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凌塵
我嚇了老大一跳,尷尬地偷瞄了那個門一眼,林琪珊隨即曖昧地撞了我一下,說聲「拜拜」後,帶著滿臉的風情走人。
場面一下了靜默了,牆上的時鐘指著十一點。我動也不敢動地杵著。只敢轉眼球偷看盧永霖,誰曉得被他的視線捉著,弄得我窘態畢露,臉頰發熱真是的!都怪林琪珊臨去的話惹的禍!
我們像是剛打完一場仗般,鬆懈下來便感到陣陣疲憊,但是我們需要些時間沖節一下滿腔想說的話,就這麼,我和他對望著,誰也沒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見盧永霖仍怔坐在沙發上,我挨近他身旁也跟著坐下。
「難見到你,真的很高興。」盧永霖突然抬起頭,「不過,我快要完了,怎麼辦?」
「完了是什麼意思?」看他的狀況不太好,我實在不以為這是個好玩笑。
「很可能一文不名。」盧永霖笑得很虛弱。
我哼道:「會比我這個三流小說家慘嗎?」要跟我比一文不名,他會輸的很難看!
「那不一樣,你是從谷底爬起的,走穩的話,只有一路往上的份,我呢,靠著家的庇蔭,又站在巔峰,整天想的是不要跌下來,因為一跌下來,會摔得比任何人都重……」他笑得相當苦,像是流洩掉了所有力氣:「我從來只會站在別人面前,做舒適佬,這是個人的命運,天底下原本就沒有公平的事,所以,我只要坐穩這個位子,永遠能站在最高的地方。」
「你看起來坐得也穩,貴公司的股票好像也一路長紅,天天漲停板,怎麼會完了?」我問道。
他點點頭:「是啊!坐穩這個位子所花的功夫,不會比往上爬的人要少;可是,如果坐穩這個位置還需要別人幫忙,幫忙的人現在又突然決定不幫了,就像是……突然把我的椅子砍去一隻腳,我除了摔得鼻青臉腫,就只能求幫忙的人別砍我的椅子,你說,夠不夠慘?」
「幫忙的人?你爸爸嗎?」
盧永霖搖搖頭:「岳家。」
我明白了,原來娶岳馨蓮是不砍椅子腳的條件。我歪了歪頭:「另外做一把啊!很困難嗎?」
盧永霖頓了頓才道:「有風險。就算成功,要花的時間,是我過去的總和。」
「那就別外造一把嘍!反正你還沒老到不能動,就算失敗,嘗嘗一文不名的滋味,很不錯哩!」我笑著偎近他。
盧永霖搭上我的肩:「要是失敗,你不怕跟我結婚,過苦日子?」
我抬頭正視他,兀自嘴硬:「搞清楚,我可沒說要嫁給你喔!」
盧永霖突然把頭一轉:「好漂亮的鑽戒,我老弟真有眼光,很適合你。」他邊說邊抓起我的左手,摸著我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古埃及人認為愛情有血脈是由心臟直到左手,所以金剛石必須戴在新娘左手無名指上,你還想賴?」
「你以往為多少女人戴過鑽戒?不是聽說和你效的女人只要臉皮夠厚,就可以得到一顆鑽戒?」我哼道。
他把我的戒指摘下,又再幫我戴上:「我從沒陪女人去買過,更沒親手為誰戴過,只有你。」
我摸摸戒指,在心裡暗暗高興。
「還是,我沒錢你就不要我了?」盧永霖低聲盤問道。
我低頭玩弄著他的領帶:「就算結婚,反正我是打算和未來老公分開財產的,我既不會佔他多少便宜,我老公也不會被我這個窮老婆拖累多少……就算我老公一文不名,反正也不會比我差到哪裡去了。」
「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論調。」盧永霖納悶道。
「現在不就聽過了?」
「有必要分那麼清楚嗎?」他看著我。
「人格的獨立,始於經濟的獨立,你認同這句話嗎?」我永遠也忘不了,獨自從他天母的住處搭車回家的那一夜。
他想了會,突然笑了:「那要是我成功了,發了大財,你不就沒油水可撈?」他試著誘惑我。
「你就是油水啊!」我摸摸他的臉頰:「又帥又體貼的油水,還有一堆女人跟我搶,用錢都不一定買得到哩!」
盧永霖被我的話給逗得吃吃笑,突然飛快地親了我的左頰:「那如果我要寵老婆,不就沒什麼花招可玩?」
「那是另外一回事。你高興怎麼寵都可以,要花大把鈔票,花大把的時間,都隨便你,不花錢也可以,我可是來者不拒喔!?」我回吻了他的左頰,又道:「不過呢,如果要送的話麻煩你避開稅。」國稅局的人聽到了可別抓我!
