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李馨
「好好好,不看不看……對了,頭還疼嗎?」
綠音感到頭部的痛楚已消失,只剩濃重的暈眩,以為是睡後的現象,也就不以為意地說:「沒事。嗯!你的廚藝真是進步神速,比昨天好多了。」
「那當然,我可是天才,學什麼像什麼,區區烹煮技術哪難得倒我……你說什麼?比昨天好多了?那你的意思是我昨夭煮的飯不好吃囉?」他挑眉問著。
綠音急忙否認:「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冷寞不肯放鬆地追問著。
「我的意思是……呃……哦!我的意思是你昨天煮的已經很好吃了,你今天煮的比昨天更好吃,一流的技術已超過本美食家的水準……」
「好啦!說這麼一大堆違心之言,你不怕消化不良啊?」冷寞笑著說,「原諒」綠音無心之語。他發現,和綠音相處,要笑並不難,快樂也總是和笑容相伴隨,這種感覺真好!
放縱自己去感覺,以「人性」去面對綠音,卸下冷漠的面具,他才意識到活著的意義。不是爭權,不是奪利,更不是用心機汲汲營營,而是平凡樸實、腳踏實地去過每一天,用自己的「心」去活每一分每一秒。
綠音淘氣地眨眨眼:「原來你也知道我說的是違心之語啊?雖然我平時不太會撒謊,但是偶爾說一些善意的謊言以慰人心,老天爺是不會怪我的。」
「何止,祂還會摸著你的頭對你說:嗯!谷綠音,你這個謊說得恰到好處,值得嘉獎。」冷寞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綠音擠眉弄眼地朝他甜蜜地笑著:「你才知道。」
「你這個刁鑽的小傢伙,就會瞎掰。真不知道是該狠狠打你一頓屁股,還是要將你吻得不知天南地北。」
「喂!瞎掰也需要下功夫的,你能掰得出來嗎?那是我修練多年才有此深厚的功力。」
綠音誇張的表情令冷寞哭笑不得:「是,姑娘掰功蓋世,小生難望項背,甘拜下風。」
他嚴肅又正經的臉色令綠音為之發笑:「看來你也是掰國一族的翹楚嘛,學得如此迅速。」,
「有這麼高明的『師父』在,做徒弟的我當然不能弱了你的名頭。」冷寞打趣地回答。
「嗯!孺子可教也,往後你要和我多學習學習,保證讓你受益匪淺。」
「是!快把午餐吃了吧!都快涼了。」冷寞鍾愛地揉著她的秀髮,莫可奈何地說著。
他驚異地發現綠音羞澀內向的外表下,竟還藏了這麼詼諧有趣的一面。
「不要老是揉我的頭嘛!好像我是二歲小孩似的。」綠音一邊唏哩呼嚕地吃著通心面,一面繼續地咕噥。
「你本來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冷寞喜歡這種寵她、呵護她的感覺,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
埋首面中的綠音模糊地念著他聽不懂的話,令他莞爾。
「咦!你手上戴的這是什麼戒指啊?怎麼沒見你拔下來過?」
綠音揚了揚戴著戒指的左手:「你說這只怪戒指啊?這戒指說來也好玩,它是一條鯉魚迭給我的。
「一條魚送你的?」冷寞瞠目結舌。冥界失落的至寶,被人間的一條鯉魚拿來做禮物免費送人?這教身為冥王的冷寞情何以堪?
「是啊!我無意間救了一條魚,那條鯉魚很漂亮哦!花紋也很罕見……」
「它為感謝你救了它一命,就送你這只戒指?」冷寞截去她沒有意義的描述直接問道。
「是啊!從小到大,和我接近的動物們為了討我歡心,常會送一些她們認為意義不同的東西給我;像小雀和小毛,就常銜一些它們用來做巢的毛料或布料給我,雖然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但是我還是會收下。和它們處久了,你就會發現其實它們是一群最教人感動的朋友。」
「那你戴上這個戒指有沒有什麼感覺?」
綠音有些奇怪為何他的話題總繞著這戒指轉,但仍然照實告訴他:「有啊!當我戴上戒指時,我感覺到一陣清涼,很舒服;後來當我想拔下戒指時,發現拔不下來了,我想這戒指雖然不漂亮,但戴起來不會不舒適,所以也就不理它了……你怎麼知道這戒指戴起來感覺不一樣?」
冷寞被綠音偶現的仔細給問得有些措手不及。
「也沒什麼,只不過這只戒指好像一種我曾經研究過的稀有礦石,所以我才隨口問問。」
「原來如此啊!早說嘛!難怪我總覺得這戒指和普通的戒指不一樣,還是你行,一眼就看出來這戒指的不同。對了,你從事研究的工作嗎?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在做什麼的。」憶及對他的一無所知,綠音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
冷寞有些後悔自己的弄巧成拙,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呃……我做的是……是珠寶事業,要管不少的人事,所以才會對寶玉礦石有研究。」
難怪他的報酬不是現金而是珠寶。綠音想起他當初欲給她的收留報償,明白了不少。
「那你家的事業很大囉?」
一個冥界算不算大?
