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玥
「我不會讓她這麼做。」匡倫冷冷地說道,瞥見向冰伶婀娜多姿地向他倆走來,他使個眼色,示意噤聲。
「匡倫,蕭先生,晚上我們一起用餐吧!」她媚態地邀請。「除了公事以外,我們也可以談談其他的。」
「這是我的榮幸。」蕭健露出萬人迷的笑容,恭敬答覆。
向冰伶望向匡倫,他漠然點頭,「我還有事,失陪。」說完,逕自走開。
「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她並不在意,似少女般咯咯嬌笑,如藕晶白的手臂勾住他,「他要是有蕭先生的比半就好了。」
蕭健抬抬濃眉,「您太客氣了。」
壓下作惡感,回視她帶有魔性的美貌,他心想,真了不起!都已經是歐巴桑了,還能這麼賣弄風騷!
晚餐桌上,兩個就未見面的好友似有說不完的話題,天南地北地聊著。
驀然間,君珞和楚紋的目光同時被一群剛走進來的客人吸引住,其實不止是她們,整個餐廳裡的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們。
幾個穿著黑色西裝保鏢狀的高大男人魚貫進入,走在一名妖嬈的女人及兩名形貌出色的男子前後,一看便知三人是大有來頭的顯貴人物。
「你等一下,我去打個招呼。」君珞驀然起身走向他們。
楚紋嚇了一跳,她怎麼也想不到君珞會認識這種人。
未幾,君珞回來說道:「我們移到那邊去坐吧!」
「咦?為什麼?」
「其中一個人是我姐夫,他母親叫我們一起用餐。」
「母親?」
「是啊!就是那個穿紫色低胸衣服的女人,怎麼樣?美得夠酷吧!」君珞俏皮得說道。
楚紋瞪大眼睛望向那堪稱人間絕色的女子,不敢置信,雖然妝稍微濃了點,但她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好幾。
由此可見,現代高超的整容醫學技術是如何淋漓盡致地表現在她身上,幾乎可說是出神如化啊!
「走吧!」君珞拉著驚愣的楚紋走過去。
看著「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一桌人,楚紋淡淡打過招呼後,選擇最邊邊的位置坐下,以無聲隱藏自己。
她不習慣和陌生人相處,尤其是和這種彷彿是從外星移民來的陌生人,她既不想打如他們的圈子,亦不想讓他們來干擾到她,她總認為她甚不起眼,只要站在角落不出聲,便少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這是她唯一感到慶幸的。
席上,性格開朗的君珞仍是輕鬆自在地和她聊著,但楚紋已無思多話,有句沒句地微笑回應,眼睛不是放在君珞身上,便是身前的佳餚美食上,儘管她已食不知味。
「小姐,我們以前在哪裡見過嗎?我覺得你有點面善。」
基於禮貌,楚紋迅速看他一眼回道:「我想應該沒有。」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他由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敝姓蕭,蕭健。」
剎那,一顆如入口的完整鵪鶉蛋咕嚕嚥下,楚紋忙抓來杯子,喝了一大口檸檬水順喉,免得被噎得喘不過氣來。
接過名片,在她正眼瞧他之時,險些把好不容易嚥下的蛋再嘔出來。
老天,他不就是記憶中那個不良少年——「囂賤」嗎?
雖然他不再是一頭可怕的金髮,滿口粗話;雖然他依舊有著一張堪稱美男子的漂亮臉蛋,但卻少了那抹小混混的吊兒郎當,不僅彬彬有禮,而且多了股成熟男人的魅力;雖然他身著剪裁利落的阿曼尼西裝,跟以前凡塞斯化襯衫的「俗辣」樣,有如天壤之別;雖然……有太多的雖然,但他就算化成灰,她也不會錯認。
那深邃的眼睛、英挺的鼻樑,性感的雙唇……天,她快因呼吸困難、心跳過快而不支。
「請問小姐貴姓大名?」蕭健問,眼裡透著高深莫測的笑意。
「梁……梁楚紋。」楚紋吶吶回答,趕緊移開視線,努力維持住表面的淡然,她可不希望表現出一看到男人就流口水的花癡樣。
蕭健用有趣的眼神瞇著她,她一瞬間所洩露的震驚盡入他的眼底。以拇指和食指撫撫下顎,他想了會兒,顯然也覺得名字有點耳熟,「我們以前真的不曾見過面嗎?」
「沒有!」她斬釘截鐵地回答,明知他絕不會認得她,她還是想把臉埋進盤子裡。
淺淺一笑,他不再多言,將注意力轉回坐在主位上的向冰伶。
