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林語泠
躲在暗處的段千城再也看不下去了,三步並作兩步走向拉扯中的兩人,一把將湯羨雲從戚拓遙的腿上扯離,納入自己懷中。
「你幹麼這麼死心眼?他看不上你就算了,又不是沒人要,何必作賤自己,還低聲下氣地求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總之看見這樣的湯羨雲讓他心情很郁卒。
「沒有人要我大家都不要我我只有一個人」偽裝的堅強終於在這一刻決堤,她不顧自己的模樣有多麼不得體,只想盡情宣洩壓抑多年的苦澀與痛楚。
「誰說的,別人不要,我要!」他沒仔細想這句話中的含意,但這的確是他此刻的心情。
看見這一幕,戚拓遙歎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每個人都有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侶,這是強求不來的。但願那個男人就是引導她認識情感的人,但願她能早日拋去對他的迷戀,找尋一個真正值得托付的良人。
他早已心有所屬,多餘的情感再也無法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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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憂與思念的心情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反覆地煎熬,直教人無法按捺,要他靜靜等著湯羨雲有所行動簡宜不可能,他知道「罪惡之城」肯定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必然會以段宜光威脅,要求他替「罪惡之城」做牛做馬,因此,他必須趕在他們行動之前救出段宜光。
駕著車來到罪惡之城勢力範圍時戚拓遙就特別留意,他的跑車加裝反偵測的干擾系統,可以使行蹤保持隱密,但是隨處站崗的衛上他不得不注意,他們極有可能在發現他之後立即向內部報告。
他將車子設定為自動駕駛,提著特製手槍瞄準行跡不明的衛士,以精銳的眼光、準確的槍法射倒對手,當然他不會無緣無故殺人,只是讓他們昏睡個大半天而巳。
穿過茂密的樹叢,他將車子停在距離建築物!「罪惡之城」總部!將近兩百公
尺的地方,而後以敏捷地潛近,途中解決了幾名對手,當他終於抵達城下的時候,不由得大大吁了一口氣。
這一回,他不敢光明正大地沿著前門通道走進去,為避免打草驚蛇,他決定選擇最偏僻的路走。所謂的偏僻就是指看守人數最少之處,也許沒人看守之處反而險象環生,但他從來就不怕困難,選定之後,他走向側邊一個青銅製的小門,以最先進的開鎖設備打開那一道不怎麼牢靠的門,隨後閃身而入。
四周簡直暗得不像話,戚拓遙取出隨身攜帶的手電筒做為照明,一條寂靜的甬道在他面前蜿蜓著,致使他看不清前方的路況;而左右兩面高聳的牆距離很近,牆上還結滿蜘蛛網及灰塵,令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戚拓遙仔細探查自己即將行走的路線,生怕一個不注意會中了埋伏,惹來殺身之
禍,葬身在這個人煙罕至之處,並於若干年後成為一具白骨。
謹慎地先以腳尖碰觸青石地板一探虛實再移步向前,戚拓遙憑著敏銳的聽力躲過好幾次危機,只可惜他不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蝙蝠,沒有超高的聽覺能力可藉由聲波反射原理精準地判斷出在這個年久失修、回音不斷的空間中,各種聲音的區別。不過幸好他的身手了得,即使遇上危機依然能夠化險為夷。
愈往裡頭他的聽力愈差,耳邊嗡嗡作響,搞得他頭昏腦脹,因此他不小心踏中機關,整片地板往前後裂開,戚拓遙迅速以手撐住裂縫中的石壁,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翻轉一百八十度,安穩地落在另一片實心地板上。
「媽的!」戚拓遙出聲詛咒,卻差點被自己的回音震破耳膜,這見鬼的怪異空間設計,居然讓他連咒罵都不能!因此他只好無奈地在心中大罵,並動手撕下兩片衣角塞進耳朵。
繼續往前進的戚拓遙,這會兒可說與聾子無異,接下來他只好靠運氣及反應闖關。
有一次差點被幾枝長矛叉成烤肉串,若不是他以眼角餘光瞄到動靜並直挺梃地住前方仆倒,這會兒肯定成了一隻死刺蜩。
類似的情況出現不下十次,難怪這地方不用人看守,除非來人有像他這樣的身手,否則想活著出去簡直是天方夜譚,但即使他身手不凡,也頗感吃不消。地勢漸漸往下,這條曲折的路已經到了盡頭,戚拓遙低頭看著眼前一汪由左往右緩緩流動的池水以及對面一條長纜繩,看樣子這地方是「罪惡之城」最底部,只要沿著纜繩往上爬,就能進入內部。
戚拓遙只考慮了幾秒鐘就決定涉水而過,這真印證了所謂「道阻且長,伊人宛在水中央」,他這苦命的男人只好溯流而上尋找佳人的芳蹤。
經過一連串的跋涉,他終於如願進人「罪惡之城」內部,身上濕淋淋,頭髮還滴著水,但他的動作沒有停止,依舊迅捷無比。正考慮到底要從何找起,突然看見曾經照顧段宜光的「護士」小泠從一扇門中走出來,她正要轉過頭將門帶上,戚拓遙把握機會快速移近,由後頭將她敲昏並將她拖進敞開的房門內。
一進門他就見到了她,段宜光睡在一張單人床上,蒼白的臉色及緊蹙的眉頭擰疼了他的心,戚拓遙迫不及待走到床邊,以輕柔的手勁搖醒她。
「堂哥,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段宜光還沒有完全清醒,矇矓中看見戚拓遙的臉,她沒有多加證實就投人他的懷中,等待這一刻,似乎有一輩子那麼久。
「我當然會來救你,我愛你啊!」宜到擁她入懷,他才深刻體認到她在他的生命中扮演著多麼重要的角色。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不聽你的話自行離開,是首領逼小泠帶我回來的,我被下了藥,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他可千萬不能誤會她呀!
