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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令果

    她早該明白的。

    羅衣半褪,華幻鳳絕望地認為自己逃不過被羞辱、糟蹋的命運,沒想到瞿邪突然停止了動作。

    華幻鳳張著淚眼,不解地望著他。

    他不太對勁,他的神情不知為何突然間變得十分猙獰,似乎……十分痛苦!

    他鬆開了對她的束縛,兩隻手抱著頭,大聲地喊著:「冷平、冷平——」口氣急促。

    華幻鳳趁他放開她之際,馬上跳離他至少六步遠,慌亂地穿好她的衣裳,蜷縮蹲在牆角,兩眼驚恐地望著他,怕他會再有其他的舉動。

    一下子,冷平馬上出現,好似他其實一直待在這附近,等候主人的召喚。

    冷平一見瞿邪的舉動,慌張地道:「主人,你的病又發作了嗎?小的馬上扶你過去『寒居』。」

    寒居是個冰冷的牢房,是六個月前為了瞿邪突然發作的怪病而特別打造的,那裡十分地堅固,否則瞿邪一發起病來,六親不認,見誰殺誰,那裡至少能制止他的暴行禍及無辜。

    「太慢了,出去把門鎖上,快!不到明早我吩咐前不得開門,快!快來不及了……」瞿邪不停地催促著,他的意志漸漸地在散渙了。

    「是。」

    冷平飛快地出去,在門上上了一個牢固的鎖,希望這樣能擋住主子的破壞力。

    卻沒人注意到華幻鳳戰戰兢兢地窩在牆角邊,與發病的瞿邪相處一室。

    她動也不敢動,光看他的樣子,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她的腳底迅速竄上來,她怕她隨意一動,小命便沒了。

    此刻的他臉上出現殘暴、駭人的表情,口中發出如野獸般的怒吼,身上未覆蓋衣服的地方漸漸地產生變化……如銅錢般的鱗片,慢慢地覆蓋住他的全身,他的體型也漸漸脹大,脆弱的衣裳被他撐破了,漸漸地他的嘴巴也長出兩隻尖牙。

    華幻鳳驚駭地睜大雙眸,微顫地輕啟櫻唇,難以置信地望著在她面前發生的這一幕,忘了先前險些被非禮的惶恐,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的變化。

    現在她只覺得毛骨悚然,從腳一直寒到頭,讓深切的恐懼緊緊包圍住她。

    瞿邪兩眼充血,殘破的衣裳仍掛在他的身軀,依稀可見衣裳裡頭的肌膚也覆滿了鱗片。

    充血的眸子顯得瘋狂,張嘴狂妄地怒吼著,完全像只殘暴的野獸似的,只懂得破壞。

    他一逕地毀壞著屋內的每一樣東西,在他的摧殘下,物品全都四分五裂地東一塊西一塊,沒有一樣完好如初。

    華幻鳳躲躲閃閃,仍不免被飛舞的木屑打中,片刻,在這窄小的屋子裡,到處散落著碎片,她根本無處可躲。

    驀地,一塊花瓶的碎片劃過華幻鳳的柔荑,留下一痕血跡,她吃痛的悶哼一聲。

    這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在這個時候,引起了早已失去心智的瞿邪的注意。

    他停下了一切的破壞動作,兩雙眸子凶狠地怒視著華幻鳳。

    華幻鳳先在心底暗叫了一聲:「糟了!」心中除了怕還是怕,恐懼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深怕等會兒他會將她撕成兩半。

