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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頁 文 / 梁鳳儀

    「掌西,別了,你走吧,走出去,重新為人,記住,你永遠要對我唯命是從,警無反悔。」

    高掌西待送殯的人群散掉了,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已在清理靈堂,趕辦下一場喪事的佈置時,才緩緩地從角落處站起來,往外頭走。

    到了殯儀館的大門口,忽然有個人衝前來抓著她的手臂,叫她:

    「掌西。」

    高掌西一抬頭,就看到了夏真。

    「夏真,是你!」

    「快隨我來。」

    夏真說罷,拖著高掌西的手就走,慌忙鑽上了那輛夏真停在殯儀館橫街的私家車上。

    「是我的車子。」夏真補充:「我們先回家去。」

    夏真是自己開的車,一路上竟沒有再跟高掌西說話。

    高掌西雖然很喜歡,也很信任夏真,可是,總覺得情況有點怪異,於是忍不住問:

    「什麼事,夏真?」

    「關於你的事。」然後夏真又補充,「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然後夏真看看手錶,道:

    「我們得趕回去,差不多是約定的時間了,幸好沒有堵車,轉了這個彎就到我家了。」

    果然,車子停在跑馬地一幢光潔的大廈停車場後,夏真就帶著高掌西到她自住的單位去。

    那是一間近千歎的住宅,裝修得非常雅致,一系列的杏色與啡色傢俱,配襯著幾盆茂盛的綠色盆栽,相當的醒目而又溫柔。

    室內的氣氛跟女主人是一個調子的。

    「你坐,我給你弄杯咖啡。」夏真說。

    她的廚房是開放式的,故此一邊燒咖啡,還能一邊跟高掌西說話。

    「電話隨時會響,你就先接聽,講完了電話,我們再談。」

    高掌西有點莫名其妙,問:

    「我接聽電話?」

    「對,因為是十萬火急找你的。」

    高掌西正想問是誰找她時,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

    高掌西瞪著電話,終於抓起來接聽。

    對方問:

    「是掌西嗎?」

    天!

    那句話一說出來,活像久旱之後的一場甘霖,痛灑在祈雨已久的高掌西身上,開心得她幾乎手舞足蹈。

    「亦藍,亦藍,是亦藍嗎?」高掌西問。

    「是的,掌西,你這些天究竟怎麼樣?找你找得好苦啊,你令我太擔心了。」

    高掌西失笑:

    「亦藍,你把我要說的話全說出來了。」

    「掌西,我一直找你,都無法聯絡上。我不好打電話到你家找你,怕惹起更多不便。電話接到你辦公室的直線去,第一天沒有人接聽。」

    高掌西答:

    「那天我剛回港,沒有在辦公室逗留多久便去看母親了。」

    穆亦藍繼續說:

    「翌日,我再搖直線電話,總是另外有人接聽,老問我找誰,我不好報上姓名。掌西,好像有什麼人在安排著不容許我們聯絡上似,可能是我敏感,故此急起來便找著夏真,我相信她有辦法為我聯絡上你,她就囑我這個時候搖電話來。掌西,我那麼地想念你!」

    高掌西雙手抓緊電話,唯恐對方會就這樣又消失了似。

    她都不及細想,究竟辦公室的電話是怎麼一回事,只忙著追問:

    「亦藍,你在哪兒?」

    「我在候斯頓,美國。」

    「什麼?你為什麼忽然到美國去了?」

    「卡迪藥廠要跟我打官司。」

    「為什麼?,,

    「掌西,你別緊張,讓我向你簡單地解釋。當我在湖南度假時,仍是卡迪藥廠的職員,主管成藥製作部門,就在我的那只喉炎藥的配製上出了一點技術上的小毛病,美國有人報稱吃了喉炎藥引起了併發症,還取得了醫生的證明,懷疑與成藥合關。這原本是小事,但就給抓著來大造文章。」

    「怎樣個大造文章?」

    「我到目前也弄不清楚來龍去脈,只是國際醫學協會收到一些會員聯名函件促請醫學會徹查這件事,對發明此藥的醫師以及藥廠一作出調查,並且要在藥品沒有再度證實對健康無危害之前,不准向市場出售,已經售出的,藥廠應該全部收回。」

    高掌西意識到事態是相當嚴重的。

    「亦藍,這會很影響你的專業名譽,該怎麼樣應付了?」

    「你別擔心,在美國當醫師就有這個風險。」

    「卡迪藥廠並不維護你嗎?根本當時你就不在美國城內。」

    「那要提出強而有力的證據,既證明我本人不在美國,同時證明我不對那批藥品的製造過程負責。但藥廠方面對我的態度並不友善,我向他們呈遞的辭職信,他們沒有接納,反轉過來,宣佈把我辭退,說我在未得他們同意時擅離職守。目前,所有喉炎藥退貨所引致的損失,正要尋求保險公司保償,那就得證明是員工失職,才能獲得賠款。」

