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李屏
不過,她現在的模樣,可也此「累昏」好不到哪去。
朱悅扳過後視鏡,就著鏡子照照自己,這一照,差點沒把自己給嚇暈過去。
只見她素有盈盈秋水之稱的美目中滿佈紅血絲﹔白淨的面孔上,兩個黑眼圈十分突兀的出現在眼睛四周﹔而平素時髦俏麗的短髮亂得像鳥窩﹔身上那套出自名談計師手筆,價格不菲的流行短裙裝,也皺得像鹹菜乾似的
「我的天啊!我怎穆會變成這個樣子?颱風過境都沒這麼慘哪!」朱悅苦著臉道。
其實朱悅現在的模樣也不過比平常沒精神了點,凌亂了點,但,她這出身於豪門的千金女,向來注意自己的儀容,要求自己臻於完美無瑕的境界,是不容許自己以不完美的一面示人。
朱悅趕緊對著車內後視鏡整理儀容,但她實在是體力過度透支,疲累透了,連拂弄頭髮都呵欠連連。
「好想睡,下車走走好了,免得在車裡睡著。」朱悅望向車窗外的沙灘,自言自語。
時值凌晨四點,馬路上空蕩蕩的連輛車的影子都沒有,路旁的商家也都緊閉鐵門,四周是一片靜寂。
朱悅關掉車子引擎,順手拔起車鑰匙,下了車,將車門順手鎖上。
海浪聲在不遠處響著,幾盞路燈在子夜裡發出微弱的濛濛燈光。
夜好寧靜。
朱悅拖著疲憊的身軀,漫步走下南灣沙灘。
天色朦朧,未明將明的浩瀚穹蒼是一種奇異的灰藍色,懶懶的天際邊猶留著一抹殘月幽明,似一片象牙色的小梳,嵌在髮色略淺的青絲上。
風微微地吹著,混合著凌晨時分沉澱過後的海洋香氛,充滿夏日海灘風情。
沙灘是一片曖昧的漆暗,海水是一泓詭譎的波動。
深吸一口氣,朱悅頓覺冷冽空氣注滿胸臆,人頓時清醒多了。
大自然的神奇魘力,總是能令處於濁濁塵浪中的紅男綠女,有一番別於平日的體悟。
朱悅突然覺得住在這裡應該也會不錯吧!穿梭在都市叢林中的生活固然五光十色、多采多姿,但似乎空洞了些,物質生活豐富,積神心靈卻是枯竭的。
「我想,我會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等天亮,我就去飯店登記住宿。」朱悅迷戀地看著海潮說著。
海浪一波波襲來,冰涼水氣漫上髮梢。
朱悅頑皮的貶眨眼,「凌晨戲水,肯定別有一番滋味,嘻嘻。」墾丁的海灘令她完全放鬆。
她緩緩脫下鞋,輕快地跑到浪花邊,興奮地踩著海水,旋舞起來,「呼,好冷,哈哈」像個舞姿優雅的現代舞者,她盡情的伸展四肢,曼妙地舞著。
太陽在海平線上露了臉,織錦似的金光灑在海面,隨著海水回流搖擺,拆射出耀眼的點點金光。
朱悅舞累了,站在海水中,看著這撼人的日出美景。
冷不防地,一個波浪打向她,朱悅一時沒留意,腳下一個不穩,竟「啪!」的一聲,趺坐在海水裡。
手中握著的車鑰匙也跟著跌飛出去!
「咚!」車鑰匙落在前方的水域,一個浪潮又湊熱鬧似地蓋了上去,原本清澈的海水,頓成一片混濁。
「啊!」朱悅盯著海水瞪大了眼,一臉的難以置信,「不會吧,我的車鑰匙!不會吧!」這種烏龍事件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吧?」她緩慢地搖著頭,一臉驚詫。
她腦中的思緒一片混亂,第一個反應到的便是自己此刻尷尬的處境。
完了!她剛才下車的時候,把所有證件、信用卡、提款卡、大大小小、有的沒的卡全都放在車內,更要命的是,剛才她還難得謹慎地順手鎖了車門。沒有了車鑰匙,她怎麼也拿不到那些卡啊!而離家出走的計畫一沒有那些卡的「贊助」,她根本什麼花樣也玩不了,更別提要抗拒那有損及新新人類顏面的「相親」!
難道真是注定要我回台北和那敗家子相親?離家出走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要向家裡求援?
不!我才不要這麼快就回台北,那無疑是向老爸投降,以後我的未來就得任由老爸擺佈,搞不好我真的必須嫁給那個「敗家子」呢!喔,不!
