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霖瑄
瞄了一眼嚴思誠,殷辰花又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說:「這一次蝴蝶會受傷,你要負完全的責任!」殷辰花毫不避諱地直接指責他。
「大姐!」余素儀驚呼。
「要是你有一點危機意識,而不是像個白癡一樣地到處亂跑,把自己當箭靶,讓敵人來襲擊你的話,蝴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毫不留情地撕扯嚴思誠已深感懊悔的傷口,撒鹽澆油地刺激他。
「如果你聽話,早點學會射擊,專心練習一些拳腳功夫的話,至少也不會老要蝴蝶以一擋百地增加危險性。我不是老早就告訴過你!如果你真的疼愛蝴蝶,就要好好保護你自己,結果呢?你把我的話當放屁一樣!」
「媽……」
「大姐……」
嚴思誠和余素儀異口同聲地說。
「我說的不對嗎!?」殷辰花理直氣壯地看著他,令他一時難過地低頭不語。
「大姐,少主他--」
「不用替他說話!『玉不琢不成器』這句話大家都知道,我也是這麼訓練妳的。就算是一塊寶玉,如果不經過精雕細琢,還不跟塊爛石頭一樣!」
「媽,我會努力學的。」
「喲!這句話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怎麼磨都磨不掉!」殷辰花諷刺地揉揉耳朵。
「大姐,少主這次也算是彌補了錯誤,讓胡爺那群人不敢再小看少主了。」
一直默默站在門邊的豹頭,適時地開口替嚴思誠說話,總算讓殷辰花稍稍消了氣。
「這次你的表現還算是差強人意,算是有資格稱得上是我殷辰花的兒子!不過……如果你的腦袋能再清醒點,做出來的決策有水準點,說話能更有條理點,那算是天門幫的福氣!」語末,她仍有些不滿地批評。
「我會努力--」
「話我都會倒背了!」
「大姐,就請妳再相信少主一次吧!」不忍嚴思誠露出難過的表情,余素儀開口替他求情。
「我相不相信不能代表什麼,最重要的是,你能做出什麼東西來!別說我沒警告你,你這次的舉動,胡爺肯定不會放過你!他可是只玩陰的老狐狸,新仇加上舊恨,你自己可有點心理準備!」
殷辰花這番話讓嚴思誠心生警惕,但是他並不感到害怕;因為他也暗自發誓,不會輕易放過貓仔那一幫人。
「要先發制人!」嚴思誠下了個決定。
「對,說得好!」豹頭誇張地表示贊同。「大姐,妳看,少主是愈來愈進入狀況,他是真的用心在學習哪!」
「哼!這種話連三歲小孩都會說。如果他還不懂這層道理,那就乾脆一頭撞死算了!」殷辰花毫不留情地批評。
大姐對少主真是太嚴厲了!豹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對母子。
「大姐,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現在天門幫又不是由我掌管,要問去問你們老大!」殷辰花皮笑肉不笑地朝嚴思誠揚揚眉。
嚴思誠一下子不知所措,有些為難地緊蹙雙眉。
「妳先著制人是怎麼個做法?總不會是隨便講講才來想辦吧?」殷辰花有意對他施加壓力。
「我--」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乾脆點!」殷辰花怒吼一聲。
「我當初的想法是要先抄了他們的地盤,人一個都不留。」
他脫口而出的想法,讓豹頭和余素儀都大感吃驚。
「當初?」殷辰花冷哼一聲。「那現在是不想嘍?」
「我覺得--」
「你覺得!?」殷辰花被他猶疑的語氣激怒。「你到底是個男人吧!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優柔寡斷,想法和決定也不要一天到晚地更改;你果決點行不行!你貫徹到底行不行!」
「我那時只是一時氣憤,現在我想,只要給他們點教訓就好。」嚴思誠明白地說出現在的心情。
「那你乾脆再等個三天原諒他們好了!」殷辰花瞪著嚴思誠,一臉想斃了他的衝動在心中醞釀。「當一個領導者,他的想法不應該被情緒左右;他下的決定更不應該因為時間而有所改變!你應該冷靜地思考外在環境因素和事後要面對的威脅利害;更重要的是,要注意是否會與其它組織產生利害衝突。如果每次都依你這樣的計畫行事,那我倒不如養隻狗算了!不僅不會給我出紕漏;敵人來的時候還會幫我多叫兩聲恐嚇一下!」
把嚴思誠罵得一文不值並非殷辰花的本意,但是只要一看到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她就禁不住一肚子火。
難道當個黑道老大那麼難嗎?
