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劉莎
姚衾寒面無表情的說完這其中原因,身體卻不自禁的發著抖。雖然過了那麼久,回想起來,仍然感受到當時慌亂無措與痛徹心扉。但她終究熬了過來。上天仁慈,讓她有還能當著他的面前說這身不由己的憒憾,今生於願足矣。
耿曙天被這段往事震撼得不能言語。
他望著眼前這為他受盡苦楚的小女人,心中的酸痛與感動無法言喻。他竟然錯怪了她八年!
「那……你為什麼不回來找我?難道你從不關心我的這幾年來過得如何嗎?」他好不容易擠出這麼一句話。
姚衾寒笑了,笑得滄涼而又美麗。「我不敢。我怯懦得不敢去窺探你的心情。我怕你過得極不如意,心灰意懶,就如同我這般鬱鬱寡歡,又怕你幸福美滿,早已忘了我存在。很矛盾是吧?』』
耿曙天心中一片愴然,這麼深情的話,說來簡短,卻結結實實地耗費了她八年的青春;那笑容裡的淒絕,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說盡。
他一把將她擁人懷裡,恨不得能彌補這一切,而這小女人竟然還對他說「對不起」如果這……是一場夢,她寧可永遠不要醒。
「傻瓜,如果你早些來找我,我就不會心灰意懶。而你怎能以為沒有你,我可以過得幸福美滿呢?」
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沒想到……隔了這漫長的年月,你終究還是找來了。」
「所以,人還是深情些好。」他低下頭看著她明媚的眼,極其愛憐的輕撫她的臉。「記得楊過與小龍女
嗎?小龍女為救楊過跳下情崖,與他想約一十六年;我還得慶幸你只讓我找了八年呢。」
「你不怨我嗎?」
「曾經。我怨你不夠明白我,怨你忍心離棄我,但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因此,每當午夜夢迴,我心底深處仍有期望,盼上天垂憐,讓我們再見一面。」
耿曙天掏出皮夾,抽出一張兩人相擁的合照。照片中的人兒一臉甜蜜無憂的笑,恣意的散發出深情與熱愛。
「有好幾次,我幾乎要相信一個古老的傳說:唐進士趙顏,無意中得一畫,畫中有女名喚真真,若喚其名百日,再以灰酒灌之,她便活了。趙顏按法呼喚百日,真真果然走出畫紙,兩人至此相愛不渝。我那時癡心妄想,呼喚你更不止百日,但你始終無音息,那時候的我,是怨你。」
姚衾寒抬起頭來看他,赫然發現他眼中的淚光。她還未開口,耿曙天的唇已封住了她的,那纏綿熟悉的味道,不斷襲擊她暈眩的腦袋。是啊!何必多說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
***
宋夜空習慣性的坐在窗台上,兩腳晃啊晃的,表情是萬般委屈。
殷浩月閱讀著從各地傳回來的資料,正專注的思考許多要處理的事件,眼光一溜,習慣性地停在窗邊的女孩的身上。這向來活蹦亂跳的小夜空,是什麼事讓她這般神情落莫?
他走近她跟前,蹲下身來與她平視。「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
宋夜空瞪了他一眼,嘟著嘴埋怨,「都是你啦!那天硬是不讓我去看熱鬧。聽凱悅說,姚衾寒與曙天相會的場面,真是該死的浪漫極了,連他都忍不住鼻酸呢!」
殷浩月好笑的看著她,原來這小妮子在鬧彆扭呢!
