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林硯硯
他突來的怒吼差點嚇住我,可惡,這麼大聲不怕我耳聾嗎?
「我想怎樣不用你管!」我馬上吼了回去。
而且,沒大腦的是你,不,你不僅沒大腦,還沒有心!封書棹,你不懂我不希望你為了道義而負責嗎?我奢望的是你因為愛我才對了baby負責任!你懂不懂啊?
這些沉潛於心中的話我沒訴出口,因為,我的驕傲不允許,我拉起被端的一角用力咬它幾口,直到確定心底的話不會因一時忿怒洩露出去後才開口道:「總之,不干你的事,如果你懂得看人臉色的話——奉勸你快快離開,別讓我這個身為孕婦的人心情惡劣.」我殘酷的拿他眼睛作文章,明知他會被我的話刺傷我仍照說不誤。」喔,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個瞎子,怎麼能看人…」
「住口,不要說出會令白自己後悔的話!」
封書棹倏地掀開棉被,他的臉色既鐵青又陰鬱,肌肉緊繃得連襯衫的線條都很僵硬。他看起來宛若像是一頭負傷的野獸,暴烈的反擊就隱藏在他傷口下的那種猛獸,一點也談不上溫文爾雅,我想我用那樣可惡又狠毒的話刺激他之後,我們必定會有場腥暴的架要吵了。
正當我準備迎接他的反擊時,沒想到他捺下脾氣突然做了幾次深呼吸,鼻翼翕張的他嘴唇緊抿,很明顯看得出來正在極力控制他的情緒,好一會兒,他才瞇起他那深邃如夢的黑瞳對我說:
「你身體欠安,我會體諒你日不由心,不過,凡事要適可而止,宜室,我希望你別再耍幼稚的小女孩脾氣了.」
「我沒有在耍脾氣!」可惡,他怎麼可以說我幼稚。」我很認真,封書棹,我正式請你出去,請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行嗎?」
「當然不行。你儘管要性子吧,我不可能離開的!」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再說,等你身體情況好些,我們也必須趕快結婚。」
這就是他以負責的表現?我心中在喜喜憂參半,老天,我竟然靠這種方式實現我的夢想,一個孩子換一樁婚姻——不是因為愛!呵,我到底該笑還是該哭?
「我不同意。」
「不同意什麼?」他聞言馬上逼近我,說話的語氣則瀕臨發飆的邊緣。
「婚姻……」說完後我欲拿被子蒙住自己己—但封書棹的動作比我快,他強而有力的手扯住薄被,害我不得不把話給說完:」我不同意我們必須結婚。」
「又回到原點了,是不?」我不知道封書棹是不是因為三番兩次被我譏為無用的盲人所以講話才如此冷嘲熱諷,他低下頭沉聲對我道:」我親愛的小姐,就算你再搬出信裡那套什麼不想和個瞎子共度一生的說詞拒絕我,我也必須提醒你——只有母親是無法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庭的!不想嫁給瞎子,呵,恐怕得請你委曲求全了,因為,除非你想讓孩子恨你,想讓孩子籠罩在父不詳的陰影中長大成人,不然嫁給我這個瞎子勢必成為你唯一的選擇。」
「……」我無言以對。他一番話說得我羞愧欲死,是的,我怎能只為了維持我心底那可笑的驕傲和自尊,就忽視了孩子的權利拒絕這樁婚姻,孩子是無辜的呀!
我抬起頭望著封書棹,他濃眉深鎖、俊雅的臉儘是被情勢所迫的不得已神情,
彷彿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很痛苦的決定似的,看他那麼痛苦,我的心也擰裂成難以縫補的碎片,我開始後悔用了那麼多不堪的字眼來攻擊他。真是的,就算他的至愛不是我,我又怎麼可以惡劣地拿他眼睛作文章呢!
「你要我為了孩子和你結婚?」我怯懦地拉拉他的手低聲問。
「倘若你不嫌棄我是個瞎子,」沉默了好久,封書棹才回答我,他隱含在話語中的譏諷與無奈,濃烈得幾乎要將他優雅的教養破壞殆盡。」也不在乎我這個瞎子能不能給你這個美麗又年輕的明眼人幸福,那麼,我們就盡快完婚吧。」
「可是……關小姐呢?」我遲疑地道出了深藏在心底最在乎的事。
「聿媚——」封書棹好看的眉毛又重重皺起,他站了起來,將背轉向我。」她自有她的幸福要追尋,我們結不結婚,和她無關。」
他的意思該不會是指關聿媚又和她未婚夫和好,而他——沒機會再和她復合了吧?我兀自揣測並且深信。
「你一定很難過嘍……你那麼愛她,好不容易有復合的機會……」我小小聲地道。
「你說什麼?」封書棹轉過身來問我。
「沒!」沒聽見就算了,我望了眼一臉憂鬱的他,然後垂下頭想:你一定要表現得那麼難過嗎?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啊,關聿媚又不在這,她根本看不到你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啊,你這是何苦呢!
