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井水愛犯河水

第16頁 文 / 黎夜

    「放開她!聽見了沒有!」爵頓雙手也被捆綁在身後,他極力想站起,欲挺身踢落斜在嬙旃身上的身體。不料,他立刻被其他兩名惡漢給制伏住,他們並且殘忍無情的往他受傷的左肩猛力一捶,他劇痛地抽口氣,乾咳幾聲。

    「她可真香哪!這甜頭你可嘗過?」歹徒的手繼續在她修長漂亮的腿上摩挲,漸漸往上……

    「住手!」爵頓咬著牙,怒不可遏地喊道。

    「爵頓──」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們彼此相望,她看見他藍眸裡迸射出一道烈火,她的視線再往下移,竟瞧見鮮血染紅了整件襯衫,令人觸目驚心。

    爵頓痛心地看著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滑過她臉際,每滴淚珠均有如尖針般扎刺他的每個毛細孔。

    再忍耐一會兒!他無言地傳遞著眼中的憐惜,被捆在身後的雙手則不顧皮膚與繩索摩擦產生的疼痛,讓人不易察覺地慢慢掙脫鬆開捆綁。

    爵頓沉穩斜睨坐在兩旁的惡徒,他們正迷心的觀看他們老大放肆的調情,完全疏忽防備沉默寂靜的他。

    倏地,他見機不可失,快如迅雷地躍身一踢;恢復自由的雙手則猶如鐵臂般,揪住惡徒的頭狠狠地往車窗砸去,玻璃立刻破碎落地。

    原本趴在嬙旃身上的黑胡男子,驚覺地想跳起來,不過他立即被爵頓連身帶衣揪起,並像丟垃圾似的往他同伴推去,阻礙了他們掏槍的動作。車子在打鬥中緊急慢下來,爵頓銳眼瞥見駕駛座上另一名惡徒正準備朝他補一槍時,他迅速推開車門;拉起血色盡失、衣衫不整的嬙旃,不容她有半點遲疑地擁著她飛身跳車。

    伴隨著嬙旃尖銳叫聲,兩人互擁纏攪的身軀沿著陡峭的山坡,如滾雪球般直落山崖,終於消失在惡徒的視線內。

    「老大,這下怎麼辦?」

    「從這山坡跳下去,活命的機會簡直微乎其微。狗屎!咱們燒了他的車就算交了差,拿了錢就回舊金山。呸!」帶頭老大憤怒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不甘心又有何用,不過,至少還有一筆可觀的錢可拿哩!雖然沒見著爵頓的屍體,但從外看來的假像就足夠讓他們的僱主相信嘍!

    第五章

    一陣微弱的呻吟聲發自嬙旃乾澀的喉嚨,她下意識地翻側身體,霎時,全身猶如萬蟻鑽動般疼痛難忍,也輕易地喚醒她昏迷的意識;她緩緩地睜開如千斤重的眼簾,虛弱無力地撐起身環顧四周,觸目可見的是一片野草。

    這是什麼地方?她又怎麼會躺在這兒呢?她自問,望著漸漸西下的夕陽,努力回想著一切,頓時,爵頓護擁著她跳車的一幕,竄進處於朦朧渾噩的腦海,憶及此,她全身血液不禁為之凍結。

    她像被電擊般跳起身,壓根忘了己身的不適,慌亂地搜尋爵頓的身影。當她的眼光觸及不遠處橫躺著的魁梧身軀時,馬上迅速拔起沉重的腳,朝他邁去。

    糟了!她的纖手碰觸到他的肌膚時,差點被那燙人的體溫給駭住。

    「爵頓──」她著急地欲叫醒他,但仍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英挺的濃眉緊緊地攏蹙著,那雙隨時隨地散發著凜冽藍光的眼眸也被眼簾沉重地蓋住了;泛白的嘴唇也不見平時嘲弄譏笑的痕?……望著這張泛白的俊臉,嬙旃心口猛地一痛,她多麼希望他恢復以往的神采,即使他嘲諷的對象是她。

    夕陽已西下到山側,這四周的一切景物即將被黑幕所籠罩,她忐忑不安地咬著唇,琢磨目前的情形。

    倏地,她使出全身的力量,準備扶起爵頓昏迷不醒的身軀時,被他悶哼的呻吟給嚇了一跳;她馬上低下頭朝他左臂望去,一股酸意立刻從胃裡直湧到喉際。

    這時絕不是她退縮的時候!嬙旃皺著柳眉嚴肅地告訴自己,並且不假思索地把她裙擺下的內裡撕成條狀,熟練地將它綁在爵頓傷處上方。

    「你還好吧?」

    嬙旃?綁帶的手微微輕顫了一下,她挪移視線立刻掉入他湛藍如寶石的眼眸裡。他終於醒了!這種喜悅有如在沙漠中尋到水源似地絕處逢生!霎時,喜悅的情緒包圍著她,她的鼻頭漸酸,眼眶裡一片水霧迷住了她的視線。但一思及他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她硬是眨掉水氣,直點頭回應他的話:「我還好!倒是你全身灼燙,左臂上的子彈卡在骨頭中間,再不取出來,別說會廢了一隻手,我看就連命也賠上了!」她喃喃地說道,見他強忍著痛,僵硬地脫下滿是駭人血跡的襯衫時,她連忙趨身幫忙。

