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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文 / 梁鳳儀

    「我沒有這個要求,你別敏感。」

    然後,莊鈺華要走出房間去了。

    「鈺華。」高掌西叫住了他。

    「什麼事?」

    對,為什麼要留住一個心已別向、情已遷移的人?連高掌西都答不出來。

    「你有什麼事嗎?」莊鈺華再問。

    「沒有什麼事,只是,我不想你出去。」

    莊鈺華望了妻子一眼,重新走回她的身邊,坐在床沿,說:

    「我不知道你對我也如此珍惜。我以為你不在乎,你一直用那種叫人心寒的態度對待我。」

    莊鈺華這麼說是有道理的。

    自從高掌西發現了他有外遇之後,從未曾跟他激烈地吵過架。這是一般女人不可能做到的事。

    高掌西把她的情緒控制得很好,把她的憂傷掩蓋得很緊,把她的想法收藏得很密。

    這不無使莊鈺華既失望又不知所措。

    男人之所以要多過一個女人,必定有一種我自為王的心態存在。他希望女人當他是神仙,甚至為此而妒恨而打生打死。

    唯其女人為男人爭個頭崩額裂,你死我活,那麼,男人的英雄感就得以發揮得淋漓盡致,使他們身心極其舒適。

    天下間再沒有比這種情況更自私,更屬於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痛苦之上的事了。

    高掌西並不能告訴莊任華,她如今希望他留在身邊,並不是因為她打算明刀明搶地跟別個女人去爭奪丈夫。

    她只是心上恐懼,害怕孤寂會令她更不知所措,更胡思亂想。

    簡單點說,剛脫離了險境的她是猶有餘悸,需要抓住身邊一個人陪伴她,壓壓心頭的驚慌。

    莊鈺華是個相當合適的人選,他可以兼任高掌西的心靈監護人。莊鈺華的身份根本就是高掌西身畔敲得很響的警鐘,這會令她的神智保持清醒,令她面對現實,令她正視環境。

    高掌西越清楚自己的感覺與需要,其實潛意識地越令她畏懼。

    她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了莊鈺華說:

    「鈺華,請別走,求你,或者只是這一夜你別遠離我。」

    莊鈺華軟玉溫香飽滿懷,心上狂喜,男性的自尊滿足浮現全身,他回應著妻子,緊緊地抱住她,道:

    「你知道嗎,你像一種人。」

    「我像什麼人?」

    「這種人是人見人愛的。」

    「哪一種?」

    「小孩子,忽然的發起哄,撒起嬌來,直教人心靈裡發軟,什麼都恨不得依你,怕你不高興,連該做的都忘了,都拋開了。」

    高掌西沒有回話,她緊閉著眼睛,享受著他的擁吻。

    莊鈺華細望著高掌西整個閉著眼睛的表情,心搖蕩,禁不住為擁有如此一位干嬌百媚的女人而興奮而驕傲而開懷。

    他在想,說到底,女人還是嬌媚的有吸引力。

    高掌西雖強,但強中自有強中手,他莊鈺華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於是他輕輕地吻在妻子的粉頸之上,拿手撥開她的垂在耳畔的那撮籌發,很細意地咬著高掌西柔軟的耳珠子。這個舉動所帶來的挑逗性,使雙方的身體都遽然鬆軟,順勢地倒在床上。

    「嗯!」高掌西自喉嚨發出的聲音很低很低,可以一不留神就錯過了,可是莊鈺華很靈敏,他不但聽到了,而且盡情地享受著這麼微弱的呼喘所帶來的巨大刺激。

    他開始瘋狂地擁吻著高掌西,矢誓要吻遍她每一寸肌膚,從對方的滿足之中,奪取無以尚之的自家自傲與自慰。

    莊鈺華的瘋狂且微帶著粗暴,使高掌西覺醒到自己正陷入了自設的陷阱之內,掉進了自掘的墳墓之中。

    這已不只是第一次,她發覺會在情慾奔馳的最後關頭,要臨崖勒馬,否則萬丈深淵,會把她整個人摔個粉身碎骨,肝腦塗地。

    因為……

    她高掌西不能再含糊一次地使自己成為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她介意,非常的介意。

    在沒有弄明白她的情歸何處,心何所屬之前,她需要控制自己。

    或者她已經錯了一次,可是,不可以一直錯下去,養成了一個情慾分家的慣性,這並不是她高掌西的意願,且,她『會認為是羞恥。

    這個意念強烈地佔據了她的思維,在身體上有種無可形容的頑抗力,使她不再顧慮其他,只一意孤行地把沉醉在美夢繞思的莊任華推醒。

    高掌西用力掙脫了丈夫的擁抱,氣喘地呼著氣,然後斷斷續續地對莊鈺華說:

    「對不起,鈺華,如果你有需要,那麼……」

    她差不多不能圓句,最終還是很艱辛地說:

    「那麼,你今天就到別的地方去吧!」

    話才說完,啪的一聲,清清脆脆,莊鈺華賞了高掌西一記耳光。

    他盛怒。

    像一頭原本在好好地睡覺的雄獅,被吵醒了,以為有羔羊一隻滿足它的胃口,誰知到口的肥肉,被強逼吐回地上.還不僅是失望,而是凌辱。

    誰有這個本事戲弄莊鈺華?