接下來,楚紋囫圇吞棗地用餐,蕭健的存在本就會令她精神緊繃,而向冰伶不知為何更令她不寒而僳,向冰伶實在艷得有點妖幻,尤其是微瞇著眼瞟人的神態。只能以「邪美」來形容,而君珞的姐夫王匡倫,則從頭到尾板著一樣的冷硬臉孔,半聲不吭。
有錢人都這麼奇怪嗎?眼見一個比一個怪異,楚紋當下只想趕快離開他們,閃得遠遠的。
君珞沒察覺到她的異樣,依然興高采烈,座中也只有君珞算是最正常,也最遲鈍的一個。
直到最後,楚紋湊向她,低聲表達自己想先行離去。
君珞懇切地挽留,但她堅持初衷,君珞只得一提讓她先走。
告了聲罪後,楚紋可以說是夾著尾巴逃開,她期盼,也相信他們永遠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她怕蕭健,怕他挑起她沉睡已久的過往幻夢,曾有的短暫接觸和淡淡情懷已足夠她回味一輩子了,她不需要更多有關他的記憶。
心思若此,她不想直接回去無人的家,索性返回已逾開放時間的圖書館,開鎖進入。
打開一盞燈,她走想書櫃,伸手抽出一本老舊的厚皮書,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所拿的那本。
隨意翻開,眼睛觸及是一行已滾瓜爛熟的文字,那是在法國安德烈·莫治亞所著的《論友誼》中提到的——友誼生於安全、幽密與細膩的熨帖之中;而愛情則存在與強力、快感與恐怖之中。
隨只思緒,恍若昨日的往事源源翻湧而來……
楚紋記得她曾指著遠在十公尺開外的他問道:「君珞,你知道他是誰嗎?」
「啥?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嗎?你也太遜了吧!」君珞一臉不可思議,「他叫蕭健,是我們學校的大哥大。」
當時頭腦和身體同樣單細胞的楚紋,以為她講的是行動電話,「大哥大?他家在賣電話的嗎?」
君珞噗哧大笑,「你耍寶啊!是那些壞學生的頭頭啦!」
她好震驚,也好失望,「他是不良少年?」
君珞還在笑,「廢話,不然你以為他頭上金髮是天生的啊!」
正是她們討論之際,就傳來他的咆哮聲,她向他的方向看去,只見他正對著某人破口大罵,「哇!呷X你的000,活得不耐煩了……」
「唉——」回憶至此,她幽幽地歎息一聲,關上書本,無力地靠向書櫃,「為什麼還要讓我再遇見他?」
「蕭先生以前是不是念A中?」君珞在楚紋離去後不久問道。
他點點頭回道:「是啊!」
「你是不是染了一頭金色的長髮?」她再問。
蕭健再點頭,「沒錯!」
君珞呵呵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的人,原來真的是你。」
「你以前也念A中嗎?」蕭健反問。
「嗯,我和楚紋都是小你一屆的學妹,學兄以前在學校時很出風頭哦!」她順口提到往事,「全校沒有人不知道到你的。」
憶起那段荒誕不經的日子,他不禁微哂,「啊!惡名昭彰!」
「很多女生都好崇拜你。」君珞再說:「雖然楚紋死命不肯承認,但我看得出來她也是其中一個,不曉得她剛剛有沒有認出你?」
想必是認出來了!他立即斷定,笑容擴大,「她說沒有。」
君珞看著他迷人的笑容,心想,若不是自己早已心有所屬,難保不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她跟我說,她曾經在學校的圖書館……」
「時間不早了,匡倫,你送君珞回去!」向冰伶突然岔斷她的話,不容置疑地開口命令道。
匡倫放下酒杯,起身拉開君珞的椅子。
知曉向冰伶的話違逆不得,她乖乖照做,禮貌道別後,隨著匡倫離開。
坐上他的車字,君珞開始問道:「姐夫,你什麼時候搬回家?大姐很想你。」
「我很快就會回去。」這是他今晚唯一說出口的話。
待兩人走後,向冰伶向蕭健舉杯,逕自啜一口,「小女生真可愛,不是嗎?」
「是啊!」蕭健應聲莞爾猶在。
「我曾經也像她們一樣,單純天真,不懂人情世故。」她似有感歎地說道,驀地冷冷一笑,美目時起冷酷的光芒,「很可惜她們都太蠢了,總是睜著像兔子一樣的大眼睛,教人忍不住想在它潔白的身上染滿鮮血,看它是否還能表現得這麼純淨無邪。」
他換上不風的笑意,「它們只會驚慌失措,縮在角落發抖哭泣,連哀號的力量有沒有。因為它們知道自己將遇到撕裂的命運,卻柔弱地不知反抗,坐以待斃。」
「沒錯,因為她們是兔子,不是會反咬人的貓。」她揚聲大笑,一口飲盡杯中物,「你說,我是兔子還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