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凌熙
「我也想忘呀,可就是忘不了,你的容貌、你的聲音都深深刻在我腦裡、心裡,不管我怎麼抹都抹不掉,反而一天比一大還清晰,你說該怎麼辦才好?人家覺得好累好累……」他不自覺的對她撒嬌,很習慣就用了女孩才有的口氣。
已經當了十五年的姑娘家,一時要他改回正常的男孩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已經很努力在改了。
「烙,我不值得你這樣掛心,以後你一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而已。」她狠心推開赴靈烙,背過身去不讓他看到她泫然欲泣的臉。
什麼意思?她還是拒絕他到底嗎?
「你不只是個過客,你會永遠和我一起去當別人生命中的過客,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她還是擔心他們在一起不會長久,他的保證難道她都無動於衷嗎?既然他已經認定她了,就不會再有二心。
「我……」她很想答應他,可是她不敢。「你別自作多情了,我根本不如你想像中的喜歡你,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像出來的。」
她狠心一口氣說出心裡準備了很久,但遲遲說不出口的話,卻意外的發現內心好似刀割般難受。
「什麼?」他是不是聽錯了?所有人都否定他們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想理他們,可現在卻連她也……不!他一定是聽錯了,憐心不會這樣對他的。
心好疼,看來不明白的是她,她忽略了他對她的影響,雖然短痛比不上長痛,可她恐怕是連這短暫的痛苦也承受不了;拒絕她很難,要否定自己的情感更是讓她心痛難當。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我當初只是無聊才跟你作作戲,順便利用你來解除我和齊公於的婚約;現在事情解決了,戲也早該落幕,你別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了,我……我看到你就覺得噁心想吐。」話一說完,她臉上也已佈滿了淚水。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平靜,可心裡卻被她無情的話語給刺得千瘡百孔,淚水也不知何時儒濕了眼眶,他只覺得喉嚨刺痛得難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曲憐冰猛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緊握的雙拳似乎是要用力堅持自己的決心般,心裡不斷的提醒自己要痛就一次痛個夠,只有這一次而已,她只要痛這一回就沒事了。
「我說我很討厭你,你讓我覺得噁心死了,真不曉得我當初怎麼有辦法忍耐跟你一起作戲,我明明很討厭你這種奇怪的人的!」好難過,她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傷她?
赴靈烙默然不語的看著她的背影掉淚,她的話似潮水,而他的心則是用沙雕成的沙堡,抵擋不住她一波接著一波無情的沖激,他的心正碎裂成一片片,剝落至無底深淵,他無法相信自己滿心愛憐的憐心會這麼對他,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惡夢……
「姐姐一定會幫我找到一個令我滿意的夫婿,我可不想為了你這種人賠上自己的一生,你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比較實際;反正你愛上誰都行,就是別來招惹我,我跟你玩不下去了。」
烙,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我只能這麼做,讓你恨我是我最不想要的結果,可我只想得到這方法……
他開不了口,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更沒有勇氣問她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在做惡夢,他一定是在做惡夢……可這惡夢怎麼如此真實,真實到他幾乎心痛得快死了。
「你女扮男裝的樣子真是怪異到了極點,勸你還是別再做這種打扮才好,不然就算有人想要你,也會被你的不良嗜好給嚇跑……」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深吸了幾口氣後,她再也支撐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她應該不會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吧!在她狠心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後,她不想前功盡棄,心痛只要一次就夠了,她不願,也無法再來一次。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會害我身子越來越差的。」曲憐冰悄悄抹於臉上的淚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冷漠厭惡。
等了一會兒,身後依然寂靜無聲,她忍不住回頭……
