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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頁 文 / 梁鳳儀

    高掌西回應:

    「爸爸,讓我先幫了穆亦藍,再論其他。如果你不為我去聯絡保羅威爾遜,我親自出馬。」

    「祝你好運!」高崇清說,「你不單可以跳過我跟保羅威爾遜接洽,你甚至可以跳過保羅威爾遜,直接與查理威爾遜討價還價,但我提醒你,你手上的籌碼要多要重,否則免問。」

    高崇清站起來,撇下勞長興與高掌西,打算走出書房。

    在關上門之前,再回轉頭來對高掌西說:

    「我對你的忠告是經驗之談,也是肺腑之言。窮幾十年在本城生活在英國人的身邊,我知道制服英國人的方法與制服中國人的方法不同,後者可以是誘之以利益,再而動之以情。但前者呢?是先誘之以利益、後動之也是利益,才會把你扶拔起來。外國人的脾氣是不講人情的。」

    當高掌西目睹其父悄然隱沒於那兩扇柚木房門時,但見他那銀閃閃的一頭白髮在閃動,高掌西忽然生起了同情高崇清的念頭。

    在九七將臨,主權回歸的當地,曾經在城內借助英國人勢力風生水起的一班所謂華裔世家大族,所面臨的雖不至於是危機,也肯定是很深很深的一番惆悵。

    改朝換代,易主變志,對當事人來說是很難受的一回事。

    連公司內轉換一個部門主管,那舊的人遠去,新的人到來,留任者的心都會忐忑不安。

    何況是整個東方之珠的主權回歸,茲事體大,難怪高崇清一夜白頭。

    「你父親這兩年蒼老得多了。」勞長興這樣對高掌西說。

    「是的。他有他的憂慮和苦衷。」

    「誰沒有了?」勞長興答,「所以,掌西,今時今日,各家自掃門前雪,是很合情合理的事,你別再多所顧忌。」

    高掌西看著勞長興,一時間不能把握到她的意思。

    勞長興於是捉住了高掌西的手,重新跟她坐下來,說:

    「掌西,在這件事上,你母親怎樣勸你,或許有她個人的理由。在我,所謂『跨過床頭都算父母』,我也把我的意見說出來,好嗎?」

    第二十章

    勞長興的態度異常認真與誠懇,很有一點點感動高掌西的心,她於是說:

    「大媽,你請直說。」

    「掌西,我要說的話其實很簡單。作為一個女人,我當然知道丈夫有著三妻四妾的淒涼感受,莊鈺華怎樣對你,誰不清楚了。所以我想,拿自己和你來比較,你還是幸運的。你有緣遇上了一位肯救你重出生天的白馬王子,你應該趕快躍上他的馬背去,遠走高飛。你們年輕,那就是財富,物質與名望上的損失,他日可以尋回。但難能可貴的一段情緣,如果不抓緊,會一去不復返的。你自己想清楚。」

    「大媽,感謝你的意見,這像給我打了一支強心針。」

    「這就好。別怕,難關一定過得了。」勞長興拍著高掌西的手。

    「可是,如果我跟穆亦藍在一起,而他這次的麻煩又解決不了,定北要背負那包銷的巨額數字就很難為他了。」

    勞長興說:

    「別管他了,你趕快到美國去,跟穆亦藍生活在一起就好。反正那單包銷生意,極其量虧三分之一把,他名下所有的資產是負擔得起的,這條數你父親會容納的,就算影響定北將來在高氏的利益,也不成大問題。不是說,只要年輕,就有前途。」

    然後勞長興又補充一句:

    「年紀大了的人才多顧忌,才更不能不為自己的自身安全設想。」

    高掌西對勞長興的勸導,無疑是感激的。最主要的原因怕是對上了她的胃口。

    從來都是自己願意聽的勸告才最入得耳。

    高家西並不知道勞長興在高定北與夏真跟前的解釋並不一樣。

    高定北的臉色是蒼白的,他對勞長興說:

    「媽,你怎麼不好好地勸導三家姐,甚而給她施加一點壓力,讓他們和好如初?」

    「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她跟了穆亦藍,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在現階段這個緊張時期。」

    「你錯了。」勞長興慢條斯理地解釋:「對於高掌西,她是求仁得仁,有什麼不好?呆在莊鈺華身邊,她早晚會生癌。」

    「可是,媽,對於我呢?」

    「對於你更好。」

    「你是說成長要付出代價,可是這個教訓對我未免太昂貴了。」高定北幾乎想哭出聲音來。

    「你又錯了,定北,有些收入是不能直接地表面地計算出來的。你答覆我,如果高掌西與莊鈺華的關係弄僵了,莊鈺華堅持使穆亦藍名譽掃地,你會損失多少?我看極其量是十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高掌西從此高飛遠走,跟她的穆醫生天涯遠去,高家原本可以捏在她手上的資產有多少?你父親可能分給她的權力又有多大?她在高氏所產生的影響又有多深?早一陣子,她大小姐一票反對高耀南發展濟南與青島之間的地產,我們的二少爺就動彈不得。你父親太寵信她了。

