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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路沂蓁

    「你心裡犯疑,幹嘛一直看我?」看得她心裡直發毛。「難道趙大哥懷疑我什麼?」

    被趙擎這麼一看,苗詠歡現在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她現在的身份是「男的」,在家裡當慣大小姐,早巳習慣別人對她的好並視為理所當然,也沒去深思言劍辰待她特別的用意。

    「不是我懷疑你,而是言大人對你好得實在是太離譜了!再加上他不喜女色,你又是個男人,別人自然會想歪了。」

    「趙大哥,你是在暗示我和言劍辰有斷袖之癖?」

    遲鈍的苗詠歡這才覺得苗頭不對,只顧著逃家的她遇上言劍辰時,只慶幸有個不花錢的落腳處,不至於在外飄泊,卻也沒想到因此惹來一大堆誤會。

    本以為女扮男裝的打扮萬無一失,誰知竟然遇上一個比天仙還美的男子,好死不死的,又和他共處一室地相處多日,再加上一堆沒事閒嗑牙的男人,她這下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是暗示,我只是擔心!再加上你又老是黏著言大人不放,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大夥兒傳得多難聽?」

    「怎麼說?」

    「大家認為是你勾引言大人。」趙擎說得含蓄。

    矛頭全指向苗詠歡的原因是因為言劍辰在這些人心中就如神祇般不可侵犯,他的形象完美得讓他們不敢褻瀆,在這裡多的是誓死保護言劍辰名譽的人,怎可能在背地說長道短地譭謗他?那可是以下犯上的罪名,重則砍頭的。

    「這話是誰說的?」苗詠歡氣得全身發抖。

    氣死人了!他們怎麼可以將她說成是個不知羞恥,主動勾引男人的蕩婦?不過,大話雖說了,也明白自己沒什麼立場,畢竟無時無刻吃言劍辰「豆腐」的人是她,而且還不知節制。

    「你何必在乎是誰說的?」老實說,連趙擎也在心裡懷疑,只是他沒有說出口而已。

    「告訴我是誰,我去將他的嘴縫起來!」

    「那麼多人你縫也縫不完的,事關言大人的名譽,我已經嚴聲斥責底下的弟兄,要是再有一絲流言傳到我耳裡,我一律以『以下犯上』、『譭謗高官』的罪名嚴加處罰,絕不寬貸的。」

    「謝謝。」

    「大哥告訴你這件事無非是希望你知道嚴重性,可謂用心良苦,不只為了言大人,也為了你,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怎麼做。」

    趙擎說完就走了,留下苗詠歡一個人想心事。

    言劍辰真是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男子?他對她有什麼想法?對她好,真的只是因為她是「男的」?

    不知為什麼,這想法竟讓苗詠歡有著莫名的心痛。

    幾乎無法承受。

    ※※※

    看著苗詠歡醉人的睡態,言劍辰歎了口氣。今天她不知道是怎麼了,看到他卻是一臉驚嚇,上床時還反常地往床裡縮,可是等她一睡著後,所有的防備全走了樣兒!翻個身兒,她「又」整個人縮在他懷裡了,睡得一如以往的香甜,像是找到今生最安適的懷抱似的。

    他的眉擰得更緊了。

    老實說,言劍辰實在搞不清楚苗詠歡的心態,她到底當自己是男是女?

    若說她認為自己是「男的」,每天早上醒來、晚上睡覺時,不只言語挑逗他,還動手動腳,明目張膽地「輕薄」於他,不是擺明了對他有意思是什麼?一個「男人」竟對他一個鬚眉男子有興趣,她的心態就很可議了。

    若她認為自己是「女的」,一個大姑娘家怎麼可能和一個男人同床而眠,而且表現得比他這個正常男人還「大方」?不怕他色心一起時對她怎樣嗎?

    她大概天真得以為穿上男裝就沒人會知道她是女的吧?對男女之間一點也不以為意,大大方方地在他身上好奇地摸來摸去,把他當成什麼了?木頭人嗎?

    言劍辰竟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他不是最恨別人將他當成女人,在他的容貌上大作文章嗎?而他,竟然由得她放肆?

    他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再這樣下去,受不了的人是他。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慾望在半夜裡侵犯她,就是因慾求不滿,飢渴而死。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那樣,輕易地撩撥起他的熱情,誘出他以為不存在卻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柔情,而她這個始作俑者卻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還猶嫌不足地在一旁火上加油。

    當初是誰說要讓她乖乖承認自己是女兒身,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她同榻而眠,一個「正經」的姑娘家遇到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定會抗拒,到時她的馬腳就會露出來了?

