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路沂蓁
看到聶輕的反應後,東方徹閉上了嘴。
「不猜了?」聶輕好心請問。
「······」他無語,是真的擠不出答案了。
「要我公佈答案,就表示你認輸了,這樣也無所謂嗎?」
「我從沒聽過這個謎語。」他在找借口拖延。
「是我自己編的。」
「那——除非你的答案能教我信服,否則我絕不認輸。」
「好,就教你輸得心服口服,答案是——鼻涕。」
「什麼?」東方徹大叫。
「你想想看嘛,愈是天寒地凍的,鼻涕就愈會從鼻子裡流出來納涼啊,所以它最不怕冷。」
這算是哪門子的荒唐答案!
但一見聶輕那無辜的臉,明知她是裝出來的,東方徹還是將到嘴的咒罵給狠狠地吞回去。
「好吧,瞧你一臉不服氣,再給你一個機會好了,咱們再玩一次,聽好嘍人身上最怕冷的東西是什麼?」
這次東方徹可不上當了。「腳?」他猜。
聶輕搖頭。
「那一守舊是牙齒!瞧,天氣冷時牙齒總會凍得打顫,應該是最怕冷的。」東方徹也學她亂吹一通,可惜功力不夠。
聶輕仍是搖頭。
「哼!就不信你還能胡謅出更奇怪的答案來。」
「聽好嘍,謎底是『屁』。」
「怎麼——會?」東方徹險險癱軟在地。
「因為屁只要被人噗地一聲釋放出來,就馬上從另一人的鼻子裡鑽進去取暖,不是最怕冷的東西是什麼?」
東方徹氣得跳腳,題目爛、答案更爛,要不是見她歌唱得好,他才懶得和她攪和一氣。
所以,被她耍著玩兒算是自討的!
「瞧你,智取不行,又無法力敵,你憑什麼接管無央堡?別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她說得語重心長,偏生東方徹聽得是咬牙切齒,害得聶輕大惑不解,她用錯什麼字眼了嗎?
看著東方徹沾滿麈泥的小臉,以及拚命吸氣想忍住淚的樣,莫名的,聶輕心軟了。
想打哈哈混過,但從他死命瞪著她的眼神看來,彷彿她開口,他便不顧一切衝過來拚命似的。
所以她只好乖乖閉嘴,靜觀其變嘍。
「敢再對我無禮,我就叫飆風咬死你。」東方徹的聲音因為太過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這是他最後的王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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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飆風?」聶輕皺眉。誰啊?
「它可是我爹特地由靼韃帶回的神犬,神武無敵,就連比你大兩倍的壯漢都不是它的對手!怎麼樣,怕了吧?」
只是任憑他如何使勁叫喚,那遠遠躺在樹蔭下納涼假寐的黑犬隻是不耐煩地抬起一邊眼瞼,瞄了他一眼後,又將頭擱在交疊的前腿上,閉眼打盹。
看到它,聶輕真有他鄉遇故知的感動。
「來,狗狗,來······」她對它招招手。
狗狗?這極盡羞辱的喏稱讓東方徹為之氣結:「你竟然敢如此侮辱飆風!」
她才不管,仍是喚著。
「哼,飆風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拐騙的——」話還沒完呢,東方徹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只見飆風在聶輕的叫喚下豎起耳朵,看到她後更是迫不及待地跳起,踏著愉悅的小碎步朝她走來,而後更伸出舌舔向她等待已久的手心。
那麻癢讓聶輕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她一手伸向飆風耳後輕輕地搔著癢,在她的逗弄下,它還舒服得瞇起眼,趴伏在地接受她的按摩。
「飆風只聽我爹一人的號令,連我想靠近都得看它的心情,更別它會親近我、舔我了,你憑什麼只用三言兩語便能辦到?」東方徹是徹底的不服氣。
可是明擺在跟前的事實由不得他不信,不甘和嫉妒佔滿了他的小臉。
這女人是女巫嗎?不然,怎麼會在初見面時就收服飆風?肯定是下了藥!
