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琉璃
「沒關係,你去忙吧!」
湘雲攙著雷浩慢慢走出教堂。
「剛才神甫說告解的內容,我很想知道。」雷浩存心逗她。
「哎呀!那是不能說的。」
「既然跟我有關,為什麼神甫可以聽,我就不能聽?」雷浩像小孩子一樣耍賴。
她送他上車,然後繞過來坐上駕駛座。
「少爺,你懂『告解』的意義嗎?」她收斂了笑容,認真地問。
「告解的意思不就是一個人有了什麼秘密,還是做錯事情,良心受到譴責,而去向神職人員懺悔或是求教的嗎?等等!」雷浩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指,愛上我是一件錯誤的事嗎?」
湘雲發動車子,「總之告解的內容是不能公開的秘密,所以無可奉告。」
雷浩固執的脾氣發作了,「你必須回答我,我有權知道答案。愛我是錯誤嗎?」
湘雲沉吟了一會兒,勇敢地回答:「不只是錯誤,而是罪過。」
雷浩震驚地無以復加,這答案將他的心瞬間撕成碎片。
「為什麼?」他激動地抓住她的肩,克制不住的大吼,「愛我怎麼會是一件罪過?」
車子驟然歪斜了一下,差一點撞上山壁。
「你冷靜一點,讓我好好開車,再慢慢聽我說好嗎?」
「你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他怒火熾然。
「那已經是過去的想法,你不用再追究了。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你可以放心。」
這句話正像一場及時雨,澆熄了雷浩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承認愛上我?」他居然會提心吊膽、忐忑不安。
「隨你怎麼想吧!傻瓜蛋!」湘雲沒好氣的呻了一口。
雷浩的手術是一項大工程,必須將神經上的血塊清除乾淨,同時還要替換受損的角膜。過程相當順利,在醫院觀察了幾天後,醫生讓他纏著繃帶回家休養,只要定時回醫院複診,過一陣子就可以拆掉繃帶。
這段時間,趙嬸不顧湘雲的意見,硬是燉了很多補品。雷浩對於趙嬸的好意則是苦不堪言。
「有是當歸人參雞,我的天啊!」他靠著枕頭半坐在床上,皺起那兩道又黑又濃的眉毛。「我已經吃了整整一個星期,快要吐了!」
「別這樣,這是趙嬸的一番好意,為了你的眼睛,我看她還多加了一斤枸杞。」湘雲忍住笑,她就知道把這雞湯端到他面前會聽到一堆抱怨。
雷浩一聽,慌忙擺手,「不行,我絕對不吃!太恐怖了!乾脆你幫我吃掉。」
「這樣不行,我對趙嬸無法交代啊!」她繼續捉弄他。
「誰是你老闆啊?你應該聽誰的啊?」雷浩端起架子。
「那誰又是開完刀的病人啊?少爺。」湘雲拖起長長的尾音。
雷浩發現自己愈來愈沒有主人的威嚴,完全被她治得死死的。
不過這種感覺非常甜蜜,就算叫他去死,他也願意。
「好吧!我吃就是了。他好像慷慨就義的死士。
正在用餐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
「是我,少爺。」門外傳來齊管家恭謹的聲音。
「請進。」雷浩開口。
齊管家走進來,在床邊站著。「少爺,老爺回來了。現在正在客廳。」
湘雲吃了一驚,但是雷浩不動聲色。
「喔!他回來了?有沒有說為什麼?」他冷淡得像是在講一位陌生人。
「他是關心少爺的手術,所以特地趕回來的。」齊管家恭敬地回答。
「我想是你通知的吧!」
「是的。」
氣氛僵住了一會兒,雷浩微微扯動嘴角,「沒事,你去忙吧!就說我等一下會下樓向他請安。」
「不用了,孩子,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出聲的是一位高大而有威儀的白髮男子,他的輪廓和雷浩相似,一望即知他們是父子。他的氣勢壓迫著正個房間。
「爸。」
「你怎麼可以不聲不響、自作主張地下這種決定而不通知父親?」
「我想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毋需報告。」
「這怎麼不算大事呢?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漢陽的總裁,萬一有個閃失,對漢陽的影響會有多大,難道你不知道?」雷浩的父親怒斥。
「我不是也離開過好一陣子嗎?漢陽有沒有我都無所謂。」雷浩諷刺。
「可是現在你不是重回漢陽了嗎?而且你還拿到了Salvation,表現不錯。」雷震放緩了語氣,「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畢竟你是我的兒子。」
「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是你的兒子,過去兩年我是一個孤兒。」雷浩冷冷地反駁,他的氣勢不輸給父親。
「你……」