    哪知道事與願違,非但目的沒達到,自己還惹來了一身腥!每天睡覺都得心驚膽戰的,擔心自己清白不保之外,還得為流竄在別館裡的風言風語傷神。

    想出這個鬼主意的笨蛋是誰?啊?

    是他自己!

    言劍辰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外表並不是一無可取。看慣了他的外表,那些跟進跟出的捕快衙役們,並不覺得扮男裝的「苗永」有什麼不對勁。

    這算是唯一的好處吧?

    可是問題也來了!為了保護她不受其他人的騷擾,也為了讓她早日承認自己的身份,才會將她放在身邊;朝夕相處之後,他這個尊重女子——不給任何傾心於他的女子好臉色,免得她們一廂情願且自作多情纏上他——這樣的他竟然搖身一變,變成喜歡襲擊美少年的斷袖男子!

    天可憐見!這話要真傳了出去,要是引來了那個「別有意圖」的人怎麼辦?他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

    看來他得換個方法,改守為攻,逼得她乖乖就範才是,任她這般肆無忌憚地「輕薄」於他,恁地把他言劍辰給瞧扁了。

    ※※※

    「醒了?」言劍辰支著手,看著睡眼惺忪的苗詠歡。

    「嗯?」揉著睡眼的她還迷迷糊糊的。

    今天的言劍辰很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她卻又說不上來。從來只有她逗他的分,怎麼今天……

    言劍辰不給苗詠歡反應、開口的時間,他做了件別人看來荒誕,自己卻心甘情願的事——

    翻身將她壓在他身下,低頭吻住她。

    苗詠歡的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確定並不是自己在作夢。對這個吻,她的好奇多於唇上所引發的燥熱;她知道以吻為誓代表什麼,但好奇得想探索更多,吻都是這般醉人、令人飄飄欲仙至渾然忘我的嗎?

    她的心的確有著竊喜,畢竟她不討厭言劍辰,甚至還有一絲絲喜歡,他肯吻她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歡她?

    「苗永。」言劍辰的低吟粗嘎且沙啞。

    小小一句話卻將苗詠歡拉回現實,話語雖輕卻像一記響雷打在她的心上,由天堂打入地獄。

    苗詠歡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吻她,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現在是個「男的」!

    一個男人吻另一個男人,是何等的離經叛道、驚世駭俗?何況他們現在又躺在床上,兩個男人在床上滾來滾去成何體統?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

    吻她,又是吻住她最珍貴的唇。她是將出閣的大姑娘了,早在婚事訂下的那天,她母親將一些閨房的私密毫不保留地全告訴她;那唇,該是丈夫獨有的專享,被他給偷了去就算了,最可惡的是他竟當她是男的!

    「我是男的耶!」苗詠歡推開他大叫,淚不由自主地滑下臉頰。

    這個吻對她是苦澀多於甜蜜的。

    後又驚恐地發現,不是她自己掙開言劍辰的懷抱,而是他認為夠了才放開她的。

    「有什麼好緊張的?就因為你是『男的』我才親你,要是你是個姑娘家,怕不要一哭二鬧地逼我娶你,男的才好。」伸手接住她的珠淚,若有所思的。

    「你……你……你變態!」

    他竟然親吻一個「男人」?外面的傳言果然不假,言劍辰果然有斷袖之癖!這層認知讓苗詠歡從腳底一路竄麻到頭頂。

    一想到言劍辰吻她是因為她是「男的」,她一顆沉淪的心,更痛了。

    她希望言劍辰對她好,可是又不希望他是因為她是「男的」才有這特殊待遇,心裡矛盾得很。

    「才下過親你一下,你就罵我變態,那你先前對我又搓又揉、又抱又摟的算什麼?」言劍辰側身看她,他還沒有下床的意思。

    「我哪有對你又抱又摟的?」

    「怎麼沒有?你每天睡著後不是硬擠到我懷裡,就是抱著我不放,我好不容易將你推離我身上,你翻個身後又黏上來了,不只是手,連腳都跨上來了。」

    「怎麼可能?」

    「你睡死了當然不知道了,要我再說得更詳細一些嗎?」

    「夠了!住口!」她捂著耳朵大叫。

    她現在知道自己的睡相有多糟,竟然糟到恬不知恥地抱著男人的胸膛!難怪她覺得這裡的木板床竟然比家裡的繡床舒服。

    是不是因為這種無意間的「暗示」,才讓言劍辰覺得她和他是「同路人」?

    她到底將自己逼至怎樣的絕境?

    「你為什麼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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