    瞿邪張牙舞爪地吼叫,嗜血的獸性驅使著他向前,欲吞噬華幻鳳——

    華幻鳳嚇得蹲下身子,雖躲過了他的攻擊,卻不小心被他扯住了衣裳。

    瞿邪用6力一扯,她驚呼一聲,人已經在他的面前,他露出變得尖銳的牙齒,朝她低吼一聲,似要吃了她。

    華幻鳳的衣袖被他扯住,無法閃躲,嚇得她全身發抖,腦中一片空白,更可怕的是,他那張扭曲的臉孔正近距離地與她對望,嚇得她淚流滿腮。

    她怕自己會昏倒過去,於是唱起低低柔柔的曲調安撫自己,每當她怕黑或害怕時,便會輕輕低吟以緩和自己的情緒,這個習慣連她家人也不知道。

    她的聲音忽柔忽低,輕輕柔柔地安撫著人心,柔美地令人忘掉一切仇恨。

    瞿邪一聽到她的歌聲,雖仍然一臉殘暴,但漸漸的平和下來……他好奇地歪著臉,專注傾聽她的聲音,慢慢地斂起噬人的恐怖模樣。

    華幻鳳突然發覺她的歌聲對失控的他有鎮定的功能,不由地暗自鬆了一口氣,想來當初她被關在禁室,也是因她的歌聲安撫了那些全身充滿暴戾之氣的人。

    唱著唱著,瞿邪扯著她衣袖的手,改為整個人抱住她,將她圈入他的懷裡,往地上一坐,頭顱眷念地窩在她的胸脯上。

    華幻鳳雖然被吃了豆腐,卻不敢反抗地任由他抱著,深恐一不小心又惹怒了變身成怪物的他。

    曲調是一首接著一首的唱,光她今天唱的曲子,便多過她十八年說過的話。

    不久後,華幻鳳覺得身上的重量突然加劇,她一邊唱一邊偷偷地瞄著瞿邪。

    見他閉著眼,嘴角扯出滿足的笑容,雙手怕她離去般的緊緊地扣住她,似乎睡著了。

    華幻鳳此時才敢停下歌聲,鬆了一口氣。

    她輕輕地想將他的手從身上扒開,問題是他扣得很緊,她怕扳得太用力,會吵醒他,但他窩在她胸口上,又令她十分尷尬。

    華幻鳳想破了頭,怎麼也想不出能將他移開又不會吵醒他的好法子。

    只是,沒弄醒他,會被他壓扁;若弄醒他,她大概沒有活命的機會。

    天!她怎麼會把自己弄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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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曙光透過窗子帶來滿室的光亮,瞿邪眨眨有些沉重的眼瞼。

    又過了一次痛苦的折磨,只是,這次發作的時間又再度提前了,這是否代表他的病情日益嚴重?

    三個月前,他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場怪病,每月十五便發作一次,只要一發病,全身有如烈火在燃燒一般,理智也會慢慢地抽離他的身,全身覆蓋了鱗片,分不清是人是妖,自此,他很難沉穩地進入夢鄉。

    而且,變身後的那一晚他會傷害自己,也會攻擊別人,然而這次他的身子卻沒有遭受劇烈疼痛的感受。

    他十分不解。

    才稍微挪動一下身子,他赫然發現身子底下壓著一個柔軟的東西,那東西還有十分規律的呼吸。

    他定睛一看,那好端端躺在他身下的人,竟然是他要折磨之人!

    「她怎麼會在這裡?」心底閃過疑問。

    他蹙著眉回想,突然想起他昨夜忘了叫冷平將她帶出去了!他一發病時總是六親不認地胡亂傷人,她如何安然無恙地躺在他身下?他的雙手還緊摟著她!

    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

    種種的疑問,讓他無法理解。

    看來一切真相都得靠身下的人兒才能得到解答。

    瞿邪粗魯地搖晃著身下的人兒,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推著她,他一定要將事情弄明白——

    而她是個關鍵。

    華幻鳳察覺有人不停地搖晃著她,可她折騰到天將亮時才睡下,實在不想理他。

    「起來!有沒有聽到?」瞿邪嚴厲地喝道,他已經坐直了身子,而這女人還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我好困……」華幻鳳轉個身嘟囔著,濃濃的睡意讓她忘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起來,我有話問你。」瞿邪沒什麼耐心地用力搖晃她,要不是她握有昨夜的真相,他老早用腳將她踢醒了,哪用得著在這大呼小叫的。

    華幻鳳被搖晃得有點頭昏目眩。

    「不要再搖了,我起來了。」她瞇著眼,不得不開口求饒。

    「你昨晚沒死?」瞿邪劈頭就問,根本不理會華幻鳳到底清醒了沒。

    「死?誰死了?」華幻鳳睡眼惺忪地坐起來反問,剛醒來她有些迷迷糊糊的,還沒憶起眼前的男子正是讓她害怕了一整晚的兇手。

    「你!」

    「我沒死啊!」華幻鳳奇怪地皺著眉,突如其來的「啊!」了一聲,她驚叫地背部緊貼著牆壁,她怎麼忘了他昨夜有多恐怖。

    「你見過我昨夜的模樣了。」瞿邪瞇著眼,直勾勾地瞅著她。

    「是……」華幻鳳小聲的回答,深恐他一時不快地又想折磨她,她從沒這麼害怕過。

    「昨夜有發生什麼事嗎?」瞿邪懷疑地睨著她。

    華幻鳳馬上搖頭,不過仍滿臉戒慎地瞅著他,他的一個小舉動,都會讓她的心害怕地揪一下。

    「不可能完全沒發生事情!」瞿邪不相信。

    「沒……有吧!」華幻鳳哭喪著臉,她不知如何回答,她只知道他變身後變得更凶狠。

    「你一定遺漏了一些事情。」瞿邪要她仔細地想想,這對他十分重要,因為他昨夜竟然沒傷人,且安穩地睡了一夜,這是自他發病後,第一次闔上眼好好地睡一覺,說不定她能解除他的痛苦。

    華幻鳳全身發顫地回想起昨夜,「昨晚……你十分粗暴,毀了好多東西……甚至想殺了我——」

    「然後呢?」瞿邪繃著臉追問。

    「我好怕,只好唱歌安慰自己……」

    「然後呢?」

    「你……便抱著我睡著了。」華幻鳳越說越小聲,臉頰浮現兩朵紅雲,她感覺很不好意思,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他們還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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