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羅南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想辦法讓你恢復正常,想辦法讓你吃東西,想辦法讓你活下去。如果要我去幫你把水蓮找出來,我都願意。」安霓哽咽地說:「因為……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你這個樣子,有多讓人心疼……一個好端端的人,糟蹋自己成這個樣子,就像是在我的心口上割了塊肉似的,好難受……」
一生中,這是第二個女人對他說過相同的話,他發怔地看著安霓,竟覺得她和水蓮有幾分相似,圓嫩的臉蛋,有對晶瑩剔透的大眼,以及關心焦急的眼神。
好一陣子,丁衛鋼的記憶好像回到了從前,當時水蓮還在丁家,那段令他快樂又難忘的回憶,原本被他塵封在心裡,現在卻被安霓挖了出來。他盯著她看久久不發一語,找回原本遺忘的感覺,真不知道該說感謝還是憎恨。
但是丁衛鋼知道安霓不是惡意的,自己也無法恨起她來。
丁衛鋼黯然地歎了口氣:「水蓮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好了,這樣應該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現在你可以離開,然後……順便幫我弄份三明治上來。」
「你願意吃了?我馬上就去弄。」安霓手舞足蹈地衝下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跟她說這些,是因為在她的身上看見昔日水蓮的影子的緣故嗎?
還是被安霓的話打動?
敲了幾個鍵,螢幕出現一張女人的相片,她愉悅大笑洋溢著青春的甜美,微風輕拂過她的髮絲,但並無遮去她的美麗。丁衛鋼的手指輕撫著相片中她雙唇的位置,不免感到惆悵。
「水蓮……」他低聲念著。
不一會兒,興奮的安霓端著剛做好的三明治,衝進門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嚷嚷著:「剛出爐的,得趁熱快吃!」
丁衛鋼反射性地立刻關上計算機,不讓她看見螢幕中的相片。
「擱在旁邊吧。」
「不,我要親眼看你吃下去。」
安霓不單單只是把餐盤放在他的面前,就連紙巾、刀叉、果汁,都一併擺在他面前,然後露出期盼的眼神看著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他搖頭:「你就是這樣固執得……非得達到你所要的不可,是嗎?」
「那得看什麼事情,我很清楚,有時候有些事並不是我想要就一定能得到的。」安霓拉了張椅子在他的身旁坐下。「但是……看你吃東西這件事,我是不會妥協的。快吃吧,我可是加了很不一樣的沙拉醬。」
在安霓的監督下,丁衛鋼只好啃起三明治,說也奇怪,原本提不起食慾的他,咬下一口三明治後,飢餓感迅速地冒出來,兩三口便把盤中的三明治解決掉,就連旁邊的果汁也一乾而盡。
安霓雙手托著下巴,滿足得意地笑著。「咯咯,好吃嗎?」
丁衛鋼納悶:「看別人吃東西也可以笑得這麼開心?」
「當然,看自己喜歡的人吃東西,是一件很幸福也很享受的事情,你以前沒感覺過嗎?」
安霓毫不保留地對他表示愛意,一點矯柔做作的樣子也沒有,對眼前這個花樣年華少女的愛慕,丁衛鋼感到又驚又苦惱,或許他應該對她說清楚自己的看法,以免安霓越陷越深,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那就是他的錯了。
他將餐盤推到一旁。「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好。」
「為什麼?」
丁衛鋼坦白地說:「今生我不會再愛上其它的女人,如果你想將感情放在我身上,那只是一種浪費。你還很年輕,長得也很漂亮,又有一手好廚藝,會有一大群的男人來追你的,到時候你只要挑選其中最愛你的,或是最優秀的,你大可不必這樣跟在我身後。」
安霓先愣了一下,但隨即立刻露出笑容,彷彿沒有聽見他的勸言。
「啊,你也承認我長得不錯,又有好手藝,對吧。我就說嘛,怎麼會有人討厭我呢,以前你老是板著一張臉,看起來嚴肅的不得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丁衛鋼認真地抓住她的手臂,逼安霓的臉正視他。
「我聽見了。」她訥然地說。
他用力地拍了下桌面。「很好,所以……不要浪費感情在我的身上,不要再對我好了,我什麼也不能給你,更不要期待我能對你付出什麼!」
「我也沒有要你付出什麼,從來都沒有。」
安霓急著想從他的身旁逃開,被逼迫面對現實是很殘酷的事,他難道不知道嗎?何苦這樣相逼呢?
