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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梁鳳儀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也給我電話,好讓我轉告榮必聰的秘書,他們是包了飛機把嘉賓送到北京的,要早點知道出席人數。」

    高掌西點頭:

    「榮必聰的婚禮,我一定出席,他是少數值得我敬重的富豪,他的新夫人尤其棒。」

    高掌西翹起大拇指讚美香港企業鉅子榮必聰的新婚夫入,只為她相信榮必聰的眼光,也為復重跟她同是在商場上馳騁的一員女將,很有同舟共濟、物以類聚的感覺。

    況且,城內四大聞名家族之一的榮必聰再婚,是個轟動的大事,被邀的嘉賓是經過主人家精挑細選的,沒有不出席之理。

    然而,這等凡塵俗事,總得押後應付。高掌西正一心一意,投入大自然的懷抱內,先洗刷掉身心的疲累與極度不暢快,才再回轉俗世,重操俗事。

    高掌西抵達張家界之後,先躲到賓館內睡上沉沉的一大覺,讓精神體力回復過來,才攀黃獅寨去。

    張家界內的奇景甚多,高掌西挑的第一個目的地是黃獅寨,因為那是個理想的觀景台,站於其上,似立雲霄,鳥瞰四周的峻嶺絕壁峭峰,立即可以一洗胸襟。

    高掌西盼望那種舉手可觸雲天,俯視遠見大地的宏偉感覺。

    也只有感覺到大自然的宏偉,方知個人的渺小,她才可以有力量把胸懷拓寬下去,以容納現代生活裡頭種種的塵俗悲哀,可恥可鄙可惱可怨之事,包括了目睹在香港的中國人,承受完一百五十年殖民地恥辱,仍戀戀不捨,仍依持與利用英國勢力去爭取利益在內。當然還有令她更氣憤的事,就是她的丈夫如何對自己不忠不義。

    這一樁接著一樁的一切憾事,要不吭一聲地吞到肚子裡去,依然站穩人前,漂亮地活下去,只有設法逃出生天幾日,置身世外桃源之中,為自己作一次精神的洗滌與體力的補充,才能蕭灑下去。

    睡醒了的一天,高掌西微微吃驚,她把窗簾拉開了,外間仍是模糊一片,幽暗得很。

    高掌西看看手錶,嗯,她笑了起來。原來個是清晨,已接近日落,是下午時分了。

    就因為她太疲倦了,忽然拋開一切,故此能昏睡近二十四小時。

    又一天泡湯了,現今這個時候還能起程攀黃獅寨嗎?

    高家西再細想,為什麼不呢,就在寨巔度宿便成。她習慣分秒必爭,何必浪費了這半日時間。

    於是她立即整裝,跑出去找預約好了的司機。

    「我現在就上黃獅黎宏。」高掌西說。

    「這個時候嗎?」司機問。

    「為什麼不?」

    「高小姐,你爬到寨頂,已經是黃昏了。」

    「我準備在寨上度宿。」

    「不一定可以的,高小姐。」

    高掌西奇怪地問:

    「為什麼?」

    「今天天氣不怎麼好,而已黃獅寨海拔高,跟我們山下的金鞭溪有很大的氣溫差距。現在是暮春季節,霧跟雨都是要來便來。除非是個絕對的艷陽天,否則,大霧大雨的活,泰頂就沒有人管那餐廳跟小旅舍了,你到山上去,有可能下不了山來呢!」

    高掌西舉頭望天,是有著厚厚的雲層,但陽光依然能透過雲層投射到大地上來。她問:「這還不算是個好天氣嗎?」

    「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呢!」

    高掌西歎口氣說:「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去辦事的話,天下間可為之事有多少了?」

    然後她下定決心,道:

    「我們走吧!」

    司機有點無奈,只好讓她上車。

    然後他又建議:

    「小姐,這樣吧!我向張家界的管理局取個特別人情,讓汽車開到半山腰去,你再抬級而上,那省很多時間。看罷了風景,如果寨巔沒有人招呼,你便趕下來,我把你接回賓館去。」

    高掌西一疊連聲地說:「好,好,就這樣吧!」

    直通黃獅案頂的是千級石梯,築在山前,是一般遊人上山的途徑。車路築在山後,只達半山,仍要徒步拾級而上。這車路一般不讓遊人用,屬於禁區。碰巧這司機有個親戚在山腰的管理局值班,就賣了個順水入情。

