己的頭，然後做了一個聳肩、受不了自己的尷尬表情。
好有趣的一個女孩！
從第一次見到她，竇維就發現自己很喜歡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她對任何事情的反應都很直接，不需要言語，從她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她的想法。
她不屬於那種漂亮的女孩，但豐富的表情卻讓人覺得很有她獨特的味道。
竇維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有消失，直到謝沛晴進了大門，他才趕緊收斂笑嘴。
「喔，你遲到了。」
「哪有！」謝沛晴爭辯著：「是你太早到了！」
竇維凝視著她，淺綠色的衣服和藍色長褲，剛好襯托出她白皙的皮膚。果然沒有選錯衣服！小巧的臉蛋紅通通的，頭髮有些凌亂，來之前她必定跑過一段路程。
「你跑著來的啊？」
她不好意思地說：「能省就省啊，我住的地方公車沒有直達這裡，所以下了車還得走一段路。其實也還好，不算遠的，只是這件褲子有點綁手綁腳的，走不快，想跑也跑不起來。」
「下回我開車去接你。」
謝沛晴睜大了眼。「你……還想和我約會！？為什麼？我還以為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那麼不喜歡和我約會啊？」
「說約會好像太嚴重了點，我們這樣應該只能算是……朋友聚餐。我當然很高興你常常請我吃飯，可以替我節省不少伙食費，但那樣對你就很不公平，佔了你太多的便宜，我會良心不安的；所以，下次聚餐還是不要吧，除非等我有能力賺錢，可以回請你吃飯。」
「喔，那可等到民國幾年？」
「喂，不要看不起我喔！」
多少女孩子巴不得與他約會，眼前這女人卻一點也不在乎，實在讓他覺得生氣又好笑。她滿腦子大概都是那個康裕峻吧？竇維還是生平第一次對一個男人感到嫉妒。
「好，給你一次請我吃飯的機會。」竇維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我朋友的房子正好想出售，你能不能替他的房子拍幾張照片？準備交給仲介公司宣傳用的。」
「啊？」
謝沛晴好驚訝，雖然不太懂房屋仲介為什麼還需要提供照片，但一提到與攝影有關的事，她就感到興趣。
「這些是舊照片，不能用了。」
接過牛皮紙袋，裡面放的是一些發黃相片。她先瀏覽了一遍，發現那不是一般普通的房子，而是一座豪宅，還有一大片草地花園。看來他的朋友很有錢，不是泛泛之輩。
「為什麼……要找我？」謝沛晴感到受寵若驚。
「因為是我欠你的。再說，我認識的人當中，也只有你會攝影。」
「可是你只是撞壞我的相機鏡頭，而且我也收了你的錢——」說到這裡，謝沛晴的臉忽地紅了起來。「嗯……事實上，你給的錢還有剩一萬多塊，原本我該拿來還你的，可是……可是……」我先拿去墊房租了。」愈說愈小聲。
竇維不在乎地回說：「所以你更應該接下這個case，才能早點還我錢啊，不過，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朋友只表示先讓你試看看，當然，如果你拍出來的東西不能讓他感到滿意，這個case就不算數。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其它還是得靠你自己的實力。」
她還能說什麼呢。
謝沛晴注視著他，滿心感激。
「你的技術……我想應該沒有問題吧？」他問。
她拚命點頭，情緒激動。
不知道竇維是不是老天爺派來的天使，最近所有的事情，只要遇上他，全都迎刃而解；
很久，她才進出這句話來：「我該怎麼謝你呢？」
「先欠著吧，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向你討回來的。」他笑著說：「現在先讓我們祭五臟廟吧，我可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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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沛晴也餓壞了。
「天堂酒吧」裡瀰漫著濃濃的食物味道，大蒜、奶油、香料……的混合氣味侵襲著謝沛晴的肚子、大腦，讓她全身的細胞籠罩在渴望的陰影中，完全忽視四周浪漫的氣氛，甚至沒有察覺那些精心佈置的玫瑰花海和情歌。
竇維帶來的好消息讓她心情好極了，再加上這幾天老把白吐司當飯吃，所以當侍者送上滋滋作響的牛小排，她的眼睛瞪得如鋼鈴般大，手中的刀叉沒有停過，兩三下食物全進了肚子。
