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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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不通情理!
自從新娘子翹頭之後,「受害者」鳳陽的日子可難受了。倒不是為了大姊及
其他人的責問,而是,整個祖園上下,居然視若平常般,別說是責備,甚至是連
過問也沒有;所有的反應都不在他預想之中。
當然,他並不知道,意瑤早將整個事件的始未全盤托出,結果大家一致通過,
以靜制動,用不變來應萬變。
因為,大家都太瞭解鳳陽的脾氣,決議聯兵起義,治一治他固執的老毛病。
果然,他開始沉不住氣了。
「姊,我……對不起鳳家,請你原諒,我必須放棄她肚子裡的孩子——」
「唔!」鳳瑜輕喟。「這也不能全怪你,婚姻是不能勉強的,姊也想通了,
鳳家能否有後,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可是,孩子——」
「孩子跟著媽媽,是比較妥當些。」鳳瑜暗忖。耍我?哪來的孩子?
「啊?」鳳陽大失所望。他以為拿孩子提醒老姊,她一定會訓誡一番,強迫
他去接回品蝶,結果,老姊反常的「通情達理」叫他飲恨。
但他不死心,他將目標轉到致悠身上去。
「致悠,令妹的事,我恐怕簸能為力了。」
「那無妨!其實是我不對,我不該利用你去打聽消息,算了!致韻吉人自有
天相,我相信她會逢凶化吉的。」
連宋致悠也吃錯藥啦?
鳳陽簡直恨死了他們的諒解與道歉,為什麼,就沒有人肯來逼迫或利用他一
下呢?
他……思念她的心,苦似黃蓮啊!但他男性的自尊……
自從伊人離去後,掛鐘上的分分秒秒便成為他心上的最大鞭笞。
直到第三天,「意外」地聽到致悠跟意瑤的談話——
「瑤,說起來,我也滿同情小舅的。竟然被一個女人設計這麼久,而渾然不
知。」
「有什麼好同情的?那是別人求之不得的。」
「哦?」致悠表示懷疑。
「說小舅呆,怎麼你也一樣笨?你想想就知道嘛!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用心
良苦,而且不惜以身相許,不是愛那個男人愛得發瘋了,會是什麼?該同情的是
何品蝶,為愛辛苦為情忙,到最後,弄得賠了夫人又折兵。我還真為她不值……
不過,幸好,她可以不必再辛苦了。」
「怎麼說呢?」
「因為,我聽說,她馬上又要結婚了。而且,對方的條件樣樣都好。」
「……」
如同五雷轟頂般,鳳陽緊握著拳頭咯咯作響,他,追風逐電般的身影,衝出
祖園,直驅蝶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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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圃。
終日病懨懨的品蝶,始終提不起任何旅遊的興致。而整理行囊的手不帶勁兒
地在雜沓的衣物中撥弄著,一張千元鈔票,冷不防地自某件外套的口袋中翻落……
那是她與他結緣的罪魁禍首!
她拿在手中,想撕毀、想揉捏、想一把火燒了它!
可是她沒有,她仔細地將千元紙鈔攤平,細細地撫著鈔票上的標記,而那個
符號,卻翻躍她心。
終於,她明白,難以取捨的行囊,只因早已裝滿了他。
「小川,上去看看小姐收拾好了沒有,順便幫她把行李拿下來。我先到車上
等著。叫她快些,怕時間來不及。」
何慕天吩咐手下後,逕自步出。
綠堤為間的停車場早有輛積架待命,隨時可以駛出那早已開敞的大門。
突然——
一輛紅色敞篷車衝了進來,速度之快,使得輪胎嘎聲作響才順利煞了車。
何慕天和兩名隨行的手下當場愣在那兒,這個人在玩飆車嗎?就算是婚姻不
幸,也用不著生命不保吧!
鳳陽步下車,筆直走近何慕天。
「我要見她一面。」他簡短而肯定。
何慕天這才恢復意識,沉著聲音說道:「我的女兒,是你說想見就見的嗎?」
其實他真正生氣的是,他只是來見一面?
這種外表出色卻不解風情的男人,遲早會被婦聯會剁成八塊。
鳳陽並不睬他,只是丟下話。「你的女兒,是我的妻子。」說完,便往裡頭
大剌剌地走去。
「何董,這——」
「由著他去吧!」何慕天制止了手下欲加的阻撓。望著鳳陽高軀的背影,他
不禁面露微笑。
乍見來人,品蝶感到一陣暈眩,手中的行李也沉重落地。
一旁的小川見狀,欲上則扶住她,然而,另一飛快的手臂立刻從中攔截,她
輕軟的身軀直接落入他的臂彎中。
「你……來幹什麼?」她喘著氣,努力想掙開來。
「難道,我不該來嗎?」他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視她。
「你……放開我!」
品蝶發現,自己愈努力掙脫,就愈使不出力氣來。因為,他加重的腕力、壓
迫的胸膛,都叫她的掙扎益歪無助。
那熟悉的體味與氣息,令她心悸……
這種熟悉感覺令她感到痛恨,他,什麼都不是,至少她在他心中什麼都不是。
「你放開我,快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你叫吧!什麼人來都沒有用。」他的另一手托起她的臉頰。「你,本來就
屬於我的。而我,更需要你。」
她抖著唇,眼角再度潮濕;他的果敢和魄力令她訝異,但是——沒道理的,
憑什麼他可以把她弄得遍體鱗傷之後,再來恣意地向她需索。
不!她無法縱容自己,還有他。
她不理會他深情的凝望,她的手肘猛然曲起,再狠狠撞上他的腹部——
「唉呀——」他哀叫一聲,鬆了手。「你……」
「我、我怎麼樣?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我……憑我是你老公呀!」
「老公?我有沒有聽錯?你不是說自己只是一個任我擺的角色?像我這樣無
恥的女人,哪來的福氣有這等清高的老公?」她硬是不饒人。
「康妮……」他試著再走近她。
「這裡是台灣,我姓何。」她退了兩步。
「好——我不管這裡是哪裡,也不管你姓什麼叫什麼,我只知道,我……不
能失去你,我要定了你……」
品蝶的芳心再度不規則地跳躍著,這個人,竟然也開始,「花言巧語」,而
令人生氣的是,她就是愛聽得不得了,此時她心中的藩籬逐漸地在瓦解……
鳳陽走了兩步,不巧踢著了行李箱,那濃眉忽然糾結,再瞥著在門口早嚇呆
的小川,一張烏雲密的臉,立刻罩下。
「這是什麼?你要去哪兒?」
「我……你管不著。」
「我管不著,那誰才管得著?是他嗎?意瑤說的那個人,就是他,是不是?」
他向著品蝶和小川咆哮。
「意瑤?她說了什麼?」品蝶莫名其妙。
「你不必再假惺惺,何品蝶,我一直以為你跟我一樣,心裡始終是在意對方
的,我以為……現在,我才明白,什麼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玩弄感情,才離
開多久,你竟然已打算跟這個男人雙宿雙飛……你、你……」他簡直氣瘋了。
「我……他……」品蝶望了無辜的小川一眼,心中有幾分明白,這蠢驢!
他不認得父親的手下,但是,何宅上下可認得他這個笨姑爺。雖然他吃醋,
但品蝶心裡還是挺受用的。
「是啦!怎麼樣?你這個白癡,誰讓你管閒事來的?」她順手拿起任何東西
往他猛扔,接著,像一頭野貓似地,舞著爪牙衝向他。
鳳陽又閃又躲的,實在閃躲不過時,只好——
「啊——」品蝶被他一個輕拋,滾落床上。
「小姐——你們住手呀……」小川已嚇飛了魂。
被鳳陽緊緊壓住的她,一邊往他身上又抓又啃地,一邊大喊:「小川,快把
這個渾球給剁了,本小姐給你加薪——」
小川哪敢上前介入,只好掉頭衝了出去,想找何慕天求救去。
在這時候,鳳陽忽然鬆了手。「他……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鳳陽,你是頭蠢豬,是條大笨牛!」她的拳頭猛捶著他。
最後,捶累了,她兩行清淚適時淌下。
「蝶,別哭……是我,我該死!我不該一再地誤會你,可是……我只是在乎
你……原諒我,不哭——」他心疼地急哄著她。「跟我回去,好嗎?」
「不要!你只會欺負人。」
「我向你對不起,好不好?」
「可是……你說我騙了你。」
「我寧願受騙。」
「可是,你罵我不擇手段、利用身體……」
「那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後你……盡量『利用』好了。」他湊向她耳垂,
輕咬著。
「不要,好癢咆……」她縮起脖子,卻是不再推拒他迎上的身體。
「還有,有件事情,我必須補償你。」他的手移向她的胸前。
「唔……什麼?」
「那就是洞房花燭夜。我醉得迷迷糊糊的,一定……委屈了你。所以……我
想重新來過——」
「你想得美啦!」她一臉排紅,輕啐道。
鳳陽朗聲高笑,把她緊攬入懷。「沒關係,來日方長,我們……有得是長長
久久的時間。」
她滿足地倚偎著他。
是的,長長久久,那是情愛紅塵的共同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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