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路沂蓁
「董事長主要是為了磨練總經理,不想讓商界的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才會特意取了個和『奧揚』毫不相關的名字,這件事雖是公司內半公開的秘密了,業界卻少有人知道。」陳雪芬不愧是在「詮佑」待得最久的「元老」,不只對公司的歷史瞭若指掌,連其中的秘辛也分析得頭頭是道。
季羽陽聽了又是一陣無力。天啊,她怎麼會陰錯陽差地跑到以前敵手的公司來了?而且還是這麼複雜的情況。
三個女人又將話題引回她們最有興趣的男人身上。
「總經理好像將所有的女朋友都給甩了的樣子,以前沒事常到公司晃的女人全都消失無影蹤了。」沈佳蓓又在賣弄她的小道消息。
「真的?」
「這倒是個好機會。」
「甚麼好機會?」
「可以倒追總經理的好機會啊!」
「別癡心妄想了,公司裡多的是垂涎她的女人,若說我們在高層還有可能在擦肩而過時吸引他看我們一眼;在『冷宮』,想都別想!」陳雪芬說得極無奈,卻也是事實。
就是這句話讓季羽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打消了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念頭。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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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國外回來的凌業亞,看到辦公桌上堆積的待批文件便歎了口氣。去年聖誕夜過後,他做甚麼事都懶懶地提不起勁兒,心裡彷彿有某部分隨著「夜薔薇」的消失而不見了,連以前視為挑戰的工作也變得厭煩。
提起筆準備開始工作的他,卻被一分發到美國的合約副本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
看完了合約內容後,臉色鐵青的凌業亞按下對講鍵叫秘書黃儷茜進來。
「總經理,請問找我甚麼事嗎?」黃儷茜身上濃烈的香水味隨著她的身形充滿整間辦公室。
凌業亞不耐地皺起眉頭。「我記得這分合約是我在出國前交給你的,對不對?」
黃儷茜探頭看了一眼,再望向他的瞼,怯怯地問:「有甚麼問題嗎?」她心虛地不敢直接回答。
「你自己看看。」他將文件丟給她。
黃儷茜用心端詳了半天,還是看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只得硬著頭皮將文件交回去。「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將事情交給你,你竟然敢對我說不知道:」凌業亞大吼,真快被她給氣死了。
真不懂當初怎麼會用她當秘書的!每天被迫聞著嗆死人的香水就算了,還得忍受她的無能和無效率,天啊!他先前竟還覺得她是個極賞心悅目的女秘書。
「我真的不知道這分文件到底哪裡出錯了。」黃儷茜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這個內容是誰擅自竄改的?」
「竄改?」
「沒錯,我記得原先擬定的內容並不是這樣的,你不但改了內容,而且還將它給寄出去?」凌業亞雙手撐在桌沿,傾身逼問她。
改了合約內容,而且沒讓總經理看過就寄出去,這可是會被辭退的大事,黃儷茜雖嚇得腳軟,卻打死也不敢承認這是她犯的錯。
「我不知道。」
「我將工作交給你處理,你竟然說不知道?」
「是,我……我因為工作太多,所以請別人幫忙處理這分文件。」
「我不是告訴過你這分合約很重要,一定要你親自處理嗎?你竟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還好意思對我說工作太忙?你上班時間都在幹甚麼?」
「我……我……」
「算了,去把幫忙的人叫來,快點。」
凌業亞的盛怒讓黃儷茜以最快的速度衝出辦公室,又以極快的速度將人拉了來。
人是找來了,一問,合約也不是她打的字,她「又」托給別人幫忙了。
這之後是一連串找人、又沒人敢承認的重複動作。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追問下去的結果是擠在總經理室冒冷汗的人愈來愈多;凌業亞的火氣卻愈來愈大。
大到足以將整棟公司燒燬!
「甚麼時候公司的文件開始層層轉包了?」他的眼冷冷地掃過在場的人。
「總經理,終於找到人了。」滿頭大汗的黃儷茜也顧不得瞼上已經花了的妝,將身後的人猛地推進去。「我敢保證,這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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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心理準備的季羽陽,冷不防被提進總經理室。
迎向她的卻有三十多雙眼睛,其中最令人無法忽視的便是來自背著手站在大辦公桌後面的凌業亞。
「確定是最後一個?」他冷著險問黃儷茜,眼裡射出的冷度足以將正在燃燒的火凍成冰。
「是……」黃儷茜竟忍不住微微顫抖。
「很好。所有人都出去,這件事解決後,我會追究責任歸屬。」
聽到這話後,所有人全垂頭喪氣地出去了,心裡直擔心總經理不知會採取何種清算手段。
一剎那,辦公室祗剩下季羽陽和凌業亞兩個人。
季羽陽是被黃儷茜硬拉上來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更不知道凌業亞為甚麼發飆。
凌業亞打量著站在眼前的人兒。真土的女人,但,奇怪的,他竟對她有種熟悉感?