齊管家見老爺脾氣就要發作,連忙阻止,「老爺,現在少爺是病人,醫生囑咐需要靜養。」
雷震硬生生地吞下怒氣,轉頭瞥見站在一旁的湘雲。
「你就是新來的廚子?」
「是的,老爺。」湘雲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叫史湘雲,老爺可以喚我小湘。」
「爸,她現在是我的——」雷浩惟恐父親對她不客氣,急忙想要解釋。
「我在問話,你不要插嘴。」雷震厲聲打斷兒子的話。
「少爺,請不要隨便開玩笑。」
雷浩知道此刻父親已經動怒,若他真的出面維護小湘,只怕父親會對她更加刁難。而且剛才湘雲分明是在警告他要信守承諾,不得透露他們真正的關係,因此只好閉上嘴巴,準備隨時應變。
雷震打量這個陌生的女孩子,而後者也面帶微笑,毫不畏懼地應視他的眼神。他知道這個女孩也在悄悄地研究他。
這個女孩的確不簡單,恐怕事情會很棘手。
「原來你就是小湘,聽說這陣子家裡多虧了你,你服侍少爺表現很好。」
「老爺過獎了。」她鞠躬,「我只是盡力做好分內的事。」
雷震哼了一聲,「那是自然,你最好記得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好好工作,雷家是不會虧待你的。」
湘雲又行了一個禮,「是的,老爺。」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雷震丟下這句話就和齊管家一起離開兒子的房間。
等門一關上,雷浩立刻關心地詢問:「小湘,你沒有被嚇到吧?」
「還好,只是有點吃驚而已。」
她走到床邊,坐在他身畔,把他的手抬起來。
雷浩雙手反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充滿柔情。
「你不必理會我爸的話,他就是這麼專制而且勢利。」
「少爺,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的父親啊!不要妄加批評。」
雷浩皺起眉頭,「我太瞭解他了。這一次他回來,是事先一通電話都沒打,顯然他正在計劃著什麼陰謀,想讓我無法事先準備,措手不及。」
湘雲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你何不想成他是要給你驚喜嗎?」雷浩撇了撇嘴。
湘雲微笑,「你真是偏激。」
「這不是偏激,他是害死我媽的罪魁禍首。」雷浩幽幽地追溯既往,「你也知道,他們是企業聯姻,我爸他把事業放在第一位,但是剩下的時間也不會撥給家裡,到處尋花問柳。我媽是傳統的女性,被教導當一個聽從丈夫的主婦,為了顧及他的顏面,對這種事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我爸從不顧及她的感受,導致她邑郁終日,得了胃潰瘍,結果在我大學時候,她死於胃癌。」
湘雲可以理解這樣的家庭絕對不會帶給孩子溫暖的。她不由得為他感到不忍。
「你知道嗎?不僅我成長過程中很少見到父親,就連母親也對我不聞不問。」雷浩苦笑,「從我有記憶以來,母親就不曾抱抱我、親親我,或對我說一些溫柔的話。她總是一個人在房裡發呆。有時候她不在家,我回偷偷跑到她房間,鑽進被窩,抱住她睡過的枕頭,因為那裡有母親的味道。」他的語調很苦澀、很淒涼,蘊涵深深的遺憾。
湘雲的心絞痛起來。
「當然,跟你吃過的苦比起來,這是微不足道的。」雷浩拍拍她的手背。
「這是不能做比較的。」湘雲微笑,「如果勉強要我做評論的話,那麼……」
她把一隻手放到他的身後,攬住他的肩,低頭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你是一個好孩子。」她的聲音溫柔如和煦的冬陽。
雷浩在那一瞬間彷彿回到了童年,那個一心渴望愛的寂寞小男孩,不同的是,他的心靈得到了慰藉,撫平了哀傷。
「啊……」他居然想哭,聲音哽在喉嚨發不出來。
「你綁著繃帶,現在不宜掉眼淚,少爺。」湘雲察覺他的異樣,急忙提醒,「而且你可是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了,哭起來會很難看,有損你一世英名。」
雷浩聽到她的戲謔,啼笑皆非,「是你惹我的,讓我又回到童年,居然還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好嘛!都是我的錯,我跟你賠不是就好啦!」
「這還不夠,我變不回大男人了。」雷浩心裡突然起了一個鬼主意,於是坐起身來。
「那你要我怎麼辦?」
他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聲,「再親我一下,不過這次不能親臉頰,要親這裡。」雷浩把她的手拿起來碰觸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