朱悅想及此,內心一陣驚懼,顧不得一身濕,趕緊站起身往前方水域奔去,努力的在晃蕩的海水中尋找她的車鑰匙。
※※※
祁開駕駛著他的沙攤吉普車在公路上馳騁著,清晨徐徐的海風吹開了他亞麻襯衫的襟口,露出結實均勻的胸膛,在陽光下舒展著。
其實他很少這麼早起的,因為平常他的餐廳都營業到深夜,尤其隨著暑期的到來,大批人潮湧入墾丁度鍛,餐廳的生意每天都很好,一整天的忙碌,再加上整理帳目、清潔打掃的工作做下來,最快也要到凌晨一點才能休息,所以,平常像這個時候──清晨五點多,他根本還在睡夢中。
正常的情況,他起床時是看不到清晨的日出景致,通常向他道早安的是墾丁酷熱毒辣的烈日──這也是造成他那一身古銅色皮膚的主因。
今天他不知道怎麼搞的,清晨四點多就醒來了,而且還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心煩,煩躁得只好一大早就開車出來兜風。
順著風勢,祁開抓抓頭髮,出色的面孔迎著朝陽,看來有幾分冷然的傲氣。
扭開車內音響,瘋狂的搖滾樂像噪音似地衝入他的耳內,令他頭疼起來。
「啪!」的一聲關掉音響,他咒了聲﹕「Shit!老麥那傢伙昨晚又把我的車開去泡妞。」
罵歸罵,但對於他那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麥哲倫,他也沒轍。
「Shit!今天是怎麼搞的,什麼事都不對勁。」祁開又咒了一聲,更加快了吉普車的速度。
忽地,遠處沙灘上的一個小黑點吸引了他的目光。祁開慢下車速,將車泊在路旁,疑道﹕「那是什麼?貓?狗?」
那個小黑點正是弄丟鑰匙的朱悅。
「鑰匙,鑰匙,你在哪裡?快出來吧」朱悅的嘴巴唸唸有詞,視線慌亂地在海水間授尋鑰匙的蹤跡。「我可不想現在就回台北,我根本都還沒開始度假呢!一定要把鑰匙找出來,鑰匙、鑰匙」
但是,「大海撈鑰匙」談何容易,雖然聽起來比「大海撈針」有希望多了,不過,確實實行起來,困難度還是一樣高!
再加土她剛才那一陣驚慌遲疑,耽擱了尋找的第一時間,此刻鑰匙早不知被海流飄到哪兒去了。
渾身濕漉漉的朱悅找得兩眼昏花,口乾舌燥,心下直盼能出現奇跡,「神啊,我朱悅生平沒做過什麼壞事,別這樣對我,求求禰發揮一點同情心,讓我找到我的鑰匙吧」
一個小浪又上來,朱悅彷彿看到一點晶亮在前方水域晃動。
看那形狀有點像是她的車鑰匙!
「奇跡果然出現,得救了,ThanksGod!」朱悅一陣歡欣呢喃,趕緊往前方水域走去,「鑰匙,我的鑰匙!」
「嘿!你在做什麼?」
無預警地,一陣如洪鐘般的吼聲自身後傳來,和著涉水的嘩嘩聲。
朱悅被嚇了一大跳,猛然回過頭,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向她奔來。
她沒時間弄清那男子的來意,只想著﹕「先找鑰匙!」於是朱悅掉頭往剛才她發現閃光的水域走去。
「不見了?又不見了?不會吧!」海水瞬息萬變,那一點渺小晶光早看不見了。
「該死!」朱悅氣惱的咒罵。
都是那莫名其妙的男子害的,沒事幹嘛鬼吼鬼叫,害她的注意力被分散,真可惡!
朱悅氣呼呼地回頭,想找那男子算帳。
沒想到那男子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像堵巨牆似地矗立著,她這一回頭,正好一頭撞上他堅實的胸膛。
「嗚!」朱悅揉著撞疼的鼻尖,發出小貓似地抗議聲。
「妳找死!」急促的男聲,夾雜著騰騰怒氣及呼吸聲。祁開真沒想到一大清早的,竟有人趕著跳海尋死?當他將車停在路邊,終於看清那沙灘上的小黑點是一個妙齡女子,而且這女子正一步步地步入海水裡時,急得他不顧一切火速地奔向沙灘。
朱悅被罵得沒頭沒腦,抬起頭來死瞪著他,芙蓉也似的面孔有著掩不住的嗔怒與疲態,看起來愈發像是「尋死未果,遷怒他人」的神態。
這更肯定了祁開的猜測。
晨曦的第一道陽光自祁開身後照來,陽光使朱悅的美麗面孔完整清晰地呈現在祁開眼前。
她的面色雖有些蒼白,但仍可感覺到奶油色粉頰的溫潤膚觸,粉紅色的嘴唇有著徹翹的弧度,給人幾分任性恣意的感覺,明亮清澈的黑瞳中,蓄滿嗔怒的驕蠻,長長的睫,小巧的鼻,每一線條,每一弧度,都有著令人讚歎的亮麗
很好看的女人!
為什麼尋死呢?看她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什麼貧窮人家的女兒,倒像是富家千金,就算是窮人家的女兒也不該無故尋死,更何況,她看來像是擁有很好的生活條件,這樣的女人也跑來跳海真是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