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李屏
甜甜直抓著朱悅,朱悅也牢牢握著她的手,螺旋槳不斷旋出強大風力,吹得他們三人的髮絲亂飛,衣袂飄揚。
直升機慢慢降落在廣大的庭院裡,引擎未熄,從直升機下來兩個戴墨鏡的男人,彎身避著風,快速走向朱悅,衝著朱悅問﹕「朱小姐?」
朱悅不自覺的點頭,「你們?」正想開口問對方有關這詭異的一切。
「請跟我來。」對方已經推開甜甜,架住她的雙臂,「走!」
「喂,你們做什麼?」甜甜大叫,「麥哲倫,快來,有人要綁架朱悅,救命呀!救命!」
麥哲倫抵著風盡快的跑來,「放開她!」
對方卻掏出槍指著他的臉,冷聲道﹕「別過來,這不是綁架,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
麥哲倫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
朱悅拚命掙扎,「你們到底是誰?誰要你們來捉我?」難道是因為她昨天得罪了方凱麗?不會吧!方凱麗是黑社會嗎?派出這種陣仗來捉她,太離譜了。
兩個戴墨鏡的男人沒有理會她的繼續走,其中一個問﹕「那個男的呢?上面交代要捉走。」
另一個回道﹕「好,一併帶走。」用槍指了指老麥,「你,快跟我們走!」
「我?為什麼是我?」麥哲倫苦著臉。
「囉唆!」對方斥了聲。
麥哲倫只好乖乖加入「被綁架」的行列。
甜甜眼見他們兩人被帶走,忍不住大喊救命,「救命啊!綁架呀!土匪啊」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閉嘴,我們不是綁架,是朱碩城派我們來──」其中一位被甜甜吵得忍不住解釋。
另一位斥喝道﹕「別跟她囉唆,快帶人回去交差。」
「朱碩城!」甜甜愣住了。原來是朱悅的爸爸派人來捉她,她吶吶地說道﹕「那捉麥哲倫做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因為直升機已經再度升空飛走了。
甜甜吸吸鼻子,「怎麼一回事?好複雜。」
※※※
有一段時間沒回台北上父通依然擁擠,在這麼紊亂嘈雜的市街上開車,真不習慣。
才剛回到台北,祁開已經開始想念墾丁,想念墾丁寬闊的公路,一望無際的海洋。任何時間,只要你想悠閒的兜個風,公路上永遠暢通,路旁的景致總是優美如畫,湛藍的天空、湛藍的海水,還有涼涼的海風,以及那曬得人皮膚發燙的陽光
好想馬上掉頭回墾丁,這喧囂冷漠的都市不適合他,光看他這一身古銅色的肌膚、亞麻衫、牛仔褲、休閒鞋,以及他引人注目的黑色吉普車,就可以感覺到他和這個都市有多不搭軋,尤其是在他把吉普車停在他們家的辦公大樓前時,更顯突兀。
森冷的玻璃帷幕上映著他桀鶩不馴的身影。世事真多變,兩年前他幾乎是以辦公室為家,每天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以上,這樣的生活自他從美國攻讀碩士學位回來以後,一直持續到他退出商界到墾丁開餐廳,他竟然這樣過了六年,現在他真不敢想像當初每天西裝革履、滿頭髮油,重複著爾虞我詐的金錢逐獵生涯是怎麼過的。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的過日子,就像他從沒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個陷入情網的男人。
朱悅,這個精靈也似地女孩驟然闖入他的生活,擾亂他平靜的心湖,改變了他不想戀愛的決定。想起昨晚她那個大膽熱情的吻,祁開的心跳便沒由來的加快,嘴角泛起幸福的微笑。
「快把事情辦完,或許還趕得回去和小悅吃晚餐。」祁開對自己說。
一想起朱悅,他的心情就變得很愉悅,這幢冰冷的摩天大樓看來也沒那麼討厭人了。
大樓管理員在知道他姓祁之後,態度立刻由原本的不屑轉變為必恭必敬。
這個地方一點都沒變,什麼事的著眼點都是名和利,人們的價值觀嚴重扭曲,管理員對他的態度友善與否,取決於他是不是董事長的兒子,而非他是個來訪的人。
他已經不想再為此感歎,只想趕快把事處理完,回去和朱悅一起吃頓晚餐。
很久沒到這裡來了,之前回台北大多是為了探望母親,鮮少到辦公大樓來見父親和弟弟,他和他們總是溝通不良,所以,不來也罷。
這些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之間爸爸和祁勝都關心起自己,頻頻打電話要他回台北一趟,說是有要事商量。
什麼要事?
