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女人?……不對,我怎麼會喜歡女人呢?」倪夜汐搖搖頭不相信這個猜測。
「如果他不告訴你,存心瞞你,你當然不知道羅。」李德宇繼續掀牌。
「你的意思是,莫大哥是……女人?」倪夜汐頓聲問道。她終於意義到這不是開玩笑的:「不會的……不會的……」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
倪夙潮再無疑問。他的眉舒展了開來,感激地對李德宇投以道謝的眼光。
「別這樣看著我,我什麼也沒說。」李德宇搖搖手,一副無辜模樣:「如果不是她先違反了約定,不告而別,我也不會洩漏她的秘密。」
其實是他實在不忍再看這兩個人就這樣陰錯陽差的錯過一輩子,抱憾終身,才對倪夙潮用力地重點提示,好讓他來得及去將她追回。
「不告而別?!」正處於精神亢奮狀態的倪夙潮突然清醒了過來。
「是啊,她還來不及知道你取消婚約,在袁姑娘離開山莊前,早一步先走了。約莫是三個時辰前的事,往南,可能打算回江南去吧。」李德宇拐彎抹角,到現在才說出這個重要消息。
「你怎麼不早說?」倪夙潮對他從原來的感激之意,突然變成了埋怨。
「哪能這麼白白便宜你?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認識小莫啊?不讓你稍微活動活動筋骨,吃點苦頭,難消我心頭之恨!」李德宇故意咬牙切齒地道。他盤算現在即刻啟程騎馬追趕,今日之內應該追得到。」
倪夙潮眼望他虛張聲勢的嘴臉,心下隨即瞭解,帶著瞭然的神色道:「承讓。」喜悅之意再難掩飾。」
「去!她要是喜歡我,我才不讓。」李德宇見不得情敵意氣風發的樣子,大聲喝道:「你要再不走,今天之內是追不到她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倪夙潮連謝也不說就拔腿飛奔,追尋今生的摯愛去了。
「真是偉大啊,把意中人當成是禮物打包送給朋友,大英雄、大俠容也不過如此了,我該稱讚你呢?還是同情?」倪夜汐剛才受莫寄情其實身份的刺激,突然停止了思考;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立即明白了事情經過。
「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倪夜汐冷嘲熱諷,果真傷了他的心。
「那是需要我的稱讚羅?」倪夜沙繼續在他的傷口灑鹽:「好歹我只是愛上女人,頂多摸摸鼻子自認倒楣瞎了眼,誰像你竟然眼睜睜看心上人投入別人的懷抱,我稱讚你的忍耐功夫。」
「住口!」李德宇爆吼:「不要太過火!」他一直壓制住得不到小莫的悲哀絕望,終於還是因倪夜汐的話失控了。
「誰過火?你明明就知道她是女人,遠眼睜睜的看我當了那麼久的傻瓜!你一定在背後偷笑我對不對?」倪夜汐提高了聲音,情緒也隨著李德宇的怒氣沸騰起來。
「怎麼會?我哪有資格笑你,因為我自己也一樣。」李德宇神色頓然一黯,同病相憐的心情讓他的怒氣火速平息,取代的是疼借與不忍。
「小莫,小莫,大哥喜歡,你也喜歡,笑話的是連我都喜歡!想恨都恨不了……」淚水從倪夜汐粉嫩的臉頰滑下,淚眼隔著低垂的睫毛分外晶亮閃爍,觸動李德宇心弦不曾開發的角落。
他憐惜地輕擁她入懷,任她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連同他失意的那部分,一併發洩了出來。淚哭濕他的衣衫,疼進他的心坎。
他輕撫她冰涼順滑的髮絲,很想說些汗麼,嘴卻像千斤重,開不了口。
她的哭聲漸停,仍依戀在他溫暖寬大的胸膛,捨不得離去,也沒有勇氣抬頭望他一眼。
她的心裡想的是:他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他察覺她的沉默,忍不住開口。
「跟你想的一樣。」她答。
「你想你自已做什麼?」他微笑問。
「什麼?」倪夜沙不解。
「我想的是你,你想的跟我一樣,不是想你自已?」李德宇緩道。
「你……」她略感詫異,粉臉一紅:「你想的不是小莫?」
「呵呵……送出去的禮物有什麼好想的?」李德宇輕撩她散在額前的髮絲,凝視著她:「不如向收禮人討個妹妹來當禮物。」眼前的可人兒嬌怯甜美,他輕撫她的面頰,難以自己地想再度品賞她的唇。
倪夜汐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吻上她的唇,品嚐那一直縈繞於他心中久久不去的甜甜玫瑰味。
久違的吻。倪夜汐難忘被當成替身的恥辱,更難忘他留在她臉上的鼻息反唇上的氣味,久遠了這令她心漾神弛的他的一切。
他的吻綿密不絕。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開口的空檔,她趕緊這:「你才是禮物,是莫寄情欠我的禮物!」不知不覺中,她的心裡某處角落已瓜分給他,然後莫寄情一撤退,她的心便滿滿是他了。
他咧嘴一笑。誰是誰的禮物都一樣,他不介意,只要她肯當番仔的皇子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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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倪夙潮縱馬飛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追上她!