    「從來強者之所以敗,一定是敗在他自己的手上。我們就成全高掌西,讓她至情至聖去吧!」

    勞長興說出這番道理來,令高定北蒼白的臉恢復了半分白色,唯仍有掩飾不來的困惑與憂難,統統寫在臉上。

    反而是坐在一旁的夏真,有一點點嚇傻了。

    她跟高定北走在一起,勞長興是知道的。

    她又從來沒有在任何人,包括高定北跟前,披露過與高掌西的親密友誼關係。

    於是勞長興一下子就沒有設防,依然興高采烈地教訓兒子,說:

    「定北,這場仗,我們要打游擊戰,實行鵬蚌相爭,漁人得利。你記住,這世界上有句俗語很應活學活用,那是叫『除笨有精』。況且,表面的損失都算到高家西頭上去,早晚會令你父親越想越肉刺越捨不得虧蝕的數字,一定更離間他們父女的關係與感情;。」

    「媽,這樣子又非我所願。我跟三家姐自小的感情就相當不錯,她也相當疼愛我。」

    「啊,是這樣嗎?那麼,你放心,高掌西如果真有三分真心疼愛你,她也不會捨得在沒有化解這事之前就一走了之,她不可能弄到你雞毛鴨血後才離你而去,否則,姊弟之情只是你無度的幻想。」

    夏真有一股衝動要駁斥勞長興,要痛罵商定北,但她都忍住了。

    這幕不單是可觀性極強的好戲,而切是啟示性甚豐的資料,她需要網羅搜集以定去向。

    故而她仍然袖手旁觀,瞪著眼看勞長興如何痛斥高定北。

    「你這個感情用事的腦袋要改一改,在政治上固然顯得幼稚,在商場上,也會使你吃大虧。」勞長興說,「你以為這屋子只有我們在計算人,沒有別人在計算我們嗎?跟你說,大嫂與二嫂已在吵得震天價響,就為大宅內留給高掌西用的那個貯物房,在高掌西私奔之後該由誰去佔領。嘿!這還是婦人之見,芝麻綠豆的小事,大事是你的兩個兄長在密謀借這一次意外,大賺一筆。」

    高定北忙問:

    「怎麼個賺法?」

    「你大哥為人陰沉,他一直手疊手,什麼都不幹,看著我們龍爭虎鬥,他就坐享其成,巴不得幾敗俱傷。總之哪一房輸,他都有賺。反而是高耀南,我得到了消息他要賣空莊氏集團的股票,就為著穆亦藍事件會弄得不可收拾,股價一定大挫。」

    高定北整個地跳起來,盛怒,說:

    「一條船上的兄弟,他不但是隔岸觀火,且還是趁火打劫。是什麼居心了?分明是想趁此機會,把我比了下去。他們看淡就贏,我看好就輸,這分明是叫我在市場上下不了台!」

    勞長興拚命大笑,笑得幾乎回不過氣來,過了一陣子,才拍拍高定北的肩膊,說:

    「根本就不是兄弟,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弄清楚了沒有。商場無父子,何況是手足。」

    高定北連連打了兩個冷顫,呆立著,一時間沒有了反應。

    勞長興說:

    「定北,我老早已囑咐你,有什麼疑難,你別鼓噪,跑來我跟前,我自有辦法籌算。」

    然後勞長興回一間氣,再呷口茶,平靜地說: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定北,此役一樣是你大顯身天的栩合。我來教你,先找個人,以較低的價位把分包銷餘下的股數讓他承接下來,這是第一步。然後再在市場上暗地裡盡量吸納。」

    「媽,這樣我們要虧蝕很多。」

    「你先聽我說,最近城內的證監處不是剛通過了合法賣空嗎?可是附帶條件就是要在兩星期內把拋空的股數買回來。這是全世界都不存在的法例,熟悉股市遊戲法則的人都明白,在頎如一定時間內要買回拋空股數,是很危險的一回事。等待他非要補倉不可時,我們就可以飛擒大咬,贏回一大筆了。

    高定北竟然興奮得忽水滿面通紅,問:

    「媽,你會支持我先蝕這頭注?」

    「小財不出,大財不入,這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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