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凌飛揚
「這──那好吧!」金流星只好微微一笑,起身:「我現在就帶你回去見我們幫主。」
※※※
「你是令狐飛?」
少年猛然一震!對方已經在他身後,而他卻一無所覺。
「你是誰?」
「戰天龍。」
「新科武狀元戰天龍?」
「沒錯。」戰天龍在他的身旁坐下:「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是滿廷走狗,而我是堂堂漢人。」令狐飛不屑得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戰天龍並不生氣,在他還未參加科舉之前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他高中,那麼一定不為人所容!如果他落第,便再無顏面見江東父老,他很清楚自己的選擇。
「你是漢人,我也是漢人,可是現在主政的是滿人,所有的官都是滿人,他們不知道漢人的苦,要想讓百姓過好日子,只有讓漢人當官。」
「一派胡言!」
「漢人有好人壞人,滿人也有好人壞人,金無極是個好皇帝,他願意重用漢人,你說我是滿人走狗,那你呢?你是按山為王的草寇,連漢人都不放過,豈不是更天理不容?」
「我不是草寇!」令狐飛猛然跳起來:「我也從未打家劫舍!」
「那我殺過漢人?害過漢人嗎?」
「將來會!你吃朝廷的俸祿就得聽君命,將來你必將和一般的滿廷走狗一樣殘殺漢人!」
「那你是不是也會落草為寇、打家劫舍?」
「你──」
戰天龍微微一笑搖搖頭,令狐飛終究是人年輕,他外表看起來冷冽,但心裡仍是個經不起刺激的少年。
「你不奇怪我怎麼會知道你的來歷?」戰天龍問。
「哼!」
他那種極度鄙夷的態度很難教人不發火,戰天龍也不是好脾氣的傢伙,他終於起身冷冷地說:「我知道你從什麼地方來、要做什麼,你和你義父冷三虎打什麼主意我都知道。」令狐飛的神色愈發陰沉。戰天龍冷冷地笑了笑:「可是我會盯著你們的,恭王府讓你們碰不得!記住我說的話!」
「戰天龍──」
他飛身躍下,一個翻轉已經消失了身影,令狐飛陰沉地瞪著他消失的地方
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暗殺恭王的計畫只有他和義父知道,戰天龍怎麼會曉得這件事?
※※※
自從金流星走了之後,恭王福晉比以前更加沉默。她已經許多年不曾離開西廂,不管恭王府裡發生什麼事,她都一概不問不理,只留在西廂禮佛、彈琴。
她一直不能忘記金流星的面孔,那張骨瓷一般細緻的容貌像極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午夜夢迴時,她會覺得金流星真的就是她當年偷偷送出去的孩子,所不同的是:金流星是個少年,而她的孩子卻是個女兒。
「格格?格格?」瘋婆婆的聲音又傳了進來,這兩天她老是焦急地四處尋找金流星,她是真的堅決認定金流星就是當年她親手接生的女娃兒:「格格?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找不到?啊?為什麼找不到?」
門外小清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她深怕老嬤嬤這種行徑會讓已經不快樂的福晉更加悲傷:「嬤嬤,已經跟你說過金公子走了,你就別再找了!這幾天你吵得福晉老睡不好!」
「不是金公子!說了不是金公子!你怎麼可以對格格那麼沒規矩?要叫『格格』!」
「他不是格格、他是金公子,格格是女孩兒,金公子是男孩兒!」
「誰說的?我摸過她,我當然知道那是女孩兒還是男孩兒!她的手掌心還有我替她烙上去殊印,我看過的!我知道!」
殊印?恭王福晉猛然跳起來衝出房裡,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什麼殊印?什麼殊印?」
「是殊印啊!我烙上去的!」瘋嬤嬤得意她笑了笑:「我怕將來認不出來,所以就自作主張了,福晉?」她突然恐慌地得「咚」地一聲跪下來。「福晉饒命!奴才不是有意傷害格格!奴才只是怕找不到!奴才──」
「起來!你快起來!」她焦急地拉起她:「你別剛說你替孩子在手掌心烙下殊即是真是假?啊?」
「是真的!」瘋嬤嬤認真地點頭:「奴才的確替格格烙下殊印,那天奴才還怕認錯所以特地看過格格的手,上面是有殊印,奴才就是死也不敢騙福晉!」
她喘息著注視著老婦人的眼睛,那裡面沒有瘋狂,只有不變的忠心。
她沒說謊──那天的金流星真的是她的孩子。
孩子就在她的眼前,而她居然眼睜睜地讓她離去。
她在這個世界上已一無所做,而自己卻任她一個人出去流浪。
「福晉!」
「快。」她幾乎說不出話來,眼裡泊泊地落下淚來:「快扶我到前廳去!快扶我去見王爺!」
「奴才遵命!」
※※※
