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路沂蓁
伸手的相笑臉人嘛,常衛雖納悶於聶輕的深夜到訪太過詭異卻不好意思挑明了問她。
「這是我為各位準備的夜食。」聶輕拿出食盒的酒菜。「大家慢用。」
「這……不瞞夫人堡主規定當值時不得飲酒吃肉,夫人的好意常衛代屬下們心領了。」
「規矩是人定的,可以改的嘛。」
「可是……」
「你們不說、我也不說,東方任又怎會知道你們喝了酒?」
「千萬不可!」常衛一口回絕。
眼見常衛的態度沒有軟化的跡象,聶輕只得換個方式。
「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勉強。不如這樣,讓我來唱首小曲兒安慰各位的辛勞吧?」
其他的侍衛一聽自然是高聲叫好。
「這個……」行事練達的常衛隱隱覺得不妥,因自己也愛聽聶輕唱歌,心中掙扎得很。
「請問,東方任曾設下不得在當值時聽歌的規定嗎?」聶輕反問。
「這倒是沒有。」
「這一來,聽歌便不算違反了規定,是不是?」
常衛一聽,便點頭答應了。
在聶輕的歌聲以及努力勸酒下,連原本嚴厲執行命令的常衛了順口喝了幾杯,其他的侍衛們更不用說了,全喝下比平常多量的醇酒。
沒一會兒,只見一個個全撫著頭,乖乖倒在地上。
連內力深厚的常衛也不例外。
「你們幹了什麼好事?」名霄驚得大叫。
「沒事,我只是將一整瓶的蒙汗藥加入酒裡罷了。」
從常衛身上找到鑰匙的聶輕,笑著打開牢房的門。
「走吧。」聶輕對名霄說。
「走去哪裡?」
「當然是帶著宸因遠走高飛啊,有多遠就走多遠,快點,別拖拖拉拉的。」
「別開玩笑了。」名霄仍是文風未動。「我得待在牢裡。」
「你真是個冥頑不靈的木頭耶!我懶得在你身上浪費口水。」聶輕偏頭朝宸因使了個眼色,暗示她想辦法。
只見絞手、咬唇的宸因,像下定決心似的望了名霄一眼,而後伸出柔荑牢牢攀住名霄的頸子,在他開口想問時,適時送上自己的唇封住他的嘴。
聶輕看得目瞪口呆之餘,根本忘了要迴避。
等宸因鬆開手,名霄只吐出一句。「你餵我吃了什……」
他雖努力想睜開眼,抵擋不了發作的藥性,昏昏沉沉的名霄連話都還沒說完,便早已人事不知地攤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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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只要將名霄送到左側門便行了。
那裡有馬車等著。
不過,問題來了——怎麼將昏迷的名霄弄走?
怎麼辦?又不能把他叫醒,要他自己走過去。
就在聶輕大傷腦筋之際,突然,從屋頂上竄下一道人影。
以為事情敗露的聶輕正想殺他個措手不及,等她看清是冷沒君後,忍不住低聲埋怨:
「原來是你,我還以為事情敗露了呢。」
冷沒君眸光掃過躺在地上的名霄,開口道:「我來幫忙吧。」
「咦?你要幫忙?」聶輕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很奇怪嗎?」
「當然。」聶輕點頭強調:「你不是東方任的心腹嗎?我想劫獄,你應該將我抓起來才對,為什麼反過來幫我?」
「我也是名霄的好朋友,自然不忍見他受害。」
他的答案說服了聶輕,退後一步讓出位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後道。「謝了。」
「收回你的道謝。」冷沒君的話中有少見的激動。
「為什麼?」
「我的所作所為自有我目的,我不需要你的道謝,當然,我也不欠你任何人情。」
「你的話有點年頭不對馬嘴哦。你幫我,自然是我欠你一次,怎麼卻反過來了呢?」聶輕不懂。
「以後你便會明白?」
「又是『以後』?你能不能現在就給我解釋清楚?」她實在受夠這一套搪塞之辭。
「你想在大牢裡浪費時間,還是早早將名霄送到安全之地?」
「你怎麼不早說?當然是救人要緊!」
冷沒君也不浪費時間和聶輕爭辯,抬起昏迷的名霄,問明聶輕的計劃後,毫不遲疑地使朝左側門奔去。
有冷沒君帶路,一切就更順利了。
左側門的守衛看到兩人,更是不疑有詐地開了城門。
送走了由宸因駕馭的馬車,聶輕在冷沒君的陪同下緩緩走入堡中。
「對了,今天晚上千萬別說你見過我。」兩人臨分手時,聶輕小聲交代。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連累你。」聶輕說得正經八百。
冷沒君只不過朝天翻個白眼,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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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央堡一直是固若金湯的。
東方任更以它的不敗戰績而自豪著。
沒想到今發生了劫獄事件,讓人順利地將關在大牢的名霄給偷渡出去不說,甚至還賠上一名丫環,以及一顆「不願醒」——原來堡中只有三顆,現在只剩兩顆的名貴迷藥。
所以,東方任會怒火沖天也是可以預料的。
他犀利的眼神——掃過垂首站在「齊賢廳」內的從犯,其中包括冷沒君、桑婆婆、韋大、常衛、楊大夫、劉廚子,以及當值的牢房衛士和左側門的守衛,卻獨獨漏了主謀聶輕——他尚未圓房的娘子。
聽完了這票人的自白,東方任肯定他們對聶輕的計劃毫不知情,偏偏在她的利用下又成了助她劫獄成功的要素。
難道他們真逃不過她那海妖似的歌聲、銀鈴般的笑,以及仙子般純真的外貌的迷惑?