說實在的,我是滿現實的,有好處可拿,當然不會推托,我要的是那份精神上的獨立象徵,其他的……有得商量啦!
「哈哈哈……怎麼說都有你的道理。」
盧永霖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麼喪了,眼睛直直勾著我,摸著我今天吹整得服貼的頭髮,梭巡著我的臉:「你今天很漂亮喔!」他突然冒出這句話。
「平常就不漂亮了?」我斜望著他。稱讚女人,最好不要只有一半。
「平常……也很漂亮,只是看不出來,不會特別注意你的臉。」
「那你平常都看哪裡?」我佯裝怒著。
「聽你說話啊!我喜歡你胡言亂語的時候,兩眼發光的樣子……」說著說著,他的臉靠近了我,我順勢閉上眼睛,迎向他溫暖的唇,很自然地也很習慣地擁吻。
這一刻瞬間成了永恆,世界變得無限寬廣,但只存在著我和他。在我們的默契下,他輕輕地抱起我,打開了左邊的那扇門。我沒有太多的驚愕,攀著他的頸子,和他一同倒向內室的那張只有一個枕頭的雙人床……
緊緊抱著他,呼吸著空氣充滿他的氣息,感受他熨貼著我身軀的火熱體溫,我跟著醺然欲醉,我在心裡笑了,僅存的神智振奮著,只想著一個充滿佔有慾的事實——
很顯然,在我倒下之前,這張床僅只有個主人。
第十章
我瞪著鏡子,很仔細地打量鏡中那張臉。
一頭原本服貼的短髮,床上滾了一回又開始不羈地向上發飆。昨晚殘狀未卸就睡了,想當然爾是一張可怕的大花臉,說是瘋婆子也實在侮辱了瘋子……
一起床,趁著盧永霖還在熟睡,我從衣櫥偷了件他的襯衫,摸進浴室沐浴。洗完澡後照鏡子,差點沒把自己嚇昏,趕緊把嘴裡的泡泡吐掉,火速漱口洗臉。管他只有一支牙刷一條毛巾,這個模樣要是讓盧永霖看到了,不嚇壞才怪!
很奇怪,平常我可是日上三竿才起床,今天起床時竟然不過六點半,我以為應該睡得更久哩!
再次看看鏡中人。嗯!整齊多了,雖然穿著過於寬大的襯衫有點不倫不類,總算不至於嚇壞人。打開門,便見盧永霖端坐在床上,目光迥迥地看著我,再三打量我身上的襯衫,還有……我的腿。那雙看不出惺忪的困意的眼睛,瞧得我渾身不自在。他起的也挺早的。
「早啊!」我朝他打個招呼。
「早。」他笑。
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那雙眼睛,在清晨時顯得格外漆黑閃亮。
「你洗完澡了?」跟著他跳下床,隨便套件外衣,經過我身旁時,他攬住我,聲音有些沙:「我也來洗個澡,等我喔!」
「嗯!」我心陡地跳了一下,點點頭。原本我就沒打算立刻離開,等著和他一起吃早餐,是個不錯的主意。
拾起散亂一地的衣服,無可避免地憶起昨晚的事,我在癡傻呆笑間穿妥衣服,再把棉被給疊好。
「雅雁!」盧永霖洗的還滿快的,沒一會兒便愉悅的從浴室裡走出來,身上只圍了條浴巾,一見著我,他突然定住了不動。
「嗯!」他的模樣有點奇怪?不過……很養眼。
「不是叫你等我嗎?」他看起來有點洩氣。
「我是在這裡等你啊!」
「我的意思是……我……」他扒扒頭髮,有點無奈看看床:「你不但穿好了衣服,連棉被都疊好了,我以為我們……唉!算了!」
懂了,我的面頰也開始發熱了,只好低頭看看身上整齊的衣服,尷尬地咳一聲,躲避他的視線。
「沒關係,你先出去等我吧!我換好衣服一起吃早點。」暖呼呼又散著熱氣的臂膀攬住我,他吻了我的額頭:「以後有的是機會,嗯?」
「嗯……」我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踏出房間,來到他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散去了激情氣氛的空間,使得我腦子終於清醒了些,和他走到這一步無非是一點機緣,一點風花雪月的氣氛,再少個半點理智,多半點激情……
如果懷孕了,正中盧永霖下懷吧?不行!等會兒快聽事後避孕藥怎樣吃!厚著臉皮也得去!否則若是不幸,就得吃RU486墮胎藥了。
天時地利人和,很自然的走到這一地步,但是,該考慮的事情還多著呢!
很愛他,怎麼辦?
很想和他相廝守,怎麼辦?
但是……真的要結婚嗎?可不可以緩一緩再說?我還沒有面對他家人心理準備,也沒有義無反顧地與他共效于飛的勇氣,更怕感情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