    當他僅剩一條褲子時,赤裸著結實的胸膛說道:「扶我起來!」他粗啞地說。當他觸及到嬙旃猶豫的神情時,又慵懶邪氣地補充道:「我還可以走,但是需要你當我的拐仗,你不介意吧?」

    嬙旃紅透了臉,心裡不只千百次詛咒著他臉上的笑意,真後悔剛剛對上天許下的承諾,說不定讓他昏迷到死,還令她比較好過呢!她死鴨子嘴硬地完全否決掉先前的話。她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起身將他的右臂橫過自己的頸項,當他赤裸的手臂和胸膛緊緊貼靠著她時,一股心悸的暖流竟流遍她全身。

    「現在該怎麼辦?」嬙旃硬逼自己拉離思緒地問道。

    「只有一個辦法──往上爬!」

    「可是,依你現在的傷勢──」

    「有你幫我,不是嗎?」他截斷她的話,奇特地盯著她,彷彿她臉上迸出他感興趣的東西似的。

    嬙旃心慌地閃躲他懾人的眼神,僅以僵直的表情回應他。

    一路上,他們蹣蹣跚跚地互相扶持,一步步踏著艱辛疼痛的腳步爬上小坡。

    其中有一次,一根枯萎的樹根絆住她的腳,眼看著她快要跌倒觸地時,她心想,糟了,爵頓一定會被她牽連滾回山底,因為他靠她當支撐。當她腦海閃過這畫面時,不料,腰部傳來一道勁力,把她整個人猶如洋娃娃般地提起,並且往他懷裡攬去。

    此時,嬙旃已不知道是誰扶持誰了,她清楚爵頓根本沒有將他全身的重量往她身上壓靠,反而充滿保護態地環住她纖細的柳腰。而她呢?每當她嘗試將左手放鬆時,他總會在這時候巧合地微顛一下腳步,逼得她又得趕緊環住他赤裸的腰際;他那緊繃結實的肌膚親密地貼住她的手臂,熱騰的汗氣,甚至分不出你我。

    就在嬙旃發覺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如此親密碰觸之時,他們已爬上了平整又寬闊的路面了,她完全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辦到的,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有爵頓的原因。

    「你似乎對自己的能力感到懷疑?」他低頭看著她。

    嬙旃喘著氣,抬頭回以一笑。她怎麼可能告訴他,此時心中的想法?

    這時,他們兩人臉部的距離愈靠愈近,彼此都能清楚感到到熾熱的氣息吹在對方的臉頰上……

    「這是什麼地方?」就在爵頓好看的雙唇快要碰觸到她的唇際時,嬙旃飛快地移開雙眼直瞧著前面的路。

    不知道是傷口的劇痛,或者是她的拒絕使然,讓他抿緊著嘴唇,薄得僅剩一條線。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些惡徒載著我們兜圈子。我們只要再走上二十分鐘就又可回到我的住處了!」

    嬙旃並未回話,兩人就這樣維持原來的動作,慢慢地走著。她很明顯地可以感覺到他的腳步愈來愈緩慢,支撐著她的身軀也漸漸地沉重。他沉默的臉龐上掛滿了汗珠,像是灑上去似的,不斷沿著俊挺的鼻樑、下顎滴落到頸上;左臂上原本潔白的布條,現在出全被染成鮮紅色。

    「我們先休息一下,好嗎?」她臉上泛起層層憂慮。

    「不行!我得一口氣走完,否則只要一休息,你就很難再扶起我了!」他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否決。「我知道我的重量對你來說已超出負荷,但我血流太多,能不能走回去還是一大問題……」

    他的話一點也沒錯,還差一百公尺就到達豪邸大門時,爵頓就已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下,完全靠嬙旃單薄的身子頂住他龐大的身軀,一步步猶如蝸牛般挪移著。

    嬙旃全身上下的關節無不拼了命地抗議著,但她仍咬緊牙根撐著他走到了宅邸大廳,再次回到這兒,竟覺得恍如有半世紀之久。

    管家和全部的傭人紛紛為主人的傷勢來回急促地奔走著,原本寂靜的夜裡就這麼驚天動地地喧騰起來。

    不久,醫生有如救火般地被請進爵頓的房間,全部的人均被擋在門外,當然也包括嬙旃。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每個人均以責備、懷疑的眼光看著她,像是都一致認為她就是罪魁禍首。

    她備感孤單地用雙手輕環住自己,頓失爵頓依附的身子,突感一股冷刺的寒意向她直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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