解決主餐後，謝沛晴才又回過頭來吃生菜沙拉與大蒜麵包，當發現竇維的麵包仍原封不動時，她露出渴望的跟神——
「這個……你不吃嗎？」
酷愛肉食的竇維，對麵包、沙拉之類的食物沒有好感，所以將餐盤推到一邊。
「我是肉食性動物。」
聽完他的回答，謝沛晴的眼睛閃閃發亮，露出笑容抬頭問他：「可以給我嗎？」
竇維點點頭，但很好奇她要做什麼，剛剛那一塊牛小排的份量並不小，對一般女生來說應該足夠。
謝沛晴一接過手，便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反倒是竇維停下動作注視著她，食物在她手裡彷彿多了幾分可口，瞧她一口接一口地嚼著，然後輕輕舔著食指的模樣真是可愛。
他忽然想起很久前曾和一個女人在法國餐廳吃飯，對方用餐的姿勢幾乎是從禮儀參考書裡Copy出來的，甚至更誇張，舉手之間流露著刻意的姿態，讓他倒足了胃口。
謝沛晴給他的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她根本不在意什麼西餐禮儀，只是很自然地吃著盤中的東西，既不刻意遮掩，也不故意做作，而是把它們真正當食物看待，認真地享用。
老實說，他沒見過像她這種類型的女人，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對她才會充滿了好奇。
他凝視著她，完全忘了自己手上的刀叉，直到謝瀋晴察覺了他的注視，並且一頭霧水地盯著他。
「嗯？」她嘴裡還剩下最後一口大蒜麵包，口齒不清地說：「你在看什麼？沒看過女人吃東西嗎？」
「當然看過。只是沒見過像你這麼會吃的女人。你平常都這樣吃嗎？老實說，我真是佩服，你剛剛不才吃掉一大塊牛小排嗎，接下來這些……你真的吃得完嗎？」
「啊，我只是物盡其用，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指指竇維的餐盤。「倒是你，東西都冷了，不快點吃完，我怕等會兒廚房裡的廚師會拿刀出來殺人，說你暴殄天物喔。」
竇維搖頭一笑。「是、是、是。」
看著竇維笑，謝沛晴自己也笑了。這一餐吃下來，簡直是她平常的兩餐份量，難怪竇維會看傻了眼。
她吐吐舌。「好啦，老實告訴你，我是因為有好幾天沒好好吃頓飯，好不容易屹得像樣一點，總是捨不得放棄每樣東西。」
「怎麼這樣虐待自己？」
「沒辦法，找不到工作就得勒緊肚廖螻，誰像你命那麼好，選了一個好職業，根本不會受到景氣影響。」謝沛晴邊說嘴角邊下垂，不再像剛剛一樣笑臉迎人。
「我看我得多介紹一些case給你。」
她卻搖頭拒絕：「不，剛剛的那一個就夠了，請你相信我的專業能力，我會盡全力去爭取的；但其它的……我不想欠你太多人情，我沒辦法償還的。」
「我不需要你還我什麼。」
謝沛晴停頓了一下。「但我不想欠你……我們非親非故的……」
「為什麼？我是什麼可怕的洪水猛獸嗎？」
「喔，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應該說我不想欠任何人，現在的我一無所有，將來會如何也不知道，所以我盡可能的避免別人的幫助，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報答。就拿身上的衣服來說，我真的不好意思拒絕你的好意，今天會穿上也是為了表達我對你的謝意，等我洗乾淨之後就送還給你，所以今後請不要再送我東西了。」
她居然說要送還他？！竇維很驚訝，過去他送東西給女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送回的，不會吧？他注視著她，發現謝沛晴的表情很認真，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反而讓他有點難堪，於是脫口而出：
「如果……換成是康裕峻呢？你會拒絕嗎？」
竇維的這句話嚇了她一跳，謝沛晴抬頭望著他，發現他的表情認真又嚴肅，不帶一絲玩笑，她的心像是突然被撞了一下！不會吧？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她腦海裡閃過，但隨即被自己否定。對，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偷偷吸了口氣，鎮定自己的情緒，然後故作輕鬆地間：「為什麼要這麼問呢？」
「沒什麼，隨口問間，我只是很好奇想知道，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不願回答就算了，當我不曾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