丁衛鋼嚴肅地看著他,認真的說:「請離開我遠遠的,好嗎?」
她注視著他,以無法理解的眼神。
「我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只有我自己才能決定要做什麼,要放棄什麼,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唉,你要我怎麼說才能懂呢?」丁衛鋼激動地吼:「這是為你好,你懂嗎?」
「我不懂,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又怎麼知道什麼對我好?我不能答應你,也不會答應,因為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不管你是否能付出,不管你是否能接受,不管你是否能瞭解,丁衛鋼,我是愛定你了。」
安霓說得斬釘截鐵,丁衛鋼連反駁都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最後,他只能緊握著拳頭脹紅了臉,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門。臨走前他看著安霓,丟下一句話:「不管你到底聽進去了多少,都不會改變我的想法,安霓,我是不可能愛上你的。」???確定丁衛鋼出差不在辦公室的下午,安霓再次回到上回炸彈事件的現場,不過這一次她找的是吳兩立。
「喂,你欠我一個人情,所以這個忙你非幫不可。」
吳兩立倒霉的摸摸鼻子:「小姐,拜託,我上回可被你整慘了,還說什麼我欠你人情,是你還欠我人情債咧!」
「不管!如果你不幫我的忙,我會想辦法讓丁衛鋼討厭你。」
「喂喂,你不能這樣!惹毛了丁長官,我可沒有好日子過,好不容易才脫離諂媚阿諛的單位調到這裡,我可不想再被調回去。哎呀,好吧,你先說,要我幫你做什麼?」
安霓立刻拿出紙筆。「我要知道所有有關那個該死的謀殺案的事。」
「嗄?」吳兩立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快點告訴我呀!」
「可棘手了,這是機密,我不可以說的。」
安霓翻了個白眼,吐他的槽:「你騙誰呀,先告訴我,剛剛在會議室坐的一堆人是誰?」
「是記者先生小姐,本來他們就是……」
「你們都會提供消息給他們對吧,還說什麼機密不機密,這麼多人都知道的事,喂,爽快一點,反正我也不會告訴其它人,說是你告訴我的。」
吳兩立感到納悶,他抓著頭,狐疑地看著她:「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安小姐,你為什麼想知道?」
「這和你無關吧?」
「看情形嘍,只要你給我一個好理由,我就告訴你。」他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右手指間還放了一根煙。
「我不偷不搶,也不會把消息賣給別人,我只是想幫丁衛鋼的忙,他這陣子很不好受……整個人都瘦下去……」她邊歎氣邊說。
沒想到吳兩立竟然開門見山就說:「喂,你愛上他了?嘖嘖,這可不是好事,我勸你回頭是岸。」
被人一語說中心事的安霓,覺得難堪。「不關你的事,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老愛管別人的閒事,我只是要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而已,幹嘛婆婆媽媽的。」
「喲喲,幹嘛火氣那麼大?我是為你好才這麼說……」
又聽見有人說都是為了她好,安霓的火氣更大,她不需要別人告訴她,什麼才是好的,她聽厭煩了這一類的話。
安霓索性放話威脅:「去!你再這樣哩吧唆的,別怪我沒有給你機會,我馬上就衝出去,說你企圖強暴我!」
吳兩立趕緊熄煙揮手安撫她說:「喂喂,這招可萬萬使不得,我吳兩立的一世英名,可不想就這莫名其妙地毀了。我還準備在警界揚名立萬,安小姐,請高抬貴手,算我怕了你。」
「好,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我。」
「可是……」
「又怎麼了?」安霓插起腰。
吳兩立推了推眼鏡:「別怪我唆,我還是要先警告你,千萬別愛上丁衛鋼,我聽別人說呀,好像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聽說是被謀殺的,他的心肝全化成了鐵石心腸,沒法子愛人的。」
「哪個女人?叫什麼名字?難道……你是指……水蓮嗎?」
「嗯,好像是這個名字,我只記得好像有個花名的……喂,你是知道的嘛,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沒有人能贏得過死去的人啦!」
什麼?原來水蓮已經死了!
最讓安霓驚訝的還莫止於此,在與吳兩立一番長談之後,她終於明白丁衛鋼異常舉止的原因。
吳兩立告訴她,這一次發生駭人聽聞的連續剝皮謀殺案,經過調查,每一名死者都和丁衛鋼有關係;一個是他的大學同學,一個是與他有業務往來的保險業務員,一個是小時候的隔壁鄰居,還有一個更扯的是,只不過是他固定剪髮的發廳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