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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文 / 蓮真

    楔子

    洛陽

    東門凌威武館聲名遠播,掌管南北十八家武術館,十二間鏢局,在朝武官多數為此館第二子並深受在朝掌權之人所重視。而凌家幾乎是單脈相傳,經歷五代由凌鷹繼任時,妻子卻生下一名女嬰。

    凌夫人抱著剛出世的女兒無顏面對丈夫。凌鷹望著妻子手中熟睡的嬰孩,再瞧她那漂亮臉蛋,猜想將來必定是個大美人。

    他輕拍妻子瘦小的肩,笑道:「沒關係,夫人,是男是女都是咱們的寶貝。別難過,以後還有機會。」

    凌夫人明白丈夫的體貼,更加無法原諒自己,她鼓起勇氣,抬起難過的臉龐,「相公,凌家單脈相傳,我身子又虛,若以後無法再為你生子,那我——如何對得起凌家祖先——」說完,臉上無數淚水已滑落。

    凌鷹溫柔地為她試去淚水,「別難過,上天若注定凌家只到我這代,相信祖先們也會諒解。夫人,你剛生產完,別再胡思亂想,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凌夫人忍住淚水,望著丈夫那深情的眼眸,接著低頭瞧了懷中女嬰,當下做了決定,「相公,不如咱們將女兒當成男孩撫養吧!你將一身武藝傳授給她,待她滿十八就正式繼承武館,如何?」

    她心中燃起希望,盼丈夫能應允。

    凌鷹看出妻子內心的自責與愧疚,明白此時若拒絕,往後她將日日夜夜責備著自己。思索片刻,他點頭答應了妻子的要求,「好吧!就把她當成男孩撫養,待她滿十八就繼承武館。」

    聞言,凌夫人揚起欣慰笑容,「那——咱們該為女兒取什麼名字?」

    凌鷹輕撫著女兒細嫩的臉龐,瞧她在母親懷裡安穩地沉睡,他笑道:「就叫她語懷吧!」

    「語懷——」凌夫人喃喃念著,似乎也非常喜歡這個名字,「嗯!就叫語懷,凌語懷。」

    第一章

    十年後

    凌威武館名聲依然威震四方,手下弟子數不可計,館主凌鷹之名在中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有誰知他心裡的煩惱呢!

    一切都怪他當年太心軟,竟答應妻子將唯一的寶貝女兒凌語懷當成男孩養育。起初,他抱著安撫妻子那受創的心靈而傳授女兒武術,怎料女兒擁有習武天分,短短十年武術已有他一半成就。

    凌語懷對於武術的領悟力,教凌鷹打從心裡佩服。他承認女兒確實天賦異稟,但萬萬沒想到她還是位鬼靈精,在她那顆聰穎的腦袋裡總有數不盡的鬼主意;加上她充滿俠義心腸,處處好打不平,凡見不慣之事就以武力解決,為凌鷹惹來不少麻煩。

    十年歲月中,凌語懷在雙親對外隱瞞下,完全以男兒之身生活。她外形搶眼,簡單衣裳總難掩她瀟灑姿態,俊俏臉蛋也很快成為大街小巷議論的話題,更引來不少富商們迫不及待地想為自己的女兒安排,打算待凌語懷滿十八,繼承武館時就與他們結為親家。

    凌鷹對於絡繹不絕的親事總是無奈地打發掉,有好幾次他與妻子商量,希望讓女兒恢復姑娘模樣時,妻子便神情黯然,令他不得不打消念頭。

    凌夫人當然明白丈夫的想法,只是——唉!她也曾想過讓女兒卸下男兒之身,但一想到女兒那粗野性子和在城裡的名聲,她很擔心女兒將來是否還嫁得出去。

    莫可奈何之下,她只能將女兒的未來交由上天安排。

    上天如何安排,凌語懷根本不在乎,她十分明白自己並非真正的男子,但她愛極身為男兒的自己,尤其當她清楚女兒身的痛苦與地位時,更下決心好好當個凌家大少。她喜歡武術,喜歡打架,喜歡結交朋友,而小時候總愛到處惹麻煩的她,十歲就成了東門孩子王,她一身的好功夫與家世背景無人敢招惹。

    凌語懷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頭時,身後總是有三,四名與她同年的屬下跟隨著。當然,她無意將他們當做屬下看待,總以朋友相稱,只是在他們眼裡,凌語懷一直是他們敬佩的對象,儘管她不愛稱王,他們依舊喚她老大。

    這天,洛陽城烈日當空,市集聚滿人潮,凌語懷開心地閒逛著,兩旁跟隨的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同伴——郝震烈與邵翊然。

