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瀲灩
蔚琪臻眨了眨眼,問,「你一天就在弄這個?」
「是啊。人家日本的那株都已經結了一百顆果子了,這棵卻要死要死的。」她若有所思地,「一定很寂寞吧?」
原來說來說去,還是那那一百顆檸檬給她的刺激。蔚琪臻暗自搖頭,正想婉言相勸,蒲雨毓卻已經受不了地衝口而出:
「你拜託你了,別浪費時間在這事上面,跟我回家啦!」
蒲雨苑倔倔地看看妹妹:「我晚上會回家啊。」
「晚上回會家……」蒲雨毓故意學著她的口吻,隨即臉一扳:「你把家當旅館啦?我看你乾脆搬到這裡來住好了!」
這是氣話,蒲雨苑是真的想過。如果真能搬過來,倒也蠻方便的,省了每天來來回回。
不愧是親姊妹,蒲雨苑心裡打的什麼主意,蒲雨毓光看姊姊的神情就知道。她當下作昏死狀:「你還當真啊?天哪你是不是中了什麼邪?」
中邪這兩個字太嚴重了,蒲雨苑一點也不喜歡。她的口氣也變差了:「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啊?我正常得很。」
「正常?「蒲雨毓尋求盟友,轉向蔚琪臻:「問問看琪臻姊好了,看她覺得你正不正常!」
一雙姊妹不約而同眼光轉向蔚琪臻,彷彿等她定奪裁決似的。
不用說了,蔚琪臻是站在蒲雨毓這方的,不過她可以不必像蒲雨毓那麼激動,可以平心靜地地好好跟她講道理。「雨苑,你有沒有覺得,你好像在我哥的事上花了太多時間?」
蒲雨苑蹙起眉,好像對這樣的說法已經十分厭煩。「你的口氣怎麼跟洛胥這麼像?!」
「所以洛胥的心境,我能明白。」蔚琪臻乾脆明說了。「你怪他那天晚上徹夜把書房裡的東西搬光了是吧?其實他那麼做我也贊成的,我們都覺得你不應該再這麼下去了。」
蒲雨苑討厭這些人都把她當白癡似的。她煩躁地:「我有分寸的嘛,我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她口氣雖然平穩,但卻十針見血。「我哥已經過世了,為了他而放棄洛胥,你覺得這值得?」
譚洛胥,這個名字依然足以讓她心痛。她心痛的是他為什麼要做出令她生氣的事,心痛的是他為什麼不若她心裡所想的完美,更痛的是為什麼他事後連聲道歉也沒有。
這些,都蒲雨苑這幾日不由自主地反覆思量,益發覺得她和譚洛胥再沒有任何可能。即使她的心裡還有他,即使她還眷念著他,但似乎這段情就只能走到這裡了。
她歎口氣,終於緩緩開口。「我跟洛胥吵架,不全是你哥的原因。但卻是因為你哥,我看清楚了一些事。」
「什麼事?」蒲雨毓忍不住問了。
「看清楚了我跟洛胥之間的差異。」她的語氣有些飄忽,彷彿她不也願這樣的結局,卻無能為力。「看清楚了,他其實並非我想要的那種男人,」她更深地歎了口氣。「我喜歡他,也愛他,但他不適合我。」
這話當然有道理。喜歡的,不見得就是適合的。但蔚琪臻不想就此放棄:「你不能拿我哥來跟洛胥做比較,事實上你也不見得瞭解我哥多少,你想像的他,當然是十全十美,洛胥比不上的。」
「我知道我也許把你哥想像得太美好,但我卻能很清楚地明白,那是我想要的男人,而洛胥卻不是我要的那個樣子。」蒲雨苑平平靜靜地望向琪臻。「難道我追求一個希望中的情人,有錯嗎?」
「沒錯。」蔚琪臻喟歎,無奈地,「只是對洛胥來說,似乎太不公平了。」
「不見得。」蒲雨苑搖搖頭,反向思考。「搞不好我也不是洛胥心目中想要的典型呢。」
「這麼說,你們玩完啦?」蒲雨毓索性明白問。
「大概吧。」蒲雨苑扭過了頭去,沒讓人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洛胥後來也沒跟你聯絡?」蔚琪臻問。
蒲雨苑點了下頭。
「怎麼這樣……」蔚琪臻沉吟著,心裡一方面在責備譚洛胥。這傢伙搞什麼鬼?吵個架就無聲無息了?