真是快把他給氣死!
他的無央堡,連遼、西復屢次調派數萬精兵也無法攻下的無央堡竟會輕易地瓦解於一名弱質女子這手。
他不敢想像聶輕心存不良時的後果。
「派一隊快馬將逃走的兩人給抓回來。還有,順便將聶輕帶來見我。」東方任沉聲命令。
「爹,我想輕輕只是一時糊塗,才會犯下錯事。她總是這樣,作事瞻前不顧後,卻不是存心的。」東方徹跪下求情。
「怎麼?還不走。」東方任瞪著他全副武裝的手下。
一向精確執行命令的侍衛們,面對這一切變得婆媽起來,拖拖拉拉之餘,甚至面有難色的。
「他們哪兒也不去!」
話聲一落,所有的人全轉頭望向站在門口的聶輕。
有那較沉不住氣的衛士早已呻吟出聲,甚至脫口而出:「她來這裡做什麼?」
東方任也想知道。
第一次進齊廳的聶輕,只一眼便被廳堂的寬廣與氣勢給震撼住了,由黑色的大石柱支撐的廳堂,大得令她咋舌;而地板上擦得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正反射出衛士們腰上佩劍的閃光。
這裡大得可以容納無央堡近千名衛士,而每個人的表情卻是如臨大敵的。
廳堂的盡頭是黑巖砌成的高台,有數階樓梯伸而上,高台上沒有任何雕飾,只有一張大黑木椅。
所有的威脅與存在感全來自於一名黑衣男子——東方任,黑木椅上襯著從長白山獵回來的白老虎皮,而半側坐在椅上的他,一手斜撐著下顎,一腳卻不客氣地跨在雕飾精美的把手上,看來危險且致命。
飆風正低伏在椅子旁。
只一眼,聶輕便覺得東方任像極了謎語中的黑色巨人和黑龍的混合體——充滿了噴火的忿怒與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
不許自己軟弱的聶輕,在衛士的目送下,緩緩走上前,直到她站在台階梯下,仰頭望向東方任,朗聲道:
「我是回來請罪的。」
「請罪?」他冷哼。
她仍不馴地直視著他。這是回來請罪的人該有的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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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回來拖延時間的…
好讓宸因能駕著馬車逃遠一些。
精明的東方任自然知道她的企圖。
東方任終於開口了,只是他的聲音比冬天呼嘯的北風還冷。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等我罰過這些怠忽職守的人後再好好跟你算帳!」
「不用了!」
「什麼?」
不願讓不幹的人為她背負處罰的聶輕,深吸口氣大吼。
「帳直接記在我頭上便行。下藥、拐人、劫獄全都是我一手策劃,一切全與堡內的人無關。」
「是嗎?」
「夫人!」大廳裡的人幾乎同時張口,震耳欲聾的聲音只為了阻止聶輕再說出惹怒堡主的言辮。
聶輕才不管眾人的警告,她只想說出自己的感覺:「我一直認為你是個是非不分的人。」
話一出口,大廳裡的抽氣聲響亮如晴空中的霹靂。
猛地坐起身的東方任,額上的青筋因盛怒而抽搐著:「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若不是忿怒難當,東方任會欣賞她的膽識,更會勉為其難地誇獎她一聲,但,他實在是太生氣了。
「本來就是。」聶輕還不客氣地加重音。「名霄為了救宸因才會對姒光下重手。這件事若真要追究下來,你要罰的人是我!當初我若是聽從姒光的威脅不理你、離你遠遠的,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