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路沂蓁
「他竟然沒看到我們,這也難怪了,身旁的美人是他多年的情人,他的眼裡當然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嘍!」
李中昇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語飄進管依彤的耳中。
為掩飾內心的不安,管依彤心不在焉地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大口,卻被它的熱度嗆得直咳,出氣似的將杯子大力放在桌上。
「這咖啡竟然是酸的!」
管依彤在李中昇走後,還一個人坐著生悶氣--也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任允桀。
面前的位子卻不請自來的坐下一個人。
一看,原來是剛才整個人黏在任允桀身上的「蜘蛛女」。
沒想到她不去找對方,對方卻先找上她了。
「好久不見了。」她大大方方的對管依彤打招呼。
「我不認識你吧?」管依彤倨傲的抬起下巴。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忘了我了,我們在香港曾有一面之緣,任太大?」她這聲稱呼叫得可是酸不溜丟的。
管依彤想起來了。這女人就是舞會中那個滿臉嫉恨瞪著她、穿著金黃色禮服的波霸女郎。
「算了,不管你是記得也好忘了也罷,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孫若妍。」
管依彤接過名片一看,沒想到她竟是國外知名服裝品牌「沙蒂爾」的台灣代理商。
「請問有何指教?」
「我來打個招呼不行嗎?」孫若妍緩緩點了根菸,將滿口的煙不懷好意的噴向管依彤。
「打個招呼?莫非你剛才已經看到我了?」
「那是當然!」
「那--」管依彤心裡想問的是任允桀也看到她了嗎?
「允桀當然也看到你了,只是他還在生你的氣,更嫌和你打招呼太麻煩,所以故作不知的走了。但是,我總覺得對你該有點交待,起碼得打個招呼才算禮貌,所以我就來了。」孫若妍的笑裡有著示威與得意。
「你已經打完招呼,可以走了。」管依彤冷冷的命令。想趁機給她下馬威?門兒都沒有!
就外表看來,平靜如常的管依彤並沒被孫若妍的話給唬住,就算引起任何波濤,她也驕傲的不允許自己在孫若妍面前表露出一分一毫。
「你很得意吧?」反倒是孫若妍先沉不住氣了。
「得意甚麼?」管依彤試探的看著她。
「沒想到任允桀他竟會為了你這個黃毛丫頭放棄他堅持了三十年的單身生活,而甘心跳入婚姻的牢籠中。」孫若妍咬牙切齒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坦白說,我是沒有你勾引男人的狐媚,但是論年紀、論美貌,我可是比你這個『老女人』吃香多了,誰願意早上醒來就看到旁邊攤著一張皺著皮的臉,嚇也嚇死了。」
「我才二十九歲多一點,別把我說得像個老太婆一樣。」孫若妍氣得當眾撒潑,早忘了刻意保持的形象。
「是嗎?二十九歲多一點?」管依彤故意將尾音拉得長長的。「我看這『一點』,保守的估計也有十歲吧?」
「你--」
「誰知道在你厚重的粉底下是拉過多少次皮的肌膚?效果這麼差!建議你趕緊去換一家整形外科吧!」
管依彤笑看孫若妍扭曲的臉,以極優雅的姿勢拿起咖啡杯,宣示勝利似的乾了它,才不管咖啡廳裡眾人異樣的眼光。
「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能要甚麼有甚麼,竟敢將我的男人從我身邊奪走!」
「允桀不是我從你手中奪走的,你不要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是他自己像只哈巴狗一樣靠過來的。」呃,任允桀不在這裡,她話說得誇大一點沒關係吧?
