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梁虹
我忍不往心中的渴望,選了個隱密、眾人不會到的所在,追逐著潮來潮往的海浪。
偶爾、,細自的浪捲上我的小腿,濺濕我的褲管,海水不留清的滲進我的傷口,微微刺痛我的腳底。
我不去管它,依然玩著我的逐水遊戲。
波濤洶湧的海狼一陣一陣,炫目的七彩奇景今我不由得讚歎造物主的偉大。在海面前,人是如此渺小,一個大浪捲過來,要是身邊沒有逃生器材,飄蕩在無垠的大海裡,不死,也難。
大抵是我想得太出神,忘了留意猛衝過來的海浪,半身被捲進海裡。
我詫異了會,任由自己飄浮在海浪中,我原是想泡泡海水,等一會再游回去。這想法才閃過,馬上被人又拖又拉的扯回岸邊,掙扎間嗆了幾口海水,令我對來人怒自相向又是齊開雲!我嫌惡的撇唇。
"你有沒有腦子?"上衣滴滴答答的落著水,他的臉色比鬼還可怕。
他顯然以為是我自動跳到海裡,我大可以向他解釋,事實與他的想像相差甚遠。
一聽到他鄙夷又不屑的質疑我的腦容量,我立刻打消解釋的念頭。既然他認定我無知,我何必向他多費口舌?
我的沉默令得他氣惱的離開。臨走前,他陰測惻的瞪我一眼,我還以為他會就此撲上來狠揍我一頓。
全身濕得不成樣,回到巖洞旁,家人要是問起來,找剩餘的假期恐怕得以看書來打發時間,想起來就不寒而慄。
無計可施的我只好坐在擋風的岩石旁,等待衣服自然風乾。幸而太陽大得很,就算海風沁人心骨,也自然減去五分的涼意。
齊開雲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件外套,是朝吟順手帶出來的長外套,式樣新穎,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脫掉。"他頤指氣使的站在我面前,陰冷的雙眼直盯著我上半身的濕衣服。
我不願將朝吟的新外套弄髒,淡淡的拒絕:"不用了,衣服很快會幹。"
當然,他不可一世的命令口氣也是我不肯的主因。
他詭異的勾起嘴角,彷彿我的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極突然的,他扔開手中的外套,欺上前來,一手提高我的雙手,另一手開始猛拉我的T恤。
我聲嘶力竭的叫喊,海浪的聲音淹沒我的亂吼亂叫。
我狂亂的以腳踢他的陘骨,他悶哼一聲,將我的上衣由頭頂拉出。
我驚怒交織的環抱住自己的身子,僅著胸衣的上身因一波波的海風而簌簌發抖。
他將我的T恤握在手中,低頭抬起長外套,拋到我腳邊"要穿不穿,隨你!"拎著我的上衣,走了。
我忿憤的套上朝吟的外套,恨不得手上有把刀,狠狠戳刺他一下。\旅行結束,回到家等著我的是另一次期考。
考試鈴聲響起,數學考卷一發下,我的心涼了半截。
發數學考卷那大,我抱了個鴨蛋回家。齊開雲瞥了眼分數,二話不說的甩門而去。
他以為我是故意考得淒慘無比,以此來逼他走路。
期考佔我心裡的份量極重,即使我先前有意考糟,期考到來的前幾天,我仍是慎重的準備過。
哪知,結果還是一樣。
一把將數學考卷撕得粉碎,依然解不了我心口的悵然。
我覺得自己笨極了,幾題微不足道的計算題就可以將找困住,掙也掙不出。
找出神地凝視桌上的相片,楓葉片片,落在我和表姐的頭上,我和她笑鬧著,她自信的神態與談起校園趣事的興奮令我印象深刻。
那張照片是她初到加拿大留學,我隨著爸媽去探望她時拍鑷的。
國外的教學方式不同於台灣,注重的是理解與鍥而不捨的研究精神……
我怔仲的想起表姐的一一段話,心中隱約有了決定。又想了片刻,我走下樓,來到客廳,齊開雲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我繞到屋外,爸媽親妮地靠坐在一起,低聲閒談。
我向他們說明我的留學意願,靜靜地等待他們恢復正常,乖乖地隨他們回到主屋,如臨大敵的擺開陣仗,應對我的突發奇想。
他們哪裡曉得,自從升上高中,找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覺得自己與呆板的教學方式格格不入,覺得自己快被三天兩頭的大小考壓得窒息,覺得自己愈來愈痛恨上學、痛恨考試,更痛恨學校沒教我想要的知識。
表姐的話不過是個引子,找央求表姐奇未的大學資料才是燃起心頭火的主因。
