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冥王的戀人

第10頁 文 / 李馨

    他輕淺道出他觀察的心得,不知他說的一字一句皆像鐵錘一樣重重敲在她心頭,敲出了她的心酸和痛楚。

    冷寞緩緩地將綠音側向他的臉轉過來,強迫她蒙攏的淚眼直視他。

    「我真的不明白……」他用拇指替她拭去一顆滑落的水珠:「為什麼你總是淚眼汪汪,像個沒人疼愛的瓷娃娃,脆弱、善良得令我心疼?總是默默在一旁為別人做事、付出,卻吝於開口要他們回報,希望他們用溫馨的眼光投注在你身上,卻又害怕自己成為注目的焦點;只敢對你的狗朋友傾吐心事,卻不敢面對眾人大聲說出你的想法。你到底是個怎樣纖細敏感的女人?為什麼這個污穢的人世還有你的純潔存在?」

    「我不想做什麼,也不敢要求什麼……」

    綠音臉上帶著哀淒,神色遙遠:「在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我不過是顆細微的塵沙,在這浩瀚的宇宙中,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多餘的。我很容易滿足,我什麼都不要,不奢望有財富名位,也不在乎容貌權勢,我只是希望當個平凡普通的人,甚至於癡傻無知地無所謂。我只想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中平靜地過,爸爸疼,媽媽愛,有親朋好友親切地和我們來往談天,不怕我,不疏遠我,不孤立我,有父母兄弟陪著;餓了,就和家人一塊吃:困了,就和家人一塊睡;難過時,有父母勸著,安慰著;快樂時,有朋友兄弟和我一起分享我的歡樂……不是這間空蕩的房子和滿滿的、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沉默……我只希望這樣,我的願望就是這樣而已,就只是這樣而已,我什麼都不求,我很容易滿足的……」她望著冷寞:「我這樣的要求過分嗎?過分嗎?」

    冷寞無言以對。綠音的願望只是當個平凡人,擁有平凡人都擁有的,如此而已!但這卻是綠音一輩子都求不到的幸福,追不到的夢想。

    她垂下眼,籠罩在憂鬱之中,笑容中的苦與澀,再次攪動他心中莫名的情懷。

    她深深吸了口氣,企圖振作精神:「冷大哥,你還沒告訴我答案,他們呢?」

    冷寞盯著她強裝出的若無其事,猛然發覺到她並非是自己想像中的懦弱無能,膽小畏怯的女子,她肩上扛著的是一般人支撐不了的寂寞和孤單;她笑容的背後堆積著無數為人不知的辛酸,只是沒有人發覺。

    一直沒有人發覺她善良、易碎的心靈裡竟藏了這麼多的苦,而她毅然將這些蝕心的痛咬牙恕不,不讓關心她的人發現她的悲哀,儘管那些人不多,她仍然裝出她最好的一面去迎接別人……這麼一個女子……這麼一個脆弱又堅強的女子……

    冷寞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怎麼了,冷大哥?」綠音剪水秋眸含帶著吸引人的光彩和神秘。

    冷寞別過頭:「沒事。他們沒事,我只不過略略懲罰他們五個而已,至於那受傷的人,我也把他治好了,並且洗去他這段記憶,你不用擔心他。」他簡單一語帶過。

    他們是沒事,共不過以後他們只能傻笑了。冷寞在心底附加上一句。

    原來當他要下殺手時,腦中條然浮現當初他答應綠音的條件,因此儘管他氣憤難當,卻也未下毒手,只是奪去五人的意識,使其只剩空有生命的軀體在世上存活。他也沒告訴綠音他留了些珠寶給那救她的人做為報償,儘管他什麼都忘記了。

    冷寞自己也納悶為什麼他會替綠音做這麼多,更不解為什麼自己會牢記綠音所說過的話,並且遵循不誤。當時他用「綠音對我守信,我當然不能失信於她」來搪塞自己起疑的心,生性桀驁的他認為仁慈是種恥辱,因而絕口不提他並未下手的事,心中還暗自懊惱自己大變的性格,不明白為什向來手下無活口的自己會如此心軟。

    難道因為對方不是魂,而是人類?