    高掌西一下車,舉目看到那築於林蔭內的攀上雲霄去似的石梯,她就興奮。

    她幾乎是急不及待的就以飛躍的步伐,跑上石梯去。高掌西太渴望置身於人間煙火之外了。

    還是司機下車來把她叫住:「小姐,我在這兒候到天黑,你就得下山了,否則山路沒有燈,不好走,你反而留在山巔更安全。」

    「你放心好了。一到天黑,或是有大霧大雨,你就先開車回去吧,我會得留在山上,謝謝你了。」

    說罷,便以輕快的步伐拾級而上。

    海拔一千二百多米的黃獅寨就在腳下的感覺是壯麗的。石級兩旁儘是青蔥的杉樹、松樹、茶樹以及很多很多茂盛而不知名的花草樹木。

    高掌西一邊走,真希望一邊有人為她解釋這些草水之名,像介紹一撮新相識的朋友。

    她有信心跟這些新知相處得更愉快,因為他們的友誼將建築在純粹互相欣賞的基礎之上,沒有物質利用之互利價值,反過來就不會導致失望與衝擊了。

    她一路走上去,都沒有碰到有什麼遊人,只在走了十五分鐘路程,停下來歇息時,看到有兩個轎夫急急地把一個遊客抬下山來。

    兩個轎夫都是個子瘦瘦小小的,卻抬了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實在是了不起。

    高掌西姆奇地朝他們望過去,跟轎夫打了個照面。走在後頭的轎夫揚聲道:「是下山吧?不要再往山上去了,很快就會下大雨,且山上的遊人已經絕跡了。」

    高掌西笑著目送轎夫下山。仍然加緊腳步朝寨頂走上去。

    高掌西終於站在黃獅寨的頂峰了。

    黃獅寨海拔一千二百客來.是懸崖峭壁托起的台地,稱之為觀景台。台地的邊緣是三百多米的絕壁,絕壁的頂峰又有很多部分懸空出來,達兩三米寬,都長各種奇行怪狀的巖松、巖杉。樹木形態美妙,斜回倒蟠,構成絕美畫面,比天下的名畫都更生動有致,從台地眺望,若是天朗氣清,可以見到張家界內各個名勝包括金鞭溪、琵琶溪、沙口溝等。然而,高掌西倒真的來得不合適宜,她極目遠眺,只見前儘是雲霧,活像一片乳白色的薄紗輕罩著峰林峽谷。

    雖是別有一番淒迷蒼茫,如幻如真的韻味,但顯然今天就不能看到山巒起伏,奇崛萬狀的絕世景色了。

    高掌西立起主意,決定在山上留宿一宵,明天一早起來,就在觀景台上看日出去。

    也實在輪不到她有別個選擇,忽爾,一陣寒風撲面吹來,跟著眼前的雲霧就濃濃地聚攏,從四方八面湧襲過來,氣勢翻騰滾動,一如大海潮湧。

    不錯,的確是壯觀奇景。

    可是,還來不及細意欣賞,氣象又風雲變幻,傾盆的大、雨像人生的一些禍福,無由而至。

    黃獅寨的氣候根本就是如此奇特多變,教人欣賞之餘,也覺措手不及。

    高掌西面對這一種氣候情景的變幻,覺得既新奇又熟諳。

    新奇在於身受大自然純樸、無邪的洗禮,有一種身心光潔暢快的感覺。

    熟諳在於久歷世情,何嘗不是如此變幻多端,莫測高深。

    高掌西竟歡愉地笑著,張開雙臂,仰著臉,迎接著黃獅寨上的風風雨雨。

    只一陣子功夫,她就渾身濕透了。

    她忽然地胡思亂想,在橫風暴雨的曠野之中的一個女體,會不會有奇跡出現,忽爾有人憐香惜玉,予以摯誠的庇蔭、無條件的呵護、赤裸裸的愛戀?

    天地間的乾坤在位,陰陽調協,究竟是怎麼的一回事?

    是不是應該男的保護女的,男的珍愛女的,男的寵幸女的?還是完完全全的倒過來,女當男職?

    她仰著臉,心上笑問蒼天:

    「男權可以至上,那麼,讓他們當個大丈夫,稍盡天職責任,好不好?」

    高掌西拚命的捧著頭,雨水從長長的髮絲中濺出來,為絕世奇景平添了極悲的一筆。

    的確可以看傻了人的眼,尤其是男人的眼。

    高掌西可是閉起雙目來,盡情享受著天下第一奇山為她帶來的一場幻覺與夢想。

    在這如斯完美的境地之中,若出現一段人與人之間絕對的純情,那就是最最最完滿的人生了。

    正在這麼想,她忽爾張開雙眼,心中卜卜亂跳,很嚇了一驚。

    有人打著傘子為她擋住了潑下來似的暴雨。傘,自古以來,就是才子佳人邂逅相戀的一個浪漫媒介。

    透過傘線墜下的一片雨水,依然可見那打傘人的臉。在高掌西的眼中,對方濃眉粗目,英氣逼人,是張極端俊偉好看的男性臉龐。

    在對方的感覺上,他似見了化人的天仙。

    其實高掌西並不很美麗,可是她一身都結集著漂亮。蕭灑、靈逸與慧黯。那份氣質一如黃獅寨的氣勢,無人見了會不驚歎與臣服。

    世間上能有張家界的奇景,就應該有像高掌西般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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