「好啦,」蒲雨毓不想跟姊姊扯太多,她執行她今天來的目的。「不管怎樣,你先跟我回家。」
「就說了嘛,」蒲雨苑不耐煩地,「晚上我自然會回去。」
「你這樣不行啦,」蒲雨毓擺出一張大人臉,好像她才是姊姊。「太不像話了。」
「怎麼不像話了?」蒲雨苑今天和妹妹對上了。「我又沒犯法。」
蒲雨毓實在很不習慣姊姊這麼衝撞她,通常蒲雨苑也自知比妹妹笨,都會聽她話的。蒲雨毓遂下命令:「把這屋子的鑰匙還給琪臻姊。」
蒲雨苑才不肯這麼做!她瞠眼反駁:「我為什麼要還?而且琪臻又沒跟我要,你很雞婆耶。」
蒲雨毓又轉頭向蔚琪臻求助:「琪臻姊,那你跟她要。」
蒲雨苑還真像是怕了她把妨匙要回去,著急地跺腳:「我留在這又不會做什麼壞事!」
兩姊妹你一來我一往,又都指望她,蔚琪臻還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估量著如果真的把鑰匙要回去,好像做得太絕了點,怕會引起雨苑的反感,導至情況更難以收拾。她緩了緩語氣:
「好了好了,暫時你還是留著好了。」
蒲雨苑帶著勝利的眼光看妹妹,蒲雨毓垂頭喪氣失敗了。而蔚琪臻呢?她是贏了,還是輸了?
當然是輸了。因為她沒能勸蒲雨苑和譚洛胥復合,也沒能把她拉出哥哥不小心築的這個塔。
不過沒關係。她還有蔚時真,蔚時真可以去勸譚洛胥,只要他肯先跟蒲雨苑低頭,她相信蒲雨苑會心軟的。
兩姊妹雖然還在那邊大眼瞪小眼,不過蔚琪臻安心地,輕鬆地自顧自地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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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時真坐在他的餐廳裡,最好的一張桌子前,不是等他的任何一位女友,而是等譚洛胥。
說來當然也委屈。好好的假日,在他得以享受有如帝王般尊貴待遇的餐廳裡,他卻不能招待某個情人,只能招待他的臣子,而且還不能直說他的目的,只能用那種理由,例如:
來嘗嘗我們廚師新研究出來的菜……去把譚洛胥騙來。
這麼大廢周章,只因為那天蔚琪臻來他家找他,劈頭就形容了一串譚洛胥和蒲雨苑糟糕的近況,蔚時真聽完之後只問了一句:
「然後呢?」
「然後?」蔚琪臻重重看了他一眼,好像他多此一問。「我們要想辦法讓他們復合啊。」
蔚時真卻老是沒搞懂。「他們吵架要分手,幹我們什麼事?」
「當然幹我們的事。」她一字一句,義正詞嚴。「一來你不覺得他們就這麼分手,這很可惜嗎?二來,蒲雨苑當初是我們兩個讓給洛胥的,這下洛胥搞砸了,我們豈能坐視不顧?」
這麼說起來,好像也有那麼點牽連。好比你女朋友去嫁別人,她非得幸福不可,否則你大概會想去砸新。
「非得管?」蔚時真還是疑問句。
「非得管。」她重重下了句點。
那就管吧!蔚時真只得現在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譚洛胥到來。
約的時間是六點半,譚洛胥沒遲到,準時出現在蔚時真的餐廳裡。他走向熟悉的位置,不免驚訝:「怎麼只有我們兩個?」
通常蔚時真的餐廳要是有了什麼新菜餚,都是蔚琪臻、譚洛胥,甚至於譚洛胥的父母都一起來打分數,絕不可能只便宜他一個。
「他們都沒空。」蔚時真隨便找了個借口,順便揮手示意服務生離開,那服務生正服務周到地替譚洛胥拉開椅子,譚洛胥又不是他女朋友,不必這麼費事了。
「氣氛不大對。」譚洛胥簡直像個偵探似的,一坐下就左右張望,視線暈後落回蔚時真身上:「鴻門宴?」
「菜裡都下了毒,」他半真半假附和道:「你等會吃完飯,走出餐廳門就會暴斃。」
「哈!」太誇張的笑話,譚洛胥笑出聲來。
「還笑得出來?」蔚時真沒好氣地看他。
他回看蔚時真:「不笑難道要哭?」
蔚時真拐個彎問他:「女朋友跑了,難道不該哭?」
服務生送上了餐點,譚洛胥挪了挪好讓服務生布菜,一邊瞭然於胸:「我懂了,是琪臻要你來套我的口風,當說客是吧?」
「別問那麼多,」蔚時真一直要保持著嚴肅的樣子,也很辛苦。「回答問題。」
譚洛胥備好了刀叉,已經準備好跟食物大戰。那副無所謂的模樣,看不出是假或真。「跑了就跑了,哭什麼哭?」
「你不想念她?」蔚時真對桌上的食物似是並無太大興趣,只顧著追問。
「不想。」譚袼胥回答得很快,但他其實說了謊。
他是想念蒲雨苑的,只是那想念中還穿插了點又酸又澀,又氣又怨的情緒,再加上她在吵架後就表現得一副沒他也無所謂的樣子,這讓他更恥於承認己對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