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林玥
「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幹麼要替他做這些事?他又不是我的誰……」她努力用漂白水擦著窗簾舊的血痕,不住發著牢騷自言自語,以免睡著。
她一遍又一遍地巡視著,不放過任何由人血形成的污漬,直到早上七點多時,才安心鎖上門回去,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第三章
「讓他跑了?」向冰伶眺向窗外冷淡冽問道。
段政巍巍站在她身前不遠處,冷汗如泉湧出,「總裁,我已經派人到處搜索了,並叫人在王匡倫及王維世等人的地方監視。」
她旋身過來,慢慢走近他,面上帶著詭艷的笑容,和她的語娶大相逕庭。
「啪!啪!」兩聲掌迴響室內,她的聲音更冷了,「憑你也配直呼他們的名字?」
段政緩緩偏回被打斜的臉,低低看著地板,「對不起,我錯了!」
「哼!只要那孩子質問是不是我出賣蕭健,我就會叫人挖出你的心臟丟去餵狗。」她冷笑道,「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他沮喪地點點頭,「知道!」
「滾吧!」
段政如喪家犬般告退,向冰伶始而表露人後的另一面,頹坐在寬大的椅子中,疲憊地撐著額頭。
她費盡心血,犧牲大半的生命與青春所獲得的這一切,決不容許有絲毫的損失,即使是到了這步田地,她也只能繼續走下去,沒有回頭的機會。
頭痛欲裂,蕭健呻吟了一聲悠悠醒來,眨著眼凝聚模糊的視線,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轉著眼珠子環視四周,可以肯定這裡決不會是他的住所,純白的素雅佈置和他深藍及全原木的品位相差甚多。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一時半刻無法反應過來,他思索片刻,才慢慢想起昨晚的驚險危境。
他想坐起來,但全聲無所不在的疼痛卻令他動彈不得。吁了口氣,他再次疲軟的闔上眸子。
「喵——」
聞聲,蕭健皺著眉睜眼,瞧見一隻白貓正坐在床旁的小几上盯著他,他不喜歡,但也不討厭。對這種心高氣傲的動物,他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見他也正在看著它,瑪咪輕盈地由小几上跳到床上,坐在他枕旁,近距離的低頭瞇他,不知是它要看他,還是要讓他更加看清楚它。
它的毛垂在臉旁,令他覺得不舒服,於是他嘶啞地開口趕它,「走開!」再「喵!」一聲,它非但不走,反而伸起爪子想玩耍似的,一下又一下地輕搔他的臉,不亦樂乎。
蕭健撇開頭,「快走開!」
它才不會乖乖聽話,兩隻前爪乾脆一起搭上他的腦袋,一邊發出呼吸聲響,一邊用小軟軟的肉球推踩起來,這是貓咪表現撒嬌的方式之一,不過由它來做,似乎逗弄的成分較高。
「幹什麼?滾開!」他更加不悅,抬頭撥它。
瑪咪不情不願地停止動作跳下床,伸伸懶腰,回頭用一種賊兮兮的眼神看他,然後才悻悻的走開。
「搞什麼?」他咕噥道。
頃刻,他開始沉澱思緒,整理分析昨晚所發生的事,他可以確定,手下的背叛必定與向冰伶脫不了關係,說不定主謀就是她,只因為他拒絕了她的邀請,不過,她的動作也未免天快了,由此可以推斷,她老早便打算出賣他,她只是在等待理由的發生,伺機而動。
倫哥知道這件事嗎?如果他知道了,會採取什麼行動?
想著,房外傳來開門聲,隨後是女性柔和的嗓音,「瑪咪,媽媽回來了,你有沒有乖乖的啊?」
原來那只惡貓叫瑪咪!蕭健慢慢坐起,望向微啟的房門,等待她進入。
未幾,楚紋果然如他所料,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
「你醒啦!我買了早餐回來,要不要吃一點?」她平板地問道。
他不回話,逕自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被他看得全身不對勁,她索性走回客廳,將早餐從塑料袋中拿出,放在托盤上,端起托盤轉身,突地見到他已站在床邊,雖然他穿著四角褲,身上多處貼著紗布,但仍幾近一死不掛。
稍微怔愣了下,楚紋回身放下托盤,「既然都已經下床了,那就在這裡吃吧!我去拿你的藥。」語畢,她快速閃身到廚房,調整不規則的呼吸和心跳,沒有一個受傷的人,還可以像他這般動人心魄。
看起來是一回事,行動起來又是另一回事,蕭健用十步的力量跨出一步,再二十步的力量跨出第二步,依此類推,當他走到客廳放著早餐的桌子前,已是五分鐘後的事了,他首次覺得要獲取一頓飽餐,實在不容易啊!