爸媽與我的一問一答,證實找不是僅想逃避考試的壓力,我的確有花時間瞭解留學的優缺點、留學生離家背景的甘昔。
不等爸媽做出決定,齊開雲大步走出大門,爸媽互望了一眼,臉上溢滿無奈的神情,同意考慮我的想法是否可行。
過了一個月,見我依然堅持,爸螞只好答應我的留學提議。堇和玫都罵我傻。寧願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國學習台灣也有的東西。
我沒空理會她們,我的英文雖不壞,離流利卻還有段距離,我得趁著申請學校的同時彌補語言上的不足,準備托福考試。
日子開始變得忙碌,凌刀是堇和玫之外最反對我出國的人。她還特地找了個風和日麗的一天;拖我出去徹夜長談,以便打消我"神經錯亂"的想法。
結果可想而知,我執意要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令我放棄。
她氣得捶胸頓足,抱著我哭了一整晚。那是我首次看她落淚,說好不哭的,我還是流了淚。
高中生活無聲無息的離我遠去,機場送行的人哭成一團,連一向不哭的堇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這樣的生離死別教我感到好笑,在一干淚人兒的撻伐聲中,我笑著踏上旅程。
走之前,眾人輪流與我話別,到了齊開雲,他不知在想什麼,茫然地直視我身後的人海,我輕聲道了句:"再見。"
他猛然一震,看著我的表情既複雜又艱解。
待要走的瞬間我才體會到,他的可惡,大半是我的心理作用,因為他初見面的一席話,完全打翻我對他可能會有的好感。那句話是我心底的痛,他狠狠地揭了我的瘡疤,造就我往後的為反對而反對。
究竟,我反對的是他的人,還是他干涉我的行為?
就像雞生蛋先,還是蛋生雞先的道理一樣,這個問題已然無法判斷,姑且稱之以上皆是吧。
加拿大的四季是美的,白皓皓的雪景,枯黃的楓葉,百花盛開的春天景致每每令我留連忘返。
課餘閒暇,我時常和表姐瘋狂的上天下海,巴不得一下子將加拿大與美國做地毯式的搜索。
自然的美景是我們的第一選擇,人為的古跡是我們的第二選擇。隨著我們遊歷地點增多,途中認識的三教九流如同成串的葡萄般迅速繁衍。
雖然得花一倍的時間在課業上,但有了表姐這個得力助教,倒也卯魚得水。
眾多的科系,我選擇了自己的最愛——室內設計。成堆的作業、報告排山倒海而來,但因為興趣所在,我也就做得挺熱中,有聲有色的成績自然讓父母眉開眼笑,多有讚揚。
因為見多識廣,認識的朋友個個洋溢著對生命的熱情,皆以開放的心胸擁抱人生,不論痛苦或快樂,他們一併承受。
我則慚愧自己對生命的浪費,大好時光花在自卑、無病呻吟上。
外表的樣貌不能改變,內在的充實卻能改變旁人對自己的看法。
我的不起眼蒙蔽我的理智,以致我敏感的扭曲別人不經意的話,就像齊開雲所說的那句話般。他想表達的,或許只是他的驚訝,卻沒想到聽話的我會有低人一等的心態。
他不必為我的自卑負責,找更沒權利以此來抹煞他的人格。
寒假回國,再看到齊開雲,我擺脫先前的偏見主動與他打招呼。
他懷疑地打量我一會,才誇張的吁了口氣,道:"若不是認識你太久,我還以為你被鬼附身了。"
當真讓我又好氣又好笑,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與他計較,畢竟是我與他作對在先,他實在沒理由忍受我的任性。
我鄭重的向他道歉,誠懇的對他賠不是,一連做了二次冤大頭,讓他敲了我三頓晚餐。
當然,為他出手摑我一巴掌,他禮尚往來地回請我看三場電影。
到了看電影的那大,堇和玫還憂心忡忡地送我們到門日,深怕我們將對方撕得一片不剩似的,找則笑罵的趕她們進去,想著堇和玫多此一舉的擔憂,一路笑到電影院。
開學日將近,我興奮的打包好行李,婉拒所有人的送行,怕死了和一堆哭得死去活來的人在機場演八點檔連續劇。家人說不過我,祈衷商請齊開雲迭我到機場。
優美的女聲廣播著起飛時刻,機場的時鐘提醒我該入閘門準備登機。
"我走了,拜拜。"我提起行李,低頭檢視機票與護照,抬起頭來,齊開雲猛然逼近,俯下頭輕啄我的唇。
他低笑的推著呆楞的我往前走,用力的揮了揮手,笑容滿面的消失在機場的出口猶如踩入雲霸燎繞的半山腰,我甚至記不得怎麼上了飛機,只曉得自己清醒時,飛機己抵達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