「我知道,我知道,有話回家再說,現在我們先想辦法逃出去。」戚拓遙不費吹灰之力抱起段宜光,迅逮往頂樓的方向跑。
她肚子裡有著他們的愛情結晶,當然不能走剛才他走的那條路,太危險了。所以他打算由頂樓垂下繩索滑落平地,幸好他剛剛動念把藉著攀爬入內部的繩子解下來纏在身上,此刻剛好派上用場。
以瑞士刀割了一截將段宜光縛在自己身上,交代她抱住他不要往下看,接著將纜繩,結實地套在一個突出的石塊上,深呼吸一口氣之後,雙手扯住繩索並往下墜,雙腳跨出去在石壁上蹬著,他以熟練的技巧平安降落,至此任務巳完成大部分。
他沒有停下來歇一會兒,抱著她纏續往前跑,將段宜光安置在跑車前座之後,他立刻發動車子駛離這個是非之地。
直到遠離「罪惡之城」勢力範圍,戚拓遙才放下一顆提著的心,以往他接手的任務比這次艱險好幾倍的不勝枚舉,但是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擔駑受怕,緊張到冷汗直流、心臟猛跳。這都是因為有她,段宜光的安全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他絕不容許自己出一丁點差錯。
「別擔心,沒事了。」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己最心愛的人兒,發現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臉色依舊蒼白,戚拓遙側過身子在她唇上用力一吻。
「現在怎麼辦?我怕首領不會放過我」段宜光煩惱地蹙著眉,現下雖然得救了,但誰知道她哪一日會像上次一樣,又被帶回那個黑色牢籠。
「我們先到我在山上的別墅,慢慢再想辦法,這一回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之外。」就算拚了老命也要保護她。
跑車漸漸駛往山區一幢富麗堂皇的建築,不少人知道這是國內一位知名富豪的宅邸,但是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是戚拓遙,在一次的委託任務中他要求以此為代價,那名富人雖然極捨不得,終究還是答應了他。
人說狡兔有三窟,他當然不會只有一處藏身地,有誰會想到這棟宅院早已換了主人?暫時住在這個地方應該可以安全無虞。
戚拓遙抱著段宜光進人別墅內部,正要上樓時,她突然在他懷中掙扎扭動。
「宜光,你怎麼了?」戚拓遙不解地問她,更使勁擁住她,怕她不小心摔了下去。
段宜光非但沒回應他的問話,反而像發瘋似地抓他、咬他。
「你到底怎麼了?不要這樣,快點安靜下來!」他被她的舉動弄慌了手腳,為了避免她傷了自己他只好退回樓下,並鬆開對她的箝制。
段宜光沒有因此而平靜下來,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用力拉扯頭髮,喉嚨裡發出比哭聲更駭人的吼叫,甚至以額頭撞擊地板,在磁磚上敲得咚咚作響。
「我的天!你到底在做什麼!」戚拓遙立刻將段宜光拉進懷中,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扳過她的頭,發現她臉上佈滿淚痕,雪白的牙齒咬在唇瓣上,滲出殷紅的鮮血,戚拓遙不加思索,將自己的手指伸人她口中讓她咬著,另一手從皮帶面上拔下一顆裹著膠膜的白色藥片,捏碎餵入她口中,藥效發揮之後她終於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