    他們兩人的父親皆是當今朝廷官拜二品的武將,為了讓兒子能順利繼承官位,才將他們送入凌威武館接受磨練。

    「語懷,快午時了,咱們回武館吧!否則讓嚴師傅發現咱們沒在練武,肯定又會大發脾氣。」郝震烈擔心地叫住她。

    嚴師傅武術精湛,是凌鷹的第一手下。

    凌語懷停下腳步,將手中的花生米輕鬆丟進嘴裡,笑道:「你們放心,嚴師傅那我自有應對之策,咱們再玩三,四個時辰也沒問題。」

    邵翊然對她那自信滿滿的模樣習以為常,「你最好是有應對之策,否則我和震烈准倒大霉。」

    她嘖了聲,「我凌語懷的點子可是數一樹二的厲害,嚴師傅的脾氣我再清楚不過,你們別窮緊張。對了!我聽說這兒再過去兩條街開了間有趣鋪子,咱們去瞧瞧吧!」說完,她不理會他們,決定抄小路逕自轉進窄巷。

    「喂!等等我們!」郝震烈與邵翊然兩人趕忙追上去。

    凌語懷伸手敏捷,輕鬆避開巷子中央堆放的雜物。正當她衝出巷子時,一名女子的恐懼聲自轉角處傳來,令她剎住身子,豎耳傾聽。

    「求求你們別這樣,放我們姐弟走吧!」八歲的胡允兒帶著五歲的弟弟縮進角落,並向眼前身材壯碩的三名男孩哀求。

    凌語懷一眼就瞧出那三名男孩的來歷,是與她同年的楊家大少爺和跟班們,仗著父親在洛陽的財力,總喜歡四處欺負弱小。

    「要走可以,把你脖子上那塊玉珮留下就行了!」楊大濤邪惡地笑道。

    胡允兒抓住玉珮,含淚搖頭,「不行!這是我娘去世後留下的唯一東西,不能給你。」

    楊大濤哈哈哈大笑,「不給就不放你走。」

    胡允兒害怕地抱住弟弟,不知所措地哭泣起來。

    凌語懷見狀,雙手早已握成拳。她氣憤,氣那楊大濤狗仗欺人,但她更氣那女孩只會哭泣以對。難道她就不能大聲地斥罵那些混蛋幾句嗎?

    無法壓抑胸口的雙重怒火,她憤然走向他們,大聲吼道:「楊大濤,你這忘八羔子!見對方是女孩子就欺負嗎?要玉珮不會滾回你家,跟你那有錢有勢的老爹討嗎?」

    楊大濤聞聲,背脊一個豎立,光聽那粗魯叫聲就知來者何人。他身旁的手下似乎也明白,三人急忙縮成一團地面對凌語懷。

    「凌語懷,你——少管閒事!」楊大濤怯怯地朝她喊道。

    她大腳一跨,站到胡允兒面前,雙手叉腰地瞪著他們,「本少爺就是喜歡管閒事,怎樣?不行嗎?想打架不成。」

    楊大濤心知不是她的對手,邊退邊道:「你——別以為你是武館的少爺就——了不起,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跪在我面前。」他瞪著她。

    「跪?」她輕笑,微瞇起眼打量他們,「誰跪誰還不曉得呢?不如咱們現在就來決定吧!」

    話聲一落,雙拳乍現,當場嚇得楊大濤尖叫,三人拔腿就跑。

    見他們狼狽離去,凌語懷忍不住大笑出來。

    這時,郝震烈與邵翊然也出了巷子,迅速來到她身邊。

    「發生什麼事嗎?」郝震烈望著楊大濤越來越小的身影,不解地問道。

    邵翊然注意到角落的胡允兒,瞧她害怕落淚的模樣,已猜到七,八分。他正想靠過去安慰那受到驚嚇的小女孩,凌語懷卻早他一步。

    她一掌擊向牆,對著胡允兒罵道:「你沒膽子嗎?」

    胡允兒驚嚇到,淚流滿面地望著她。

    凌語懷不理會她再度奪眶而出的淚水,繼續道:「遇到這種事,光哭能解決什麼?你就不能大聲地斥責那混蛋幾句嗎?就因為你這怯懦模樣才讓他更加囂張,你明不明白?」

    胡允兒聽出她並非恐嚇,而是在教訓,心中的害怕頓時退去許多。「我——我——」她當然想斥罵那些人,但她還帶著弟弟,若真惹惱那些人,讓弟弟遭到不測,她如何向父親交代?

    「語懷,你這是做什麼?對方是女孩子,有必要說話如此大聲嗎?」邵翊然抓住她的肩阻止道。

    凌語懷知道自己因怒意而沖昏了頭,可她就是受不了女孩子怯懦的樣子。她望著胡允兒,拚命壓抑胸口翻滾的怒氣。

    胡允兒垂著眼簾默默不語,她想向他們道謝,卻不知時機對不對?

    此時氣氛僵硬,凌語懷三人與胡允兒這對姐弟相對的模樣,自遠方望去就好似欺負者與被欺負者。

    一身綢緞絲織藍衣的權品騏來到附近,眉清目秀的臉龐配上濃濃的書卷氣令他身影更形斯文。他經過巷子,正好瞧見這畫面,驚愕之際人已不加思索地衝上前,對著凌語懷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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