「不服氣嗎?那你也過來摸一摸好了?」聶輕大力得很。
「我才不要。」他別過臉。
這下,在她面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
「唉呀,別鬧脾氣了,輸給女孩子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犯得著這般氣鼓鼓的嗎?」
「哼,等你輸給我時,我會叫你跪在地上爬三圈學狗叫。」
「那你也得有本事贏過我,才能說大話。」
「好,等我!十天後,我一定會贏過你,然後讓你在我面前學狗叫。」
「你的戰帖我接下了,就等你十天,怎樣?」
「好,我們擊掌為誓,輸的人要學小狗爬。」
以掌立誓後、臨離去前,東方徹還不甘心地回頭看了趴伏在聶輕腳邊的飆風一眼,而後氣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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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熬到第十天,聶輕卻接到一個壞消息。
東方徹因為夜裡跑到「活水澗」的瀑布下練功,連著幾晚的折騰再加上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氣溫驟降,使然,讓身體一向不好的東方徹傷風病倒了。
看著一臉凝重的名霄,聶輕只是不解:「好端端的阿徹怎麼會在夜裡跑到瀑布下練功?」
「他想贏你。」
「咦?你知道我們打賭的事?」
「是少主在堡主的逼問下斷斷續續說出來的。」明白聶輕不懂其中的關聯,名霄歎了口氣,耐心解釋:「阿徹不知道聽誰提過堡主能練就一身高強武功。全靠從小坐在瀑布下讓水柱衝擊所打下的底子,阿徹也想如法炮製好在短期內增加內力,又不想讓堡主知道,只好在夜裡偷溜到水潭邊練功,沒想到功夫還沒練成因而受寒發病。」
聶輕點點頭,懂了,只擔心地問著:「阿徹呢?他還好吧?」
「阿徹的身子本來就弱,一到冬天老是氣喘,而堡主因為兩個孩子陸續夭折,總是命人特別小心關照阿徹,沒想到阿徹不知愛惜自己,惹得堡主既氣又怒。」
聽到這,聶輕便後悔了。「我不知道阿徹身體不好,只覺得他臉色較為蒼白而已,唉,如果我不激他和我比武就好了。」
名霄搖頭,他不認為結果會有不同。只是他還有更難啟齒的事:「盛怒之下,堡主將所有的罪全怪到夫人身上。」
「所以——」
「堡主下令將夫人關進黑牢,以示懲處。」名霄一臉陰鬱。
堡主雖沒說出口,但所有人都知道,會將夫人關進黑牢是打算拿她的命替阿徹陪葬了。
聶輕點了點頭,表示瞭解:「我去,這是我該受的懲罰。」她不打算為難傳話的名霄。
「夫人,不要!你不知黑牢是什麼樣的地方。」一旁的宸因急得都快哭了。
「黑牢很可怕嗎?」
「黑牢是無央堡關重刑犯的地方,再窮兇惡極的江洋大盜若是關進了黑牢裡,不出一個月便會哭爹喊娘地哀號著求饒,若不小心經過黑牢的天窗,曾常聽見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咽呻吟,毛骨聳然得讓人連做好幾夜惡夢,那時恐怖得連老鼠都不敢住。」宸因說完還忍不住打個寒顫。
「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擔心老鼠會來咬我了,我可是很怕老鼠的。」聶輕笑著拍拍宸因的肩安撫她。
名霄別過頭,不忍心看聶輕臉上僵硬的笑,他寧可她吵鬧、哭叫著抗命,這樣他在執行這令人難過的處罰時心裡才會覺得好過一點。
第三章
聶輕並沒有被手銬腳鐐鎖住。
這讓她低落的心情稍微有點起色,只是一前一後的帶刀衛士讓她皺眉,這東方任簡直拿她當囚犯看待了嘛。
走過了往下的層層階梯,就在聶輕以為自己再也走不到終點的時候,終於看到一方斗室。
被火把照得通明的斗室,只有一名老人在看守著,而他臉上的皺紋在跳躍的火光中顯得駭人。
老人並沒有看她,只是默默地打開其中一道鐵柵,冷漠地對她說:「夫人,請吧。」
她點點頭,昂頭挺胸地走了進去。
裡面還算寬敞,火光透過鐵條傳來,雖明滅不定,但一點也不暗。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牢?一點也不嚇人嘛。
正想開口逞強,沒想到老人又打開裡面的一道鐵門,伸手將呆愣的聶輕給推進後,鐵門「呀」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
也將所有的光線全部阻絕在外。
從亮處跌入絕對的黑暗讓聶輕的眼一時無法適應,她雖努力瞪大仍然看不見。
不得已,聶輕只好沿著石牆摸索著,她想知道黑牢到底有多大。
不料走沒幾步便逛完了,聶輕歎了口氣,自暴自棄地想著黑牢裡真的不能關兩個人。
太擠了,睡覺時就連翻身都沒辦法。
約莫二層樓高的地方有著一扇小小的窗,依設計看來,換氣的功用大於采光,距離地面不但遠,而且窗口極小,光溜溜的內削石牆就算是絕頂高手也爬不上去。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關在黑牢裡的人會發瘋了。
沉默會逼得人瘋狂,而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助地看著天窗傾洩的日光數著生命的流逝,更會將人推向崩潰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