「你能不能拿出你的魄力!」
「關於他們誣陷、傷害蝴蝶這件事,我一定會討回一個公道!但是,我覺得沒必要互相殘殺。」嚴思誠說得非常堅定。
「你認為沒必要?」
「是的!」嚴思誠一臉不容置疑。「在這裡,大家都像親兄弟一樣,要他們為這件事情去送死,我不贊成。」
「別說得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殷辰花對嚴思誠的決定非常不滿意,「別把敵人當聖人!我告訴你,『斬草除根』這句話不無它的道理;千萬不要疏忽了任何一個敵人,因為很有可能哪一天他就成了架在你頸上的那把刀。」
殷辰花真的快被這個白癡兒子氣死了!
「我絕對不能讓弟兄們陷入險境。」
「你這個冥頑不靈的小子!」
母子倆對峙著,互瞪著對方,豹頭和余素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少主,大姐說的話不無道理。」余素儀突然開口勸說,擔心地看著他。
「但是,互相殘殺這種事我真的做不到,我們就給他們一點教訓,教他們知難而退就好了。」
殷辰花輕視地冷哼一聲,豹頭輕輕一歎,余素儀則是一臉冰霜,三人對嚴思誠的單純天真都各懷憂心。
「在這裡沒有所謂知難而退的人,有野心的人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余素儀面無表情,冷然地說出自己的心底話。「在這種環境裡,不只是要會耍手段、不能相信別人;甚至是至親骨肉,如果沒有利用價值,也只有遭踐踏的份。」
「素儀--」
「這是實話,也是現實。如果少主不喜歡這種環境的話……」話到這裡,她停住了口,但嚴思誠知道她的意思。
「我並沒有說我不喜歡這裡啊!」嚴思誠立即聲明。
「但你也沒把心放在這裡!」殷辰花補上一句。
「媽!」嚴思誠無奈地回望他母親。
「我有說錯嗎!?如果不是為了蝴蝶,你會留在這裡?你早八百年前就跑了!」
對於母親的「吐槽」,嚴思誠無奈地又喊了一聲。
「為了我才留下來?」
余素儀略顯驚訝地牢牢盯著嚴思誠。她一直以為他是為了大姐……她從沒想過原來他是為了自己才繼續待在組織;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當老大,這……這樣只會徒增她的罪孽,令她心痛啊!
或許是因為從來沒人為她這麼做,又或許是嚴思誠這樣一份寧可委屈自己的心意令她感動,總之,自懂事以來,就不曾流過淚的她,現在竟禁不往流下了兩行不捨情淚……她真的不值……不值得他這樣對她啊!
「素儀?」
一看見余素儀突然泛紅了眼眶,流下了淚水,嚴思誠一下子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粗手粗腳地拉起衣袖想替她拭淚。
「妳怎麼啦?怎麼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是不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了?」殷辰花和豹頭也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
「不要……不要……」余素儀喃喃低語。
「妳不要什麼?」
忽然,余素儀伸出手握住嚴思誠的手,淚眼婆娑地凝望著他。
「怎麼了?」嚴思誠極度不安。
「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妳怎麼突然--」
「不要為了我犧牲你原本想過的生活。為了我這種女人委屈自己待在這裡,不值得……」
余素儀的一番話讓殷辰花微微皺起了眉,豹頭則是著急地想開口阻止。
「什麼叫做妳這種女人!妳又看不起自己了!」嚴思誠大吼,氣得用力甩開她的手。「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為什麼妳就是不肯多愛自己一點!」
「我是個罪人啊!」
「那又不是妳的錯!」嚴思誠咆哮。
殷辰花一臉看好戲地挑挑眉,並且阻止豹頭介入兩人中間。
「就算我是為了妳留在組織那又怎樣!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一點痛苦也沒有,我開心得不得了!」
嚴思誠最討厭她老是自貶身價;但是,她根深柢固的罪惡感,讓嚴思誠又是生氣又是無可奈何。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余素儀神情黯然。
「我欺騙誰了!?我愛妳、我想待在妳身邊、我想一輩子守著妳,這樣也不對!我為我自己著想、不違背自己的心意,這樣就叫自欺欺人嗎!?」
余素儀難過得閉上眼,淚流不止,對於嚴思誠的質問,她實在無法反駁;但是,她心裡仍是覺得不捨。
「我並不想凶妳。」嚴思誠放柔聲音,語重心長地說:「不論我身在何處,只要有妳陪在我身邊,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如果妳能夠多愛自己一點,就算是為了我吧!哪怕只有一點點,我就會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