「你想帶流星走?」八指神駝洪一峰微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因為他長得像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他有種感覺,眼前這個微駝的老人可不信他這套,他可以騙過天真無邪的金流星,可是卻沒辦法騙過他,然而事到臨頭也只能硬著頭皮橕下去了。
「是的,我希望能得到幫主的應允。」
「你想我會答應嗎?」
金流星傻氣地開口:「其實我還是在這裡啊!我會常常回來看你的。」
「你是說你想跟他去?」
話一說出口,金流星發現自己竟然是真的想和這個纔見面半天的人一起離開,並不是因為可以過更好的生活,而是因為和那個人在一起讓他感到自在!也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纔會忘記自己前途茫茫。
「是這樣嗎?流星你想跟他一起去是不是?」
金流星認真地想了幾秒鐘纔點點頭:「是的。」
「嗯──」
「幫主!」有個弟子從外面匆匆忙忙地進來,他附在洪一峰的耳邊譏譏咕咕地說了些話,說話的時候眼睛還不斷地瞟著關書保。
洪一峰的臉色不變,但是眼裡卻閃出精光。「我知道了。」
「屬下告退。」
關書傑緊張地看著洪一峰,從書上知道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他們的耳目遍佈天下,幾乎有乞丐的地方都是丐幫的地盤!洪一峰絕不可能知道他究竟從何而來,但是他會不會知道他和大滿皇朝之間的淵源?
情勢頓時緊張起來,洪一峰沉吟不語!而關書傑手心不停地冒出冷汗。金流星不明就裡地看著他們兩個,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氣氛變得這麼奇怪?
「你和戰天龍在一起!?」
關書傑暗叫一聲不好!戰天龍是新科武狀元,幾乎全京城的人都認得他,他整天帶著戰天龍到處走,等於是在自己身上掛了塊招牌一樣。
他勉強一笑:「是的,我和戰兄是好朋友。」
「武狀元﹔也是大滿皇朝將來的命官,這一點你知道吧?」
「知道──可是那和流星並沒有關係!」
「嗯──」洪一蜂還是微瞪著眼沉吟,他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著真讓關書傑捏一把冷汗。
洪一蜂仔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知道多少?這世界上知道金流星身世的人不超過五個,他會不會是其中之一?不太可能,可是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年輕人想帶金流星走的理由絕不像他所說的那麼簡單?
他的確正在傷腦筋不知道應該如何完成老友所托,是否要把金流星交給這麼個來歷不明的人?
老友臨終之前的影像還留在他的腦海中,他所說的話他到現在還是不能明白,無懮和尚說金流星的命運掌握在一個穿越一切的人身上。什麼是『穿越一切』?有什麼人能穿越一切?
無懮托他保護金流星,但是不要干涉他的命運,他說過若是金流星逃不過大劫,那麼天下蒼生將會有一場重大劫難。
不要干涉金流星的命運──
洪一峰眼中光芒一閃,他筆直地看著關書傑,這個年輕人會不會就是無懮所說的那個人?
「師父?」金流星怯怯地:「您是不是不願意弟子離開這裡?」
「洪幫主──」關書傑懇切地:「我會好好對待流星的,也暫時不會帶他離開京城,如果您不放心可以隨時來看流星。」
「這──好吧!」洪一峰突然點點頭,若老友說的沒錯,他只要暗中保護金流星就可以了,干涉他的命運說不定反而壞了大事!他微微一笑:「你們去吧!不過不要忘記我會看著你們,要是一有不對,我會立刻帶流星回來的明白嗎?」
關書傑興奮地點頭:「晚輩知道!」
金流星奇怪地看著他們,他們好像暗中在做什麼交流似的?他搖搖頭,真搞不懂他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關書傑握住金流星的手:「我們可以走了!」他興奮得連眼睛都發出光芒。「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必分開了!」
他說的話也很奇怪。金流星怪異地看著他,可是還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那很好。」回答得也很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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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東躲西藏的日子很不好過,他們躲在京城裡面更不好過,老是擔心會被人認出來、又怕遇到昔日共事的兄弟,簡直是慘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