    只有高掌西有此膽識。

    因而莊鈺華被觸怒了,他認定了高掌西在戲弄他,意圖以這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手腕表示她的權威,報復丈夫的移情別戀。

    莊鈺華咆哮地說:

    「你別以為你真有本事玩弄我於股掌之中,我打得你口腫面腫,連半件首飾都不用買來補償給你。」

    說罷了,就奪門而出。

    高掌西呆坐在床上很久,神智才慢慢地清醒過來。

    她腦海裡不斷重複著莊鈺華剛才給她說的幾句話,她不期然地苦笑起來。

    莊鈺華的說話是對高掌西最刻薄的挖苦,這其中隱藏一個豪門之內,人所共知的故事。

    莊鈺華口中所說,他恣意地凌辱了高掌西後,連首飾都不必買給她作補償,是拿城內一名暴發戶楊鏗的作風為例,把高掌西的身份貶得一錢不值。

    說話楊鏗是個白手興家的金融怪客,忽然這幾年在財經界冒出頭來,通過一連串的收購行動,使他的名下擁有三間相當規模的機構,分別經營汽車、旅遊、百貨店業務。換言之,在極短時間之內成為企業財經界的一個響噹噹的名字。他在商場上大刀闊斧的交易及經營手段,令人咋舌。

    他的名氣之暴盛,也因為他喜歡跟娛樂圈的名角兒混,屢屢以富豪姿態泡明星之故。最近挑了一位紅透影視圈,且在中國大陸和台灣都相當受落的女明星方菲,打得火辣般熱。楊鏗的暴發戶脾氣很躁,女人肯定是他發洩與炫耀的對象。

    就在一個慈善餐舞會上,楊鏗與方菲聯袂出席,散場時,楊鏗的一班商界朋友建議一道去夜店吃宵夜,方菲婉拒,楊鏗問:

    「為什麼?」

    「因為我累,明天還有早班,開拍新戲。」

    「取消吧,不拍就算。」

    方菲大驚,道:

    「那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我收了首期。」

    「首期多少錢?」楊鏗問。

    「不少,二十五萬元訂金。」

    「讓我高興並不比二十五萬元訂金重要嗎?」楊鏗的臉拉長了,相當不悅。

    方菲一下子也有氣在心頭,道:

    「我讓你高興,誰又讓我高興了?」

    才這麼頂撞楊鏗兩句,就聽到僻啪的清脆兩聲,楊鏗賞了方菲兩記耳光。

    方菲立即當眾放大喉嚨哭起來,楊鏗喝道:

    「你馬上收聲的話,明天轉三十萬元到你的戶口去。」

    這兩句話是最靈驗不過了。

    方菲一聽,立即用衣袖指指臉,微微低著頭,把手圈到楊鏗的臂彎內,一邊忍住喘息,一邊雙雙走出酒店的大禮堂去。

    這熱熱鬧鬧的一場活劇就下幕了。

    第八章

    訪間的影視刊物都在翌日開始含沙射影地刊登這則花邊新聞出來。

    傳聞楊鏗跟其他一兩個花花公子式的富豪,都有種動輒毆打女人的惡劣習慣,出手不是不重的,有時直打得對方口腫鼻黑,嘴唇破裂,淌著血水時,才曉得停手。當然,被打的一方不會甘心,最佳的安撫辦法就是撕下巨額支票奉上,或讓她們翌日坐到珠寶店去,選購一件名貴珠寶。

    中環那幾家有名的珠寶店,一看到這起方菲之流,架著太陽墨鏡進店來,就知道生意一定做得成功了,總要趁著傷痕猶在,有證有據之時,才容易多撈一些利益。

    這些城內耳熟能詳的豪門新聞,高掌西當然知曉。

    莊鈦華剛才罵她,說:

    「我打得你口腫面腫,連半件首飾都不用買來補償給你。」

    意思就是看高掌西完全不在眼內。

    一個男人對於貨腰娘的尊重,還比高掌西所承受的份量多。

    這實實在在是至大至大的委屈與侮辱。

    她無法不呆掉了。

    莊鈺華奪門而出之後,坐上了他的平治跑車,疾馳而去。他差不多是把鄒湄湄家的門撞開,才走進去的。

    高掌西還是有效地掌握著莊鈺華的感情。

    這一點,莊鈺華自己也微微吃驚,且只能偷偷地發洩脾氣。

    莊鈺華原以為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令他情緒激憤。顯然,他估計錯誤了。

    鄒湄湄從睡房走出來;看到滿面怒容的莊鈺華,倒是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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