    「這就是說,保障了卡迪的利益,就得犧牲你的聲望。」

    「吉人自有天相,只不過要麻煩一點,打一場官司罷了。你離開順德的當日,我就接到美國的有關消息,故而立即飛美,委託律師為我進行有關申辯及保障我專業的善後工作。」

    「如果敗訴,會有什麼後果?」

    「不可能敗訴,你放心。」

    「亦藍,你什麼時候回來?」

    「盡快!掌西,我太想念你了。告訴我,你平安嗎?」

    「我不是在好好地跟你談話。」

    「不,你明白我的意思。」

    「香港的情形沒有什麼,你別擔心我,好好地把美國的事辦妥了,就回來。」

    「你得答應我,要照顧自己,為了愛我。」

    「你也一樣。」

    「以後我們通過夏真聯絡,她已抄下了我在美國的電話號碼。記得,每晚臨睡前,記著一件事。」

    「什麼事?」高掌西問。

    「我愛你,沒有你,世界不會美麗。」

    「亦藍!」

    講完了這個長途電話之後,高掌西癱瘓了似的躺在夏夏那張舒服的沙發椅上。

    她一直在思考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一切事。

    夏真棒住了咖啡杯,凝望著高掌西。

    高掌西問:

    「亦藍的情況,你知道了?」

    「老早就知道了。」

    「他告訴你?」

    「不,他沒有告訴我。」

    高掌西歪著頭問:

    「那你怎麼知道?」

    「高定北告訴我的。」

    「定北?」高掌西坐了起來,跪在沙發椅上。

    「他以包銷商的身份,非常注意及跟進穆亦藍的行動以及人們對付他的方法。」

    「什麼方法?」

    夏真沒有當即回答,呷了一口咖啡,說:

    「聽過城內有句賣酒的廣告術語叫做『好事一齊來』沒有?」

    高掌西奇怪對方為什麼會沒頭沒腦地說這樣一句話。

    夏真說:

    「是有好事一齊來這回事的,我們必須要有這樣的信心,才能活得下去,因為生活上經常是頭頭沾著黑的。」

    高掌西一怔,問:

    「你是告訴我,對付我的人開始多起來了,簡直有四面楚歌的情況,是這個意思嗎?」

    「掌西,我希望你有充足的心理準備。」

    高掌西點頭:

    「江湖風險,我不慣受也慣看。如果是利用手段去打擊我的事業,沒關係,我會應付得來。如果矛頭指向穆亦藍,我就有點擔心了。而且,他若要為此而蒙受事業上的重創,就未免太冤枉了。」

    「世界上的冤獄在各行各業都發生著,不可不防,亦防不勝防。」

    「定北還有告訴你什麼?」

    「全是一套有組織有計劃的行動,把所有以前及現在跟穆亦藍有過節的人團結在一起,對付他以對付你。」夏真說。

    「你是說卡迪藥廠控告穆亦藍的行動?

    夏真點頭。

    「那是一項陰謀?」

    「醫生要利用藥物殺人,易如反掌,問題只在乎是否行業的敗類罷了。故此,第一點是不排除故意製造個案的可能。姑勿論是湊巧遇上了有買用喉炎藥者服後不適才動手買通他,抑或壓根兒就是無中生有,總之先行安排了指控的人物,才能把事情搞起來。」

    不是危言聳聽,美國那地方只須用低過一個菲短短籍女傭的月薪就能買到兇手,槍斃一條人命。;

    「無事化小,小事化大之後呢?」高掌西急道。

    「你還記得若瑟嘉倫這個名字嗎?」夏真問。

    高掌西覺得這名字像不久前曾聽過,一下子卻想不起來。唯其現今是跟夏真討論有關穆亦藍的事,就應從醫學方面著眼思考,自己什麼時候在這個範圍之內見過認識過或是聽聞過這名字呢?

    高掌西忽然想到了,她驚駭地問:

    「是不是周偉光醫生介紹給我,為母親動手術的美國名醫?」

    夏真說:

    「對,就是他。你不是聽穆亦藍提過,這若瑟嘉倫是個甚有辦法的人嗎?他在美國醫學界有點名聲,且他最近糾集了一些跟他志同道合的醫學界人士,幫助他參加競選國際醫學協會的理事職位,成功地當選了副主席,這原本是他們利用協會去控制一些美國大選的選票,為下屆總統競選預備好自己的政治本錢,當然,在這個人際關係的基礎上,可以達到很多其他的行業性的政治目的。」

    這種把戲,高掌西知道得太清楚了。

    一個香江之內,有了政治競選,社團活動及勢力就更加複雜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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