他笑著直搖頭,這麼平凡無奇的女人走在路上,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怎麼可能會對她有熟悉惑?大概是時差還沒調適過來吧!
「總經理找我有甚麼事嗎?」季羽陽好不容易才找到聲音,小心地問。
「怎麼了?」凌業亞看著幾乎想奪門而出的她,不解地皺起眉頭。他長得有這麼可布嗎?
「不,沒甚麼。」她輕吁了口氣。「作賊心虛」的她有一瞬還以為他認出她來了。
「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季羽陽。」
「這合約是你打的字嗎?」凌業亞將一直沒人敢「認領」的合約推到她面前。
「是的。」
「這裡面的內容是你改的?」
「是。」
「你為甚麼不事先徵求我的意見?」
「黃秘書說你出國了,而且這又不是甚麼大事,只是筆誤罷了,改過來就好了。」這些都是季羽陽以前在「施氏」上班時摸得不能再熟的東西,只消一眼她就知道錯在哪裡,隨手便改了過來。
不過,那個黃儷茜也是超級誇張的,竟然連校稿的手續都省了,原封不動地寄到國外去。
「你知道這麼一改會讓我損失多少嗎?」凌業亞嚴厲的目光直直地掃向她。
「應該是賺了多少才對吧?總經理。」坦然面對的季羽陽不卑不亢地提出更正。
「哦,你這話甚麼意思?」他坐了下來。
他極欣賞她眼裡的無畏。
「若真照原先錯誤的合約寄出去。對方絕對會笑得合不攏嘴;這一改正,只是消去原有的損失罷了。」
「很好。」他滿意地直點頭。「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甚麼。」他的嘴邊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她竟不怕他,而且還能清楚地指出他的錯處。
凌業亞看到合約的同時,連帶地想起了自己出國前為趕時間不小心犯下的筆誤,為自己的失誤捏了把冷汗的同時,也想找出修改文件的「高人」。目的無它,只為了獎勵,沒想到所有人全被他裝出來的嚴厲騙了,不敢承認責任的同時,也讓他發現公司裡的弊病。
「當然。」
「對了,我想問你,公司裡的員工對於上面交代下來的事是不是自己不做,常會推給別人或要別人幫忙?」凌業亞很自然地問出自己的問題。
問題出口了以後自己卻想笑。他幹嘛對個打字小姐問這麼艱深的管理問題?
「嗯。」季羽陽決定將心裡真正的想法告訴他。「若是手邊的工作太多,又趕時間的話,要別人幫忙也是無可厚非啦!」
「你是說,我給秘書的工作量太大了?」凌業亞試探地問。
他不相信她說的話,直覺地認為她說得太含蓄了,而且有所保留。
好,就算他給秘書的工作量太大了,其它的層層轉包又怎麼說?每個人的工作量都太大?他花比一般公司高的薪水請他們來幹甚麼?到最後,重要機密文件竟「流落」到公司的最基層。
整個公司都看過的文件何來「機密」可言?
「我祗能說在擴展公司業績和市場的同時,也不能忽略內部的管理。一些看來極微不足道的瑣事卻是公司頹危的徵兆。」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她的暗示?
凌業亞聽了只是笑著看她,深思的。
「總經理,還有甚麼問題嗎?」季羽陽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他的臉上還是掛著笑,沒有回答。
「如果沒甚麼事,我還有工作要忙。」為了不讓自己被認出來,沒事還是不要在他面前晃太久的好。
「哦,沒事了、你去忙吧!」
「謝謝。」
季羽陽離開後,凌業亞按下對講鍵,要人事部門將他要的資料調上來。
不知是不是他剛剛發飆的關係,人事部門這次的工作效率就快得多了,一下子就將季羽陽當初應試時的履歷表送了上來。
凌業亞皺著眉看著乾淨得像沒被使用過的履歷表,竟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