偌大的園子裡,已不見赴靈烙的身影,不知何時她已離去,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怕他會故意躲著看她的反應,所以只是低著頭平復心裡的苦痛,待稍微好轉後,才起身拍了拍衣裳。
「哼!走了倒好。」
似乎感覺到一道視線,她傲然的往自個兒的獨樓走去,堅強得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
一道黑影輕巧的躍下樹,不語的望著那消失的背景,佈滿淚水的臉上滿是受傷的神色,可一眨眼,受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見的冷漠。
他說過,既然是她的心願,他就會努力辦到,任何事都一樣。
第八章
「咳……」一陣輕微虛弱的咳嗽聲在安靜的室內響起,顯得格外刺耳響亮。
「小姐,你還好吧?」正跟別的丫鬟聊天的翠兒一聽到聲音馬上跑了進來,將曲憐冰扶起後,隨即端來一碗苦藥汁給她喝。
「你們在談什麼?」剛喝完藥汁實在苦得有些難受,曲憐冰只好問些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只是些下人間的閒話罷了,小姐,你要不要再睡一下?」
曲憐冰看出小翠不想多說、欲引開話題的心思,以她的性子應該不會再追問的,可是她剛剛好像聽到了。
「你們是在說烙的事嗎?」自從五天前對她說了些狠心無情的話後,她便沒再見過她,她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她問過姐姐,她說沒讓她離開這兒,但姐姐卻不願對她多說什麼,只要她忘了她。
「呃,這個……」糟!大小姐說過不能在小姐面前提到赴姑娘的。「小姐聽錯了吧,奴婢們沒有提到赴姑娘,她的事我們都不清楚。」她急急撇清的舉動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怎麼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該忘了她,她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也許是她知道忘不了吧,已經刻在心上的記憶不是說忘就能忘掉;對她來說,現在能不能忘掉已不再那麼重要,她反而較在意她過得如何?她的話傷得她多深多痛?
「嗯,沒什麼啦,赴姑娘好得很,大小姐要你別再想她的,所以不管她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理會。」翠兒急急的東摸西整的,似乎很忙的樣子。
「翠兒,你老實說,烙怎麼了?」
她不是今兒個才認識她,翠兒這反應代表什麼她豈會看不出來,尤其這關係到赴靈烙的事,她自然就更為敏感。
「小姐,你就別為難奴婢了。」翠兒一副相當為難的模樣。她真的很怕被大小姐剝層皮下來。
「你……唉,算了。」既然姐姐要她斷了想烙的念頭,她就該聽姐姐的話才是,多問也只是徒增傷感。
「小姐,你不會怪奴婢吧?」翠兒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她不想惹得她傷心難過,可又不能違背大小姐的話。
「怪你有用嗎?」對翠兒的回答她心裡早有了底,她想知道烙怎麼了,可也不想拂逆姐姐的好意;她明白該怎麼做才對,可心裡那份渴望卻又難以平抑。
「小姐。」翠兒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她才好,只能呆站在一旁。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曲憐冰起身離開床,翠兒立刻上前扶著她到窗邊的躺椅上坐著。
「可是……」讓小姐一個人靜一靜的話,她一定會想到赴姑娘的。
「翠兒,你該不會想這樣一直看著我吧?你會讓我以為自己受到監視。」她只是想引起翠兒的罪惡感以便圖個清靜,可她這話…分明是烙常用的手段。
一聽到這話,翠兒立刻緊張的猛搖頭。「小姐,你千萬別這麼想,翠兒出去便是,若有事你就喊我一聲。」
曲憐冰點個頭算是回答,翠兒還不太放心的在她身上多披了件衣裳,並將整壺茶拿到她身邊以便她飲用,而後才步出臥房。
就算翠兒在這裡,她滿腦子裡裝的也會是烙的身影,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一天兩天、三天……五天了。」
她已經有五天沒見到烙,頭一日她在被窩裡哭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她得了風寒,整日病懨懨的,完全不知道四周發生了什麼事,第三日也是。
昨兒個她好像看到烙來陪她,可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知道沒有人會讓她們見面,她只能想著她而已,所幸在夢中她們是在一塊的。
如果……她告訴她那日的話是假的,她心裡根本不是那樣想,她可會信?可會原諒她?
不行,她不能有這種想法,說出去的話如水,覆水難收這道理她是懂的。
可……付出的感情何嘗不是如此,想收、想忘,豈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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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恐怖!
她這樣算不算被教壞?她居然趁著翠兒不在時偷偷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