冷寞不明瞭綠音所謂「大」的意義,所以不知該如何回答綠音的問題。
冷寞沒發現有時候他比綠音還天真可愛。
「哎呀!我真笨,你家的事業一定不小,所以才會有人想搶……對不起!」發現自己措詞不當的綠音心虛地道歉,不希望自己的言詞勾起他不愉快的記憶。
「沒關係。」冷寞淡淡地道,心申仍思慮著凝戒的事。
自責的綠音決定引開冷寞的注意力,避免他沉浸在哀傷的事中,於是她談起了凝戒這個他感興趣的話題。
「你知不知道,這戒指很奇怪?有時候看它很普通,比翠玉還不好看;可是有時候又好像看見它流動著耀眼的七彩光芒,好漂亮……對了,這種戒指一定很少吧?它有沒有名字?」
「凝戒。」冷寞下意識地回答她之後,悚然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凝戒?好美的名字,這戒指真的就像用水凝成的一樣,難怪這麼奇特。」對手上的戒指有了一番瞭解之後的綠音,越發喜歡凝戒的樸實平凡與它的不俗,對它愛不釋手。
暗恨自己大意的冷寞已無心情欣賞綠音的吃相,待綠音吃完之後,就端著盤子到廚房去。
綠音著實為捉摸情緒陰晴不定的冷寞而傷神,見冷寞又不和她嘻笑,她也沒了主意。
「冷大哥……」
「嗯?」
「盤子放著,我來洗就可以了。」
「沒關係,你傷還沒完全好,別急著做家事,我洗個盤子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冷大哥……」
「嗯?」他仍是好脾氣地應著。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綠音聽來泫然欲泣的聲音,令冷寞放下手邊的工作。「又怎麼了?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坐到綠音身旁,他和綠音四眼交接。
「是不是我說錯了話,惹你生氣?」
「怎麼會?」冷寞釋然地點了下她的鼻頭:「你這小東西,淨會胡思亂想,害冷大哥以為出了什麼事,以後可別這麼嚇人。」
「你如果不是在生氣,怎麼會突然不和我講話,也不笑了?」綠音不甚瞭解地盯著冷寞瞧,猜不透他的心思。
冷寞驀然一驚,他竟忘了脆弱的綠音最為敏感,一點情緒的變化都逃不出她的感覺。
安撫性地對她笑:「傻綠音,冷大哥在想事情,當然會不說話了。」
「想什麼事?是不是你要回去了?」綠音立刻恐慌地說:「你不是說事情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水落石出嗎?」
「綠音,綠音!」他試著要她冷靜下來。「聽我說,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所以你不用怕我會逃跑。我只是在想要怎麼佈置我們的房間。」
「我們的房間?」綠音迷糊了。
「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會一輩子住在這吧?況且我也不會捨得讓你永遠窩在這間小房子裡,我在想等我把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就接你回我家住,所以當然要考慮怎麼佈置我們的房間啊,你說是不是?」
「嗯!」綠音憂喜參半地應著。
在心底深處,她一直存在著恐懼。她忘不了自己的卑微,也拋不去他的家世,門戶觀念仍深植在她的腦海裡,侯門一入深似海,她怕!怕不能和冷寞的世界兼容,怕冷寞會嫌棄她的低下,怕……這段她傾盡所有的戀情沒有結果。
雖然冷寞說愛她,願意接她回去,但冷寞從未提及婚禮,也沒說過有關那一紙神聖的誓約。她雖一再提醒自己的渺小,但仍會偷偷地幻想著她為他披上嫁衣的模樣,幻想著每一個女人都期待的書面,幻相著他開口說那句「我願意」,幻想著……她沒有資格要求的東西。
明白此生她只要他一人,只跟定他,但長久養成的自卑從未停止告訴她,她有多配不上他,因此和他的戀情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維持,令綠音覺得好似在走鋼絲般倍覺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