「你別聽那小子在傳,他說得話能聽得幾分啊?他是同你炫耀呢,你可別著了他的道。」
她不服氣的望著他,這人平常寡言少語,沒想到還挺洞悉人心的,沒白費了凱悅對他一片赤誠,這回他可以死而無憾了。
「怎麼,還不開心啊?」他的眼神裡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小孔和凱悅整天忙得不見人影,他們都不讓我跟,教我整天耗在這兒和你乾瞪眼,無聊死了。」她後面那句話說得極輕,但殷浩月還是聽見了。
他不禁失笑,「瞧你說的是什麼話,要是被凱悅聽見,定又要說你目無長上。」
宋夜空扁了扁嘴,沒好氣的答:「那傢伙囉唆得很,我才不理他哩。」
殷浩月伸手揉了揉她一頭亂髮,「那好吧!我要去一趟中區分部,你去不去?」
宋夜空大喜,「好啊!好啊!」他頓了一頓,又說:「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需要你這龍頭老大親自出馬。」
殷浩月斜睨一臉好奇的她,淡淡的說:「沒辦法啊!手下大將都各忙各的去了,剩下的瑣事只好由我這個整天無所事事的人包辦羅!」
宋夜空跳—下窗台,尾隨在他身後走出房間。「少來!誰不知道大少爺您日理萬機啊?這次肯定有好玩的。有沒有架可以打呀?」
殷浩月忽地停下腳步,在他身後的夜空煞車不及,撞上了他。
「哎喲……好痛,你怎麼說停就停,也不先知會人家一聲。」
殷浩月好笑的撥開她捂著鼻子的手,輕輕的幫她揉著,另一隻手卻敲了她頭一下,語氣中帶著責備。「一天到晚就只想著打架。先說好,這次跟我到分部,可不許生事,否則以幫規處置。」
宋夜空瞪著他,不以為然的說:「什麼跟什麼嘛!一副官大氣粗的樣子。你什麼時候看過我胡亂生事?」
殷浩月無奈的搖了搖頭,逕自整理起資料,不打算再與她爭辯這煩人的問題。
宋夜空一屁股坐上他的辦公桌,欣賞起他專注的面龐。
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難怪那麼多女人為他著迷。她酸溜溜的打量他抿起嘴時稍嫌冷漠英明的側臉,睫毛長得教人嫉妒,而那雙明亮的深邃的眼,連北極星也要失色。然而,他對她是縱容放任的,儘管任性不馴如她,也明白他那不經意的寵溺。他在外人眼裡那深沉冷冽的形象從不針對她,他對她只有寬容與溫和。
這樣一個偉岸的男子,心中想些什麼呢?在他那不輕易開的心靈裡,最眷戀、最在意的又是什麼?而他那對幽黑如夜、森冷如星的眼眸中所看到的她,又是怎麼生模樣?
殷浩月發覺宋夜空久沒動靜,抬起頭看她,霎時被她難得的顯露出的溫婉神情所震動。
從初相見至今,他看到的她,向來是好動而淘氣,眉宇間混合著野氣與天真;而此刻,她展現的卻是另一種沉靜的風韻,那對耀眼的眸裡,仿若有著隱約的真情……他忍不住輕輕撫上她的勁項,在她錯愕的注視下迅速佔領她的唇。
嗯……她的滋味與他想像中的相差無幾,但卻更甜美。她生澀的反應更加刺激了他內心深處的柔情與慾望。她是他的,而且永遠都是。
這突來的吻讓宋夜空慌亂得不知所措。這就是吻嗎?為什麼她覺得昏沉沉的且全身發熱?但他為什麼吻她呢……她驀地睜大眼睛,使勁推開他。但她忘了自己坐在桌沿,這一使力,她也重心不穩地摔了下來。
「哎喲!殷浩月,你搞什麼嘛!痛死我了。」
望著跌坐在地下哀鳴的宋夜空,殷浩月很沒風度的大笑出聲。他望著她滿是嬌羞的臉孔,輕柔的扶起她,又深深的擁人懷中。
宋夜空有些納悶,這傢伙吃錯藥了嗎?不但對他摟摟抱抱的,還……還偷吻她。想到剛才的吻,她的臉蛋又忍不住的發熱。
她掙扎著,「你……你放開我,大色狼。」殷浩月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笑得無比燦爛,眼眸亮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我不是色狼,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慢慢習慣?宋夜空昏亂的腦袋一時無法理解他奇怪的邏輯。她沒有再說話,忽然覺得他溫暖寬闊的胸膛,十分的舒服又令人安心。
但過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從他臂彎裡發出悶悶的聲音。「喂!我們什麼時候去分部啊?你答應讓我去打……嗯……去見見世面的。」她適時的將「打架」轉換成另一個語調。
殷浩月深歎口氣,將頭垂靠在她濃密的發間,開始後悔自己愛上了這個極端不解風情的俏丫頭。
***
至中區分部的路途方過了一半,殷浩月不禁佩服起宋夜空那旺盛的精力了。
「哇!那條牛的屁股渾圓有肉,觸感一定很好。」
「嘖嘖嘖!那個小妞的大腿看起來真不錯,挺滑溜的……」
她嘰嘰喳喳了半天,在聽到由音響傳出的一首歌後,倒也安靜了下來。
殷浩月側頭打量她專注的神情,頗為好奇的也注意聆聽著這首歌曲,一名男歌手慵懶且毫不矯飾的吟唱著,那仿若漫不經心卻又宿命的情緒,霎時瀰漫的小小的車廂內。
他們說這是輪迴
生生世世的纏綿
我卻相信是偶然
偶然發現你的好……(詞:陳升)
宋夜空輕聲的念著歌詞,神思仍陷在那灰色的悵然中。
「你聽,他說得多好。」
「哦?怎麼好法?」殷浩月淡淡地問著。
「你不覺得『偶然』兩字用得很好嗎?比生生世世更教人驚心動魄。生生世世是約定好的,也許夠執著,但是偶然卻是至情至性、一觸即發,怎不教人為之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