他略帶慌張的神色,匆匆地穿過市集。市集上的路人雖頗為詫異,詫異於他們敬若神明的倪家主人也有失常的一刻,仍是自動讓道給他。
他一路打聽。關中人對他知無不言,也幸虧小莫形貌出眾,引人注目,這一路上他緊緊掌握住她的行縱,才沒斷了線索。
「嗯,腰間掛了個破葫蘆?往南去了。」路人甲道。
「喔?有個穿的比叫化好不到哪去的年輕人,很像您要找的人。」路人乙道。
「他是不是偷了倪家的東西啊?」路人丙插嘴。
「沒見過這麼帥的小伙子,竟然是個賊子!」路人丁打抱不平地下結論。
他們看倪夙潮的樣子,還以為小莫偷了什麼重要東西。倪夙潮也沒空向他們解釋,便急急縱馬而去。其實他們也沒說錯,她是偷了他很重要的東西──他的心。
黃昏時刻,他焦急地來到城門邊,及時在城門關上時順利出城。此刻他確定她已經在不久前離開關中,而往南的官道上,唯一的落腳處,只有兩個時辰腳程的雲集客棧,很有可能她會在那落腳。
倪夙潮馬不停蹄的追趕。他發覺小莫的腳程還真不是普通的快,究竟是因為身體健壯的關係,還是急急想逃開他?他的心中一涼,不願繼續猜測。
天色已經大暗,黑漆漆的樹影自兩旁呼嘯而過,呼應他風馳電掣的速度。也不知趕了多久的路,終於看到了雲集客棧。
他欣喜地下馬,此刻已是亥時尾。客棧掌櫃告知了他想要的答案:她在樓上客房。
一聽到這個消息,他不顧趕路的疲憊,一步都沒稍做停留,宜奔她的房門。
紙窗上映著幢幢跳動的人影,依稀可看出人影正托腮凝思。倪夙潮暗罵自己有眼無珠,竟然從不懷疑這樣柔美的面部輪廓怎會屬於一個男人所有。他深深吸了口氣,調整一下興奮而又複雜的心緒,隨即提手敲門。
叩叩叩──「誰?」傳來的是疲累不耐卻熟悉的聲音:「小二嗎?我要睡了,有什麼事明表再說。」
他沒有開口,怕也許一開口她就不肯開門了。
「到底是誰?哪個混蛋想擾人清夢?」傳來的聲音簡直可以殺人了。
好火爆的語氣,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倪夙潮心想。她很少發脾氣,在他印象裡只有一次,就是有回他不小心碰到她放在床上的包袱,他並沒意思要打開來看,就被她莫名其妙地病罵一頓。雖然事後她曾鄭重向他道歉,但還是沒解釋她光火的原因,如今想來是怕包袱裡的束西會洩漏她的女子身份吧!
叩叩叩──他不怕死地又敲了一次門。
這次沒有回音,門直接應聲而開。小莫心煩之餘,不耐來人猛敲門,開門準備大罵一番。黯然離開觀海山莊後,身心俱疲卻又難以人睡,偏又碰上不識時務的傢伙打擾她沉思,怎麼不令她發火?
門開的那瞬間,四目交接,電流擦擭。小莫僵在那兒忘了思考,忘了罵人,倪夙潮心如擊鼓,目光如炬,時間就這樣停留在兩人視線交鏈的端點。
「怎麼?這麼不高興看到我?」倪夙潮首先打破僵局,跨人房內順手關上門。他戲謔地笑笑,神情又回到了以前知無不言的那段日子,心境卻像回到三年多前初見面的那晚。只不過,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了;他再也不必害怕洩漏情感,不必強迫自己控制視線與聲音,可以光明正大的直視他思慕許久的容顏,視線灼烈而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