東摸西摸地打發一段時間後,楚紋深深吸口氣,一手拿藥包,一後端杯白開水走出廚房,將之放在他身前,漠然地說:「這時候你的止痛藥和消炎藥。」
蕭健打開藥包,和著開水吞下幾顆藥丸,然後開口問道:「我的槍呢?」
她進房,提出一個紙袋,「你的東西都在裡面。」
他伸手接過,從裡頭一一拿出破碎的襯衫和長褲。
「為了能方便處理你的傷口,所以只好把你的衣服剪破。」她解釋道。
接著,他再拿出屬於他的制式手槍,詳細檢視了會兒,他拉開保險栓,將槍口指向她。
她震了震,臉色倏地刷白,凜然回視,「你都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還是所謂的流氓、黑道人物都是這副德性?」她冷靜地說道,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能如此鎮定。
蕭健眼裡瞬間一道不明光芒,縮回手臂,轉而將槍口抵在自己的太陽穴,緩緩問:「我們以前曾經見過面嗎?」
無法理解他怪異地舉止,楚紋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忘了我們昨晚才一起吃過飯。」
「更早以前呢?」
她遲疑了,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記得她嗎?否則又何必如此問她?然而記得又如何呢?曾有的年少情懷,也只能存在於回憶中罷了。
就在她躊躇之際,他突地扣下板機,「卡!」一聲,驚得她差點心臟麻痺。
蕭健攤攤手。嘲虐地牽牽嘴角,「沒子彈了!」
著實「怒火燒盡九重天」,她氣急敗壞地沖想前,一把搶下他手上的槍丟到一旁,憤慨喊道:「你以為這樣很好玩是不是?」
「難道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刺激你的大頭!」楚紋忿聲大吼,脫口而出:「瑪咪,咬他!」
瑪咪聽到主人的命令,「啪!」一聲踱步到他腳邊,不疾不徐地躺下,四腳抱住他的腳裸,然後真的咬下去,輕輕得。
她沒想到它真的會這麼做,平常也只有吃飯和玩耍的時候它才會有反應,不然它根本甩都不甩她。
「看來,它挺喜歡我的。」蕭健忍住梗在喉頭的爆笑說道,原先對它的厭惡感一掃而空。
沒辦法,誰叫它是母的,「哼,叛徒!」楚紋哼道。
這兩個字讓他原本促狹的神情一變,攏著罩上一層寒霜。
輕輕撥開瑪咪,他一語不發地移身到電話旁,撥通電話,「是我!我沒事,什麼不要問,馬上找出背叛者,我會再跟你們聯絡。」短短幾句話後就掛上話筒,他面色凝重。
昨晚的險境其來有自,楚紋聽得他的話意,一時間也不便說什麼,只得裝作若無其事,默默地收拾桌子。
心思各異,兩人之間陷入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
半響後,電話驟然響起,減弱迴盪,楚紋連忙去接,「喂?」
「楚紋,你怎麼還沒來上班呀?都快八點半了!」話筒傳來一名女同志急驚風的聲音。
「啊?」她輕叫一聲,看著手錶,暗叫不妙,「呃!對不起,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想請假休息。」她盡量以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並裝模作樣的輕咳兩聲,增加說服力。
同事不疑有他,關懷再道:「是不是感冒了?保重啊!我看你平時實在太努力工作了。」
「還好啦!」楚紋心虛地應道,若非事出意外,她真不想撒謊。
「對了,我跟你說,今天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哦!」
她的心跳漏了一下,心想,該不會是她漏掉哪裡了吧?
「什麼事?」
「今天我進來的時候,發現館內變得好乾淨,一塵不染,地板,窗簾都亮晶晶的,真是詭異!」
鬆口氣,她言不由衷地應道:「哦,是嗎?會突然變乾淨的確滿奇怪的。」她心想,那是她奮鬥兩個小時的結果,當然亮晶晶!
「好不,不吵你啦!好好休息哦!」
「嗯,謝謝!」
她掛上電話後,蕭健立刻接口問道:「是你回去清理的嗎?」剛才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你以為我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她輕描淡寫地回答,「吃完藥以後再去睡下吧!如果王先生來了,我會叫你的。」
不語片刻,他沉聲道:「謝謝你!」
楚紋不禁愕然,她望向他,在他清澈的眼裡見到誠心誠意,復而加上病態而稍顯無辜的臉,她又怎麼能過於責難他呢?
他完全瞭解他的臉蛋及魅力所帶來的好處,真是狡猾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