「好,就這樣決定,」我拔掉點滴的針頭下了床,然後緩緩走向他。「為了孩子,我們結婚吧。」
仰著頭,我仔細觀察封書棹的反應,果然,他的瞼閃過一絲陰鬱的神情,很快,但我確信沒錯看。我黯然地想:你對關聿媚——還真是不能忘情啊……
「為了孩子結婚?」可能我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他又問了我一遍。
「是的,為了孩子。」我低下頭小聲地答,天曉得這根本不是我答應的真正理由。
「不再嫌棄我的眼睛?不覺得嫁給一個瞎子太過委屈?」
我以為我答應這樁婚事後,封書棹會恢復他的紳士風度,誰曉得他講起話來仍是尖酸得令人難受。
「沒辦法,孩子比較重要,」那些話明明是我剛剛拿來譏諷他的,現下換他講我反倒聽不順耳了。」為baby,我只好包容你的缺點了—.」我負氣,打死也不止自告訴他又答應嫁他的真正原因為何。」就像你說的,只有母親是不能組合成一個幸福的家庭的,所以……我們結婚吧。」
「我懂了。」封書棹再度背過身,我盯著他僵硬的寬肩,聽他用冷然的音調說:」孩子的存在凌駕於我,如你的願,我會盡力地作個好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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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我再三抗議,那個脾性愈來愈陰晴不定的封書棹終於答應我這副在醫院躺得快得軟骨症的身體出院。整整八天,被迫躺在床上而幾乎一小能動彈的滋味真是難受,呼!真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的?
「我們坐這輛?」
醫院大門前,我看著那輛雪白耀眼的加長型轎車問阿得。
「是的,宜秘書。」有封書棹在,阿得對我說話總還算客氣,口氣不像前幾天見面時那麼沖了。
「怎麼不坐原來那輛?」雖然眼前的車比較氣派,但我就是想念舊車。
「老闆昨天要我先開回去了。」
「為什麼要…」
「大車比較穩,坐起來更舒適,身為體弱氣虛的准媽媽就不要再多話了,上車吧。」站在我身側的封書棹突然開口,他板著俊臉催促我上車。
「哼,我哪有那麼弱不禁風……」
念歸念,我還是乖乖地上車,不是我沒力氣和封書棹鬥嘴,而是那位被他急電請來的封三姊在會診後曾經憂心仲仲地叮囑我得好好調養身體,要不,依我的健康情況,孩子恐怕很難留住。我能體會封書棹怕我承受不住路途顛箕所以換車來接我的原因,是故,晉身為準媽媽的我就沒和他爭了。
「哈羅,大姊!」
沒想到車門一開後,有個令我想不到的人候在裡頭等我。
「宜家!你怎麼在這兒?」
「怕你路程無聊,姊夫要我來陪你的呀。」宜家閃動她靈黠的大眼看看我又看看封書棹,然後用一種很曖昧的語氣說:」大姊,我們都知道了喔,恭喜你唷。」
「什麼路程無聊!從這兒開回家也不過兩個多小時,我才不需要人陪。」
我紅著臉撂下一句話,然後馬上轉身拉了封書棹到一旁去:」為什麼把我妹妹找來?她還是個學生,這時候應該在學校才對吧?」作賊心先虛,一向作好榜樣給弟妹看的我頭一回日蹺家,在沒作好心理準備及想好說詞前,是不太有臉見家人的。
「親姊姊結婚,作妹妹的請幾堂課並不為過。」封書棹勾起嘴角,用一種像是在談論天氣的尋常語氣道。
「結婚?」我瞠大了眼看他。
「是的,結婚。」
「你……你的意思是我們今天要結婚?」
「忘了嗎?」封書棹此時露出不悅的神色,他反問我:」我們曾經商定要盡快完婚,難道你反悔了?」
「不……當然不是。只是,有需要這麼趕嗎?」
「你身體狀況不佳,舉行繁重的婚禮會累倒你,所以,希望你能諒解我以簡單的方式來完成婚事。我已經吩咐下去,稍晚回家後,會有個簡單隆重的儀式等著我們,雙方家長都會出席,證婚人也找好了,一切就緒,怎麼,你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