祁開踏出電梯門,進入繁忙的OA辦公室,出色的外表立刻引來眾人注視的目光。
一位小姐上前問道﹕「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嗎?」工作場所中很少能看到這款俊逸不羈的帥哥,簡直是稀有動物。
祁開露出一抹足以迷倒眾女職員的微笑,「珍妮,你不認得我了?我是祁開。」他認出眼前的小姐是他以前的秘書。
珍妮的眼睛陡然睜大,「總經理!」他竟是她以前那位好好上司!
「別叫我總經理,叫我祁開就好了。」祁開親切的說。現在的總經理是祁勝。
珍妮興奮的說道﹕「總經理──呃,祁!先生,您變好多,我幾乎認不出您來,不過,您仍然是迷人的帥哥。」從前是紳士型的帥哥,現在是浪子型的帥哥。
其它的職員們也紛紛上前噓寒問暖,顯見他從前是位受人愛戴的好上司。
一陣寒暄之後,祁開向珍妮說明來意。
珍妮按下通話鍵通報祁勝,「總經理,祁先生來了。」
祁勝一貫冷淡的口吻,「哪位祁先生?」
「祁開。」回答的是祁開自己。
「進來吧!」祁勝仍是冷冷的回道。
祁開無奈地對珍妮聳聳肩,進入總經理辦公室。
寬敞豪華的辦公室內,祁勝坐在真皮辦公椅上,忙著看閱一些報表數據,頭也沒抬的說﹕「好久不見,你隨便坐,我忙完再跟你談。」真不熱絡。
公式化的口吻祁開早習慣了,這是他唯一的弟弟慣用的問候語,能問一句「好久不見」,他已經覺得祁勝的禮節進步很多了。
祁開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環顧辦公室四周。
這個辦公室改變許多,從前他所擺設的書櫥、盆栽、雕塑品等東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線條冷冽的金屬製品,給人一種窒悶的感覺,就像祁勝。
「那是純金九九九打造,香港最有名的珠寶師傅做的。」祁勝忙完抬起頭來,正好看見祁開的目光停留在茶凡上的金錢豹,自豪的介紹道﹕「眼睛的部分是上好的南非火鑽、底座是純白金,真正的藝術精品,八百多萬而已。」他的口氣稀鬆平常,像在說一塊橡皮擦。
祁開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尊金錢豹,實在是因為它太刺眼,擺在辦公室這種需要高度注意力的地方,太不適合了。「放這麼貴重的東西在辦公室內,不怕失竊?」
祁勝揚起冷笑的嘴角,嘲諷道﹕「那算不上什麼,辦公室內的其它東西貴重多了。」暗示祁開少見多怪。
祁開笑笑,這間「鑲金砌玉」的辦公室讓他覺得透不過氣來,他不想在這上面置喙太多,也不想浪費時間,「你和爸找我有什麼事?」
祁勝也不囉唆,「晚上有個重要餐會要你一起參加。」
「什麼餐會?」祁開皺起眉,這破壞了他要和朱悅一起吃晚餐的決定。
「爸在商界的一些老朋友聚會,都是些重量級的人物,爸要我們一起出席。」祁勝細白的臉上有種算計別人的精明。
祁開一口回絕,「你代表出席就可以了,我早就不在商界,這種聚會對我沒意義。」
以他對祁勝的瞭解,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若僅是參加餐會這種簡單的事,為什麼不直接在電話裡說,何必大費周章地打了數通電話說是有要事商量?
參加餐會算什麼要事,還要他大老遠的從墾丁回來?
祁勝果然叉解釋,「因為這牽涉到公司的營運問題,這次與會的很多是你以前接洽的廠商,他們希望能再和你見面,這是他們提出的要求。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會無理的要求你從墾丁趕回來,這點你應該明白。」
祁開想想也對,他這個弟弟雖待人冷漠、功利至土,但也不至於有什麼壞心眼,況且,祁勝做事一向一絲不苟、一振一眼,他既然這麼解釋,事情應該就是這樣了。
祁開邃答應道﹕「好,什麼時間、地點?」
「晚上七點,在凱悅。」祁勝還說道﹕「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祁開揚眉。
「得穿正式一點,家裡有很多你的西裝,隨便挑一套換上,別穿你這一身。」祁勝嫌惡地瞄了一眼祁開身上的衣服。
他的弟弟竟然命令起他來了。
算了,他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跟他爭執,點點頭,他起身走向門口。
「祁開。」祁勝喊住他。
祁開回頭無奈地道﹕「還有什麼事?」祁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唆。
祁勝竟笑得有點不好意,「沒什麼,想跟你聊聊近況,你的餐廳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