    思忖著這個問題的冷寞,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第四章

    他看起來冷漠難以靠近,

    但是我知道,

    那是他不擅於隱藏偽裝,

    因為我時常瞥見,

    他眼中來不及掩飾的溫暖光芒。

    「慈寧!你給我說清楚,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明知綠音她傷得不輕,正需要人照顧,而你卻把我趕出來,把綠音一個人丟在她家,你到底是什麼用意?」芝蘋忿忿不平地問著神情依舊一片乎靜的慈寧。

    「我們不是要去接你爸媽?你爸『百年難得回來一次』,他這次回來,我們當然得去迎接他,所以只好把綠音先放在一避囉,這還有什麼好問的?」奕霆滿不在乎的語氣中有一絲嘲諷,顯然他對芝蘋之父很感冒。

    「少拿那套來哄我,我那個有錢卻自利得要死的老爸可以滾到一邊去,我甚至希望他和他那個有胸無腦的美國老婆迷路跌進屎坑去,和我永遠說拜拜。」芝蘋輕鄙的神情說明了她對父親近似仇恨的厭惡,而慈寧則依然閉口不語。

    「慈寧,你究竟是感應到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芝蘋,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依你的個性,我不能告訴你,除非你先答應我聽了之後,不許做出任何洩漏此事的行為,否則我不會告訴你的。」她抬手阻止了芝蘋欲發的抗議,軟言解釋:「你要知道,這件事是綠音的私事,沒有經過綠音本人同意,我們是絕對不能插手管的。芝蘋,相信我這麼說你應該很清楚。」慈寧溫和的口氣中有種令人低頭屈服的威儀。

    芝蘋也瞭解慈寧所說的,只好答應:「好嘛!我知道啦!」

    「光是知道沒用,還得要你控制一下你的脾氣,不然到時你一生氣,頭一個遭殃的人一定是我。」奕霆尖刻地說著,但臉上俏皮的表情說明了他的話純屬玩笑。

    他的話並未誇大,由於芝蘋的念力太強烈,當她生氣時週遭的物品都會遭受波及,奕霆一次閃躲不及,受了池魚之殃,自此對那件事唸唸難忘,至今還餘悸猶存,小生怕怕呢!

    芝蘋有點不好意思:「我盡量啦!」

    奕霆聞言撫額以對,那無聲的呻吟和精采的表情把慈寧給逗笑了。

    「好了,奕霆,你先說說看你看到了什麼。」

    奕霆馬上神色一整:「黑煙,和上回一模一樣的黑煙,不過比較濃,也比圍在綠音身邊的多,顯然是在屋子裡住了不少時日,『氣』的數量才會那麼多。房子裡的空氣全殘存著那人強烈的氣息,一般人的氣沒那麼廣闊,那人可能和我們一樣具有超能力。」

    奕霆的話讓芝蘋聽得一頭霧水。

    「芝蘋,先別問,待會兒我再解釋給你聽。」慈寧制止芝蘋,逕自說著:「我也感應到那個人的氣,他必然擁有比我們還要強大的力量,因為他就隱身在屋內,而奕霆的透視眼竟然沒有辦法看到他……綠音是打哪認識這個人的?」她這短短的話在芝蘋和奕霆的心中造成震撼。

    「你怎麼知道他就在屋內?」

    「因為我們進屋時,綠音周邊有很強的氣,而且她身上的傷他已被那股氣治好了大半,所以我斷定他必然是不知道我們有鑰匙,來得令他措手不及,來不及收回他放出去的靈氣。」

    「難怪綠音幾乎沒有什麼外傷。」芝蘋明白了這令她困惑的疑點。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放心放綠音一個人在家,又帶走動物的原因。」慈寧宣佈理由:「使用力量最忌被打擾,茸茸它們對綠音而言只會增加她的負擔。你放心,綠音既然幫著他瞞我們,代表她很信任他,你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芝蘋不平地瞪著奕霆:「你怎麼都不說給這傢伙聽?」

    「因為慈寧知道我不會瞎操心。」奕霆嘻皮笑臉地調侃。

    芝蘋洩氣地歎了口氣:「為什麼好像每件事我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她希望能為朋友、為她關心的人盡一分力,而不是被蒙在鼓裡。

    慈寧仔細瞧著兩友,因為她知道她將出口的話,將會令他倆的表情空前絕後:「還有一件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我會安心任綠音和一個我們不認識、不瞭解的人在一起,並不是我不曉得綠音對人無條件的信任,和不懂保護自己的純真,而是……」她看著奕霆和芝蘋好奇的臉,投下炸彈:「綠音戀愛了。」

    奕霆和芝蘋果然不負慈寧所望——呆若木雞。

    「你是說那個來歷不明的人……是個男的?」

    「而且還和綠音……同居?」

    「綠音的心緒很亂,無所適從,忽悲忽喜,這種又喜又愛的情緒只有戀愛中的人才有,所以我才嚴格規定我們都不能管這件事。」

    兩人的表情仍然……呆茫。

    慈寧滿意地看著兩友,不禁暗自好笑:耳根子終於可以清靜一會兒了。

    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兩個愛鬥嘴的人同時閉上嘴巴,而且還是去接他們兩個最討厭的人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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