「哈!自己靠過來的?瞧你這副瘦皮猴樣兒,要身材沒身材、要胸部沒胸部,你憑甚麼迷得允桀團團轉?」從擁有一身「傲人本錢」的孫若妍眼裡看來,每個人都像洗衣板一樣平坦。
「你說呢?」哈!從任允桀那裡學來的招數竟可拿來對付孫若妍。
「還不是靠那張臉皮。」孫若妍猙獰的像恨不得伸手將管依彤的臉撕破。
這兩個女人的廝殺較勁雖沒有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的場面,不過周圍冷凝的空氣卻是讓人不寒而慄的。
「所以說你胸大無腦嘛!允桀娶我當然是為了我家的錢了。」
關於這點,管依彤是深信不疑的。
「你說任允桀是為了你家的錢才和你結婚的?」孫若妍瞪大的眼睛寫著不可置信。
「沒錯。」管依彤驕傲的揚起下巴。
她家的財勢,放眼台灣還真沒有幾個富戶比得上。
「允桀真的是這樣告訴你的?」孫若妍再確定一次。
「當然,不然還會為了甚麼原因?」
「這下可好玩了。」孫若妍臉上的不可置信已經換上了狡獪與算計。
管依彤雖然在口舌上的意氣之爭佔了上風,但若論及精明度,卻無法和在商場上打滾了近十年的孫若妍相比,對故意傷人的暗箭更是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我勸你最好早早對允桀死了心,別再死纏著他。」
管依彤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並不是在吃醋,她這麼說只是在保護自己的「所有物」不受旁人覬覦罷了。
這話卻換來孫若妍的狂笑,花枝亂顫。「允桀若真是為了你的錢娶你的話,那你可要小心了。」
「為甚麼?」
「我為甚麼要告訴你?單純的小傻瓜,人家說甚麼你就信?」
「我才沒那麼笨。」
「是嗎?」孫若妍氣定神閒的噴了口堙。「別以為你當上了任太太,就能任意左右允桀,你只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
「你說這話是甚麼意思?」管依彤皺眉,看孫若妍得意的樣子彷彿知道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小心你吸引允桀的『唯一』優點,它終有消失的一天,而那一天很快就會來了,本小姐絕對會讓你知道和我作對的下場。」孫若妍說完,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留下暗自沉思的管依彤。孫若妍這話是在暗示甚麼?
***
管依彤看著任允桀坐在書桌前忙碌的背影,心裡正想著要不要問他孫若妍的事。
不問嘛,她會一直擱在心裡,忘也忘不掉,這樣的自我虐待肯定會對不起自己;問了嘛,好像有那麼點對不起他。
算了,對不起就對不起,誰叫任允桀自己先瞞著她和孫若妍見面,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感受?
「允桀,你知道孫若妍嗎?」枉費她心理建設了那麼久,吐出來的問題卻不是理直氣壯的,怯生生的像極了博人同情的小狗兒。
「你從哪裡聽到這個名字的?」任允桀不悅的反問。
「我今天下午在晶華酒店看到你們。」
「你看到我們?」
面對任允桀嚴厲的逼視,管依彤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嗯,然後孫若妍來找我說了一些話。」
「她對你說了甚麼?」任允桀再也無法保持冷漠的偽裝,急切的探問,有著無法形容的緊張。
「她--她對我說了些你們的事。」
「我們的事?」任允桀皺起眉。「不管孫若妍說甚麼,那都是過去式了。」
「這麼說你們真有過一段清?而且現在還在交往?」
瞧,她只不過隨口問問,他就全部招供了。在香港時竟然還騙她,說他不認識孫若妍。
「呃,你剛說甚麼?」想著事情的任允桀沒聽進她的質問。
他想起孫若妍今天反常的舉止,她衝到他的辦公室說有重要的事要談。然後半拖半拉的硬是將他拖到晶華酒店去,之後的半小時,她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將她自己黏在他身上。
不過,管依彤為甚麼會湊巧出現在那裡?
「你和孫若妍大白天的躲在酒店的陰暗角落,偷偷摸摸地幹甚麼壞事?」
「吃醋了?」他為她的形容詞及臉上的酸意不禁笑了。
這麼久了,她的表現還算有點進步,他投注在她身上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笑話,我會為了你吃醋!」管依彤忙不迭的否認,有點口是心非的。
「不然你為甚麼老是臭著臉對我?還一直逼問孫若妍的事?這不是在乎我是甚麼?」他逗她。為她的在乎而雀躍。
「我又沒有臭著臉,你看我正在笑,正在笑!」
嘴上逞強,管依彤卻是真的笑不出來,只好雙手拉著臉頰,硬是「拉出」向上揚的嘴形來。
「別再虐待你的臉了,真是的,這種笑比哭還難看。」任允桀哭笑不得的拉開她的手。
「真的嗎?我笑起來真的很難看?」管依彤嚇得趕緊跑去照鏡子。
任允桀笑著搖頭,為她的愛美沒轍。「我們只是在談公事,沒有其他。」
「是嗎?」任允桀的否認看在疑心已起的管依彤眼裡,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兼作賊心虛。
「沒錯。」他勾勾手要她到他懷裡來。
「你看到我不但不過來打招呼,還故意裝作沒看到?」她動也不動的。
任允桀以前的種種管依彤並不是很在乎。誰沒有歷史?誰沒有過去?就連她也有一長串的交往對象,數也數不清,她是沒甚麼資格要求他的。
她最在意的就是任允桀對她視而不見的事,要不是他「作賊心虛」,哪會不敢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