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羅南
該死!那兩個人怎麼還能笑得如此甜蜜!
他的臉部抽搐,雙手拳頭緊握,一想起那兩個人幸福的畫面,他忿恨不平地敲著床墊。
不甘心!他伸手撫摸著自己手臂上的疤痕,那是丁衛鋼向他射擊的槍傷留下來的。
他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療傷,躲在這個不見天日的房間裡面,他的怨恨情緒已經累積到了極點。
他要報復!他要給丁衛鋼和那個婊子好看!
隨手抓住床頭櫃上的一把剛磨好的小刀,瞄準牆上的丁衛鋼用力一擲,正中眉間,手臂的傷並無礙他的擲刀準度。
他兩眼發紅,眼神移到床腳旁的籠子,裡面有只正活蹦亂跳的黑貓,昨晚趁隔壁鄰居不在,偷偷從他們住處偷了出來。
打開閘門,他毫不留情地掐住黑貓的脖子,一把抓起。他輕聲躡足地往樓上陽台走去,右手拿著他最鍾愛的刀。全身的細胞彷彿剛受過安非他命藥物的洗禮,正處於激動興奮的高昂期中,他的雙眼泛著異樣的光芒,如一團火球般,肌膚上的毛髮也豎立起來,正等待著一個高潮的來臨。
他站在高樓的頂端,左手高舉黑貓,右手的刀正躍躍欲試,好久沒有感受到鮮血的刺激,他瘋狂似的瞳孔睜得發亮,右手緩緩伸起,正對準黑貓的身體,然而樓下意外出現的閃燈警車,吸引了他的目光。
賤!這些飯桶是怎麼找上他來的?
從車裡湧出的警察如一隻隻螞蟻,他的眼睛連眨一下都沒有,就連慌張的神情也沒有出現,只見原本舉起的右手慢慢放下,原本抓著黑貓的左手卻在警察衝進大樓門口的那一瞬間將手指全鬆開。
一隻活生生的貓,自大樓的頂端下墜。他沒有探頭看,就連眉頭皺一下都沒有。
趕在警察上樓前,他鎮定地將所有的刀收拾好,除了還在丁衛鋼居間的那只外,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跳向另一棟大樓樓頂,輕鬆地揚長離去。???「快!包圍大樓的前後,吳兩立和其它人跟我上來!」
丁衛鋼帶著他的組員一馬當先地衝上樓,當他找到線民所告知的正確位置後,和吳兩立交換視線,兩人很有默契地一人踢開門,另一人則隨後跟上掩護。
「不要動!我們是警察!」
脆弱的木門輕易地被踢開,丁衛鋼等人輕鬆地進入房間,撲鼻而來的腐爛與惡臭味並沒有讓他們怯步,但十坪大的屋子卻空無一人,讓他們相當失望。
「Shit!」丁衛鋼忍不住咒罵一聲。
這傢伙未免太會溜了,他們才剛從線民身上得知他的行蹤,便立刻派人圍捕,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他脫逃了。收起槍,小心翼翼地搜查,丁衛鋼立刻看見牆上那張顯眼的海報,以及那把小刀。
他全身不寒而慄,可以想像對方對他的恨意有多深。
「有什麼收穫沒有?」丁衛鋼詢問身旁的吳兩立。
「浴室有血跡與毛髮,衣櫥裡還有一堆沾有血跡的衣服,還有……有人在大樓的右側發現一隻死貓,研判是被人從高處扔下致死,死亡時間絕不超過二十分鐘,因為血液還是熱的。」
雖然當警察好多年,碰到的兇殺案也相當的多,但聽到這種慘忍變態的事,丁衛鋼仍然忍不住眉尖緊蹙,歎聲連連。他將查到的線索一一過目,並且也到死貓現場查看。
最後他在一堆沾有血跡的衣物中,找到一件純白色的襯衫,領尖還有繡花,他的大腦彷彿遭到一陣電擊。
那是安霓的衣服,怎麼會在這個地方?莫非兇手早已潛入過他的住處?
丁衛鋼感到一陣心寒,他緊閉起眼,仔細思考,試著把發現的線索一一串連起來。
糟了!他有強烈的不祥預感!
恐懼如一陣旋風侵襲著他,令他險些站不穩腳步。變態兇手一定知道警察已經找上他,所以……丁衛鋼丟下手邊所有的東西,倉促地抓住吳兩立:「吳兩立,這裡交給你!」
他的臉色鐵青難看,吳兩立嚇住了。
「長官,你去哪?」
「我去救安霓!」他丟下一句話給一頭霧水的吳兩立後,便推開擋住去路的人,火速離開現場。???「你覺得自己幸福嗎?」德叔替花園除完雜草後忽然轉頭問她。
滿臉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安霓,如綻放的向日葵對著他說:「我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衛鋼也能得到快樂。」
她提著澆花器,在花團錦簇中翩翩起舞。
「德叔,我真的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這樣快樂的事,早知道如此,我會更早愛上衛鋼,真是的,還浪費了好多時間呢!」安霓一下子聞著花香,一下子又繞著德叔跑。
「為了他我可以付出所有,我覺得能夠專心地愛一個人是很幸福的事。」
「儘管有很多阻礙,或是困難?」
安霓天真地笑著:「我的愛可比火爐的熔點還高,什麼都阻擋不了我。德叔,如果你是指寶珠姑媽的事,不必替我擔心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讓她明白的,雖然我知道她現在還不肯原諒我。」
「她是為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一點也不怪她。」安霓親熱地挽著德叔的手臂,頑皮地看著他:「倒是德叔你……什麼時候才要向寶珠姑媽說出你的真心話呢?」
「什麼呀?」德叔抓著頭皮:「小鬼頭,你說的是什麼話!」
「別害臊啦,我早就猜出來你很喜歡寶珠姑媽,對不對?」
「我哪有。」
他故意別過頭去,安霓不死心地追著他。「你心虛嘍,說不喜歡寶珠姑媽,哼哼,才怪,德叔的眼睛只要寶珠姑媽一出現就會發亮,舌頭也會打結,我剛來的時候,你老是只穿運動褲,可是當寶珠姑媽回來後,我可是發現你每天都穿得整整齊齊的,連頭上的亂草都服服貼貼地。哎呀,德叔,坦白自己的心意又不是件什麼難堪的事,再說,你的眼光可真好,寶珠姑媽可是大美人一個,可是我們那一村的村花呢!」
安霓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大堆,活脫像個小小邱比特,非得逼他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可是偏偏德叔又是悶騷型的男人,只會做而不願意說,硬要他把真心話坦白,簡直是要剝他一層皮。
「不跟你說了,人小鬼大,我要趕快回去,書房還有一堆事正等我去處理,你呀,乖乖地把這些工具收回屋子裡。」「不要嘛!」她攬著德叔:「你快說,快說嘛!」
「說什麼嘛?我年紀都一大把了,不適合和你玩遊戲,你還是多多留意自己的事,以後可還有很多頭疼的事,也不知道會讓你流多少眼淚,我可是老骨頭一把,愛莫能助了。」
「德叔……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安霓叉起腰擋在德叔的面前。
他做了一個莫可奈何的手勢,然後又指了指天空:「問問老天好了,看看他準備怎麼安排。」
原本心情再好的安霓,這下也要因為德叔的怪異言談而感到不安,什麼頭疼的事、流眼淚的,彷彿他早已預知山雨欲來。什麼都不知道的安霓,哪曉得背後隱藏的秘密,只覺得自從她和衛鋼的戀情公開後,姑媽和德叔都變得怪怪的。
她拉著準備離開德叔:「我還是不懂,你告訴我,拜託,說清楚一點。」
德叔默默地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欲言又止。
「安霓,要記得你剛說過的話,能夠專心愛一個人是很幸福的,其它的……就別想太多了。你才十八歲,應該是快樂的年齡。」
安霓做了個鬥雞眼的表情:「哇塞,德叔,真是夠嚴肅的,我完全不懂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你們大人很奇怪耶,喜歡一個人也要躲躲藏藏的,有話也不直說,老愛和人打啞謎,算了,好吧,我就問老天。」
她將頭仰得高高的,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喂,老天爺,德叔要我問你,可是我又不知道問題是什麼,你說好笑不好笑……」
就在安霓「仰天長嘯」的那一剎那,她忽然覺得後腦一陣刺痛,彷彿被人從身後狠狠地撞擊,原本光明的視線一閃一滅,然後漸漸地變得模糊、灰暗,她的耳旁隱約聽見德叔遙遠的喊叫聲……???
該死的!竟然先找上門來!當丁衛鋼趕回家中,見到一地凌亂,心中即知不妙。沒有想到真被他所料中,變態兇手已先找上安霓。
都是他的錯!丁衛鋼懊悔地敲著自己的額頭。他真是無能,又讓安霓再一次陷入恐怖的深淵。他聲聲自責,心如刀割,他怎麼會讓事情演變成這樣!望著一地凌亂的傢俱,丁衛鋼幾乎可以感受到安霓此刻的痛苦。
老天啊,一想起心愛的女人此刻正面臨生死攸關,他的心就像懸吊在半空搖晃。
丁衛鋼小心翼翼一步步追查足跡,卻先在廚房裡找到